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说罢,梁琛打开大门,一溜烟走了,甚至用上了请身功夫。
  “噗嗤……”夏黎忍耐得很辛苦,终于笑出声来。
  “陛下?”紫宸宫中,常内官看到梁琛湿漉漉、衣冠不整的回来,略微有些惊讶:“陛下可要更衣?”
  梁琛黑着脸,沉声道:“更衣,去找医官来。”
  “是。”
  夏黎悠闲的回了长欢殿,因为梁琛离席的缘故,很多臣子也纷纷散席。夏黎不想和廖恬扯上干系,因此也随着那些臣子离开了燕饮,回到绣衣司的屋舍下榻。
  夏黎进了屋舍,喃喃自语道:“不知梁琛现在在做什么。”
  他拿出原稿,第十一章的内容还在慢慢展开,果然书中有关于梁琛的描写。
  【事关帝王的自尊心,梁琛立刻遣常内官找来医官,并叮嘱道:“切记,一定要悄悄的将医官找来,勿要惊动任何人。”】
  【医官门跪在地上,方才他们给天子把脉,完全没有发现陛下的病灶在何处,陛下身体安康,比之其他男子都要强健,可偏偏陛下硬要他们把脉,还让医官门开出一些强身健体,补肾壮阳的大补药……】
  【梁琛睥睨着那些瑟瑟发抖的医官,幽幽的吩咐:“今日之事,若是敢泄露分毫,寡人便用他的脑袋下药。”】
  【当夜,梁琛豪饮下了两大碗补药。】
  话本的文字是慢慢展开的,夏黎托着腮帮子,双眼亮晶晶的盯着本子,等一会儿出现一行文字,等一会儿又出现一行文字,竟有一种现场追更的急迫感。
  “梁琛,”夏黎轻笑道:“看你以后还敢耍心机。”
  第二日一早有朝议,夏黎来到朝议大殿,里面不见往日里的议论之声。每次早朝之前,臣子们都会趁着陛下还未到来,扎堆三五成群的议论,交换一下情报,以免朝议之上说错了话。
  而如今很特别,大殿中悄无声息,好似没有人一般。
  夏黎踏入大殿,原不是没有人,而是今日……梁琛这个天子来的特别早,比其他的臣子还要早,已经坐在黼扆之前的龙座上,一身黑色的龙袍,脸色也黑压压的。
  早来的臣子低垂着头,安安分分的站在自己的班位里,大气儿也不敢喘一声。
  陛下今日脸色如此难看,难道朝议之上要讨论的事情十足棘手?或许是南楚人又耍什么心眼子了?
  臣子们心中忐忑,七上八下,却只有夏黎知晓,梁琛的脸色之所以黑得犹如锅灰,其实是因为他昨夜一晚上都未能安眠。
  梁琛因为觉得自己患上了关键时刻掉链子的隐疾,紧急招来医官,连夜饮下两大碗壮阳滋补的猛药,偏偏他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甚至比同龄人强壮许多,可想而知,强行进补的后果便是……
  梁琛流了一晚上鼻血,稍微一动就流鼻血,大冬日里的燥热无比,比吃了虎狼之药还要燥热,整夜整夜的失眠,天还未亮便坐在朝议大殿中,等着群臣们来上早朝。
  可吓坏了那些赶第一班进入朝议大殿的臣子,有说有笑,结伴而行,一进殿便看到一个黑压压,遮拢着氤氲,凶神恶煞的一朝天子,坐在空荡荡的殿中。
  夏黎忍着笑,和众人一起作礼拜见天子。
  梁琛好不容易不流鼻血,嗓音沙哑,气压甚低,道:“诸位也看到了,昨日里南楚对寡人百般示好,意欲令南楚的六皇子与大梁联姻,今日便各抒己见,寡人想听一听各位卿大夫的意见。”
  “什么六皇子,那个六皇子连南楚的宗族都不是,只是个收养的妓子,这不是诚心寒碜咱们大梁么?”
  “是啊,这百年来南楚一向与我大梁为敌,如今突然示弱联姻,显然贼心不死啊,这必然是圈套!”
  “这南楚内部动荡,从前楚变成了廖楚,实力大不如从前,陛下英明,一根手指头便能将他们举国掀翻,何所畏惧?以臣之间,不若答允他们的联姻,毕竟荆湖乃是南楚最大的屏障,南楚失去了荆湖的依靠,便是一块裸露在外的肉糜,随随便便就可被我大梁收入囊中!”
  “届时大梁以南,再无蛮夷,尽是陛下的土地,其他番邦小国也会上赶着来朝拜的!”
  “怕就怕南楚没按好心,他们不会这般轻易的将荆湖割地,这其中必然有诈啊!”
  朝臣们各抒己见,有人觉得可以联姻,有人觉得不能联姻,双方僵持不下。
  “夏卿。”梁琛开口了:“你的意思呢?”
  唰!
  所有人的目光全部看向夏黎,夏黎一时变成了众人的焦点。
  夏黎有些无奈,这种事情他是不想掺合的,刚想张口,表情一瞬有些惊讶,迟疑的道:“陛下……”
  你流鼻血了……
  无需夏黎说完,梁琛似乎也感觉到了,温热热的东西从鼻间流下来,因为天气寒凉,滑下之后变得凉丝丝。
  那绝对不是大鼻涕,滴答——滴落在梁琛黑色的衣袍之上。
  是鼻血!
  梁琛连忙遮住自己的半张脸面,陡然起身,急促的道:“今日散朝。”
  说罢,匆忙从朝议大殿的内间进入,朝臣们还能听到梁琛吩咐常内官的声音:“去把医官叫来。”
  夏黎摇了摇头,心中感叹,壮阳药的后劲儿还挺大……
  散朝之后,夏黎回了绣衣司,绣衣卫们正在习武训练,夏黎左右看了看,自从昨天晚上楚轻尘逃跑之后,便没有再见到他。
  “大刘,你可看到楚轻尘了?”
  “啊,小楚啊。”大刘道:“他今日告假了,听说感染了风寒。”
  夏黎点点头,却觉得楚轻尘不只是感染了风寒这么简单,他怕是有意躲着南楚的使团,不想让对方发现。
  如此一来,夏黎便更加确定,楚轻尘是南楚的前族贵胄,他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夏黎回了屋舍,刚要关门,一只纤纤玉手挡住了门板,柔若无骨的伸进来。
  “阿黎哥哥!”
  夏黎头皮发麻,这个唤法,总让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南楚六皇子廖恬硬生生推开门,挤了进来。
  夏黎被门板撞得一个踉跄,廖恬虽看起来柔柔弱弱,气力竟是不小。
  吱呀——
  廖恬钻进来,反手掩上门。
  “阿黎哥哥!”廖恬急切的走上两步,一上来便生扑夏黎。
  夏黎发现对方看起来弱不禁风,但力气比自己大,因此早有准备,一时留了心眼暗自戒备,往旁边错了两步,躲开廖恬的“投怀送抱”。
  “楚皇子,”夏黎蹙眉冷淡的道:“不知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绣衣司去做么?”
  “阿黎哥哥你怎能与我如此生分呐!”廖恬娇嗔的摇晃着身子,撒娇道:“你与恬儿许久未见,就……就没有其他要说的嘛?”
  夏黎态度绝然:“楚皇子说笑了,外臣并没有什么要说的。”
  廖恬面色尴尬,嘟嘴道:“阿黎哥哥,你是不是还在生恬儿的气?恬儿不辞而别,是恬儿的不对,这不是嘛,恬儿为了阿黎哥哥已然回来了!”
  他终于说到了点子上,七拐八拐的拐入正题:“阿黎哥哥如今你在大梁正得宠,那可是陛下眼前的大红人儿呐!不如……你去与陛下分说分说,劝一劝陛下,让他答允了这门亲事,倘或恬儿可以嫁入大梁宫,岂不是能有阿黎哥哥朝夕相对嘛……”
  “恬儿好想你啊阿黎哥哥!”廖恬又要生扑夏黎。
  夏黎“嘭——”一声推开户牖,他的窗子后面对着绣衣司的演武场,此时大刘正带着新人训练。
  夏黎提高嗓音,朗声道:“大刘!南楚六皇子来做客,还不快去请柳大人过来,免得怠慢了南楚贵使。”
  大刘也是反应快的,立刻道:“是,夏副使!”
  廖恬没想到夏黎会喊人来,这还如何耳鬓厮磨?
  他今日是带着任务来的,可不只是与夏黎叙旧,而是想要依靠美色,迷惑夏黎,让夏黎在梁琛面前说说好话,促成两国的秦晋之好。
  哪里知晓,夏黎根本不吃这一套美人计。
  踏踏踏……
  是跫音,柳望舒赶来的非常快,直接推开大门,冷着一张脸道:“楚皇子前来绣衣司,怎么也不提前通会一声,绣衣司中都是粗人,若冲撞了皇子,柳某怕是担待不起。”
  柳望舒说话并不客气,冷冰冰得犹如冰川,哪里像是担待不起的样子。
  “啊哈哈……”有人紧赶慢赶的跑了进来,原是南楚大鸿胪来给廖恬收拾烂摊子了,他满面和善,仿佛一个和蔼可亲的长者。
  “误会误会!”大鸿胪道:“老朽今日本是要来拜会柳大人与夏副使的,怎奈这副腿脚不中用喽,走起路来有些慢,因而六皇子才前行一步的。”
  大鸿胪年事已高,想让大家卖他一个面子。
  招手道:“这是老朽从楚荆带来的一些土产,聊表心意,还请柳大人和夏副使不要嫌弃。”
  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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