第15章
符楼不经意追问道:“哪些职业啊?”
孟北目光深深地从他头顶掠过,快到几乎不留痕迹,他收回手,挪步到一旁说:“你长大了之后就会知道。”
……
符楼照常来那条巷子里喂猫。
这是他承诺的最后一天。
这次张青生没有跟他一起,被物理老师留在了学校狠批,原因是他今天上课总是走神题册也做得不好,符楼只好自己带着一起买的猫粮前来。
正当他蹲下来放盆时,前方投下了几个人的影子,符楼顿了一下,抬头看来。
带头人是个高中生模样,顶着时髦的爆炸头,身上松松垮垮穿着隔壁技校的校服,没个正经样地站着,脸庞上数个钉子在阳光下反射着微光,他呲牙笑道:“张青生呢?”
符楼默不作声地收起了猫粮,看了看来者不善的几人,回答:“他没来。”
“搞笑吧,约老子他不来?”钉子哥属于是脾气一点就爆,得知自己被耍了,猛地提起符楼的领子按在墙上,“你是他朋友吧?”
后面人拍了拍他的肩,提醒道:“王哥,张青生说的是今天谁来这账就谁结。”
“噢,这么个意思啊。”王之松哼笑几声,他也不傻知道符楼可能是被骗过来的,但他定睛打量了一下这个冤大头,却发觉这比他矮了半个头的小孩神情里没有半分恐惧和怒火,静静等待他的后话——这好像是在问他王之松要个合理的解释。
他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倒也松开了手:“张青生他哥张百泉你知道吧?欠了我三百块,哥不还就弟还,弟不在,那就只能你还,明白不?”
王之松看着面前的人陷入了某种深思,不一会,符楼想好了似的抬起头,淡定自若地拒绝:“不明白。”
“哈?”王之松没想到这年头小孩竟然都能跟他抬杠了,大力将符楼拽过来,举起拳头佯作要打人,恐吓道,“你嘴硬还是我拳头硬?”
符楼的眼睫反射性地颤了颤,瞳孔微微一动,转眼看向了他身后。
下一刻,王之松的头就被人不轻不重地敲了敲,陌生的低沉男声从背后响起:“干嘛呢,松开。”
又被莫名打搅,他恼火不已地转过身,还未见到人,一只手迅疾地从旁探出,捏住他的腕骨一拧一转,霎时间巨大的刺痛从那传来,疼得他嘶吼一声,连忙撒开手。
“孟北?”符楼看到他时其实有点惊讶,他的手机上还闪着与紧急联系人的通话界面,但对方却无端出现在他面前,比他预料得要早一些,起码不是刚打下就变魔术一样出现。
孟北转过头:“嗯?”
其他几人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一切发生的又快又突然,只明确自己这方吃瘪了,立刻抄家伙冲上来要回脸面。
孟北的武力值显然比符楼的预期的要高,三两下就制服了这几个毛小子,风波外的符楼捧着手机,看了看片刻之后就躺在地上嗷嗷叫的少年,又瞅了一眼110的拨号,显然不知道该不该打过去。
最终的结果是,孟北“善意”地邀请了这几人到附近饭店吃饭。
前不久还气焰嚣张的几人此刻被揍成了鹌鹑,在他们对面的座位上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宣判,孟北明显没有放他们走的意思,拿起菜单又放下,抬眼笑着问道:“都想吃些什么?”
没想到王之松脾气差,但也属于是能屈能伸的类型,只见他双手抱拳作歉,诚挚道:“大哥你就放我们走吧,我们只是闹了个乌龙而已。”
“是吗?”孟北将菜单推到符楼手下,轻飘飘道,“我不信。”
王之松一行人:“……?”
孟北双手交握,抵在饭桌上,他看起来兴致盎然,视线从王之松胸前中二的图案一扫而过,微笑道:“这样吧,明天六点上学,你们就站在校门口那,胸口顶着牌子,上面就写‘我龙傲天的使命是惩恶扬善,以后再也不欺负别人了,同学们为我作证’。”
王之松几人大惊失色,愤怒得好像下一秒就要拍桌而起,但被孟北的眼神轻轻一盖,几人犹如泄气的气球,干瘪地端坐在原地,有人不死心道:“能不能换一个?”
“当然可以,”孟北一副好说话的样子,笑眯眯道,“那就在校门口站半个小时军姿吧,挺胸抬头,好好收起平时吊儿郎当的精气神,展示一下祖国花朵的新面貌。”
几人安静如鸡,符楼在桌子下方微微扯了一下他的衣角,孟北察觉到后在心里无奈叹气,点了几样招牌菜,大大方方地将饭碗推了过去,似乎丝毫未察觉对面几人怀疑的目光,慢悠悠说道:“都这样萎靡干嘛,这次我们就吃饭和解,但下次——”
警告之意不言而喻,其他几人对视几眼,连连点头。
孟北想,臭要面子的小屁孩最好对付了。
“那我现在能知道,”他看向符楼,“这件事的前后经过吗?”
……
“总之,张百泉这个老赖欠了很多债,连我都是他的债主。而在我这里,哥哥还不了那就弟弟还,但张青生还不起竟然也学着他哥找了别人,只是这位小弟弟一开始不知道而已。”
符楼听到最后,不由在心里默默驳斥对方,他要是真的相信所有莫名其妙示好的人,对此一无所知的话,那他们就不会心平气和坐一桌吃饭了。
但这些话肯定不能当着这次事件中第三者的面说。
符楼侧头瞄了一眼孟北,正巧孟北也若有所思地看过来,开口就是问张青生是不是经常和他手机联系的人。
符楼:“……”
孟北手撑下巴,看着他原本就圆溜的眼睛微微睁大,圆润黑亮的瞳仁完整地展现在他面前,像极了他小时候十分爱惜从而擦干净的玻璃珠子。
很漂亮,很可爱。
可孟北一想到他们俩在一起玩,符楼对张青生的事情还嘴严的很,心情顿时变得不太美妙,而这便宜孩子沉默了一会后还小心地问他:“你觉得张青生怎么样?”
孟北好笑似的:“怎么样?不出现在我面前就不会怎么样。”
符楼不说话了。
同时,王之松和他兄弟对张家兄弟的声讨还在继续,前者一边哼哧哼哧地扒饭,一边喋喋不休地控诉:“张百泉他丫的知道三百块对穷学生来说意味着什么吗?老子早看他不爽了,有时间真的要找人揍他一顿。”
“他有大哥罩着,真能揍一顿了事的话哪来那么多催债还不被打死的,”另一人插嘴,“我们在学校混,也混不到社会上去啊。”
王之松啧了一声,嘴巴里的饭都没滋没味起来: “说的也是,那我们能悄悄地揍他一顿,又不被他发现吗?”
“异想天开吧。”
“有这个可能。”
符楼和另一人异口同声道。
王之松诧异地看向符楼,后者则一脸平静,抽出背包里的纸笔,说:“我们可以计划一下。”
别说这几人,连孟北都有些震惊他会扯过这个担子压在自己身上。
符楼略过他们或惊异或不解的眼神,道:“一般来说,我们可以选择蒙面,但无论怎么样,他是能看见的,也能说出一些身体特征,最好是让他暂时失明。”
王之松:“怎么做?”
孟北忽然想起符楼之前的恶作剧,眯眼瞥过来:“还像上次那样吗?”
符楼有些羞恼,强调道:“那是意外。”
孟北不知信了没信,兀自笑了笑,根本没意识具体情况是什么,就问道:“那究竟怎么做呢?”
“所有的恐惧都是来自于火力不足,我们肯定不能是赤手空拳,必须要有适手的工具,但也不能造成失手,”符楼缓缓道来,拿出书包里的豪华max版水枪,又舀了一勺辣椒酱放进水杯里摇了摇,“最简单的就是,水枪里放入辣椒水,滋他眼睛里。不过要快。”
王之松听着他冷静地分析,瞄了这一大一小,竟然都不是善茬,迟疑道:“可偶然性太大了,能一击必中吗?”
“能。”符楼说,“只要时机和站位合适。”
这一番话下来,孟北的笑容已经挂不住了,他不动声色地将符楼扯过来一点,咬牙切齿道:“我要你玩水枪,你还玩出这样的花样来了?”
符楼挣扎了一下,没从他手里脱身也不费劲了,对王之松说:“但以防万一,我们首先可以让张百泉和他背后的大哥离心,就这点,你之后可以随时找我谈……”
孟北听不下去了,紧紧捂住他的嘴,似笑非笑道:
“符楼小朋友,我,还,在,这。”
待他们走后,符楼双眼朝孟北眨了眨,扒着还捂着他的手,唔了几声。
孟北松开,但他还没解放地喘息几声,孟北又不解气地捏住符楼的脸,恶狠狠道:“干什么啊,你说这些是不是挑衅我啊?”
符楼眨巴眨巴眼睛,不说话。
孟北盯了他一会,无可奈何地退开手,面上倒好整以暇地问道:“好,我给你几分钟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