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吴管家也笑了,“楚大人,这人我可就带走了——”
  话还没有说完,一道阴冷的白光在管家眼前一闪而过。
  楚同舟面带薄笑,用刀挑起一杯茶水送到吴管家面前。
  “天气炎热,吴管家来诏狱一趟不容易吧?坐下来喝杯凉茶,消消暑。”
  吴管家早被那一刀吓得浑身冷汗,此刻脸色苍白,额头上冷汗淋漓,哪里还觉得热?
  他又是怕又是怒,怕的是楚同舟继续为难自已,怒的是楚同舟竟然真的敢为难自已!
  吴管家瞳孔紧缩,双手紧握,指尖青筋毕露,顷刻后,这些情绪又被他一一压下去。
  他还是接过了楚同舟刀背上的茶水,而后一饮而尽。
  “多谢楚大人款待,我先带着这人走了。改日,我再带着王爷的‘礼物’来拜访楚大人!”
  吴管家说最后一句话时,声音中的怒气藏不住。
  楚同舟沉沉地看着已经被吴主管带来的人抬走的陈雪啖。
  到了这一步,楚同舟自然知道陈雪啖背后的人是谁了。
  他道:“巧了,我也有件‘礼物’要送给王爷。不过,我的‘礼物’今日就要送出去!”
  若说吴管家的话是威慑,那楚同舟的话就是已经悬在五王爷头上,且马上要落下的刀了。
  吴管家听后,连最基本的客套也难以维持了,脸再一次被吓得惨白,着急忙慌地赶回五王爷府。
  毕竟王爷给他下的命令只有带回陈雪啖,并没有让他得罪楚同舟……
  马车上,管家看着昏厥的陈雪啖,重重叹了一口气。
  “已经得罪了楚同舟,你最好还是争点气,把伤养好,别真的死了。
  你要是死了,按照王爷的脾气了,我也活不成了……”
  怀揣着不安的心,吴管家用最快的速度赶回王府。
  吴主管安置了陈雪啖后,就赶去见虞泽洲。
  庭院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张华丽的红木太师椅,而虞泽洲不算端正地坐在椅子上。
  许是渴了,他手往旁边一探,准备拿水喝。
  他没有用茶杯,而是直接抱起了茶壶,对着嘴喝。
  等虞泽洲喝完一壶茶后,吴管家也在虞泽洲的面前站定了。
  他把今天跟楚同舟对峙时发生的话和盘托出。
  而后小心地问虞泽洲,“王爷,我们的人是否要警惕起来?”
  虞泽洲突然把茶壶摔到吴管家的身旁。
  紫砂壶碎裂后的残片割破吴管家的额角,可他大气不敢出。
  明明发了好一通火,可虞泽洲的脸上还挂着笑。
  虞泽洲的皮相不差,否则不会有被他抛弃后要死要活的人。
  他身穿锦袍,肩上披着玉兰花翎,眉眼间自带着一股风流,头发乌黑浓密,眼神深邃而迷人。
  只有眼底的冷意暴露了他真实的情绪。
  “楚同舟不是善茬,他能当着你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恐怕心中的把握已经有了十成。”
  虞泽洲不愿意在注定要失去的事情上纠缠,他只是有些奇怪。
  “楚同舟怎么会跟宋云山的废物儿子扯上关系?”
  想着想着,虞泽洲忍不住笑出了声,“说起来,那个宋崖词跟我还算是‘同道’。
  假正经的楚同舟怎么会这样在意呢?难道宋崖词的样貌真的跟盛京近来的传闻一样?”
  吴管家心中一抖,有些害怕自家王爷因为好奇真的让自已把宋崖词带到五王爷府……
  按照虞泽洲的性子,这件事还真的有可能发生……
  吴主管只能说,“王爷怎么能信这种话呢?不过是没有头尾的流言罢了。”
  虞泽洲轻笑,“陈雪啖在逢春阁不是学了丹青?恰好他又见了宋崖词两面,让他画出来吧。”
  吴管家没跟虞泽洲说陈雪啖现在伤痕累累,陈雪啖间接让楚同舟忌惮上虞泽洲。
  别说是伤痕累累了,就算只剩下一口气,陈雪啖也要画!
  于是,吴管家在陈雪啖面前劝。
  “动笔吧,王爷本就是为了你的皮相才留下你,你跟后院的那些人没有任何区别。
  你又为王爷惹来了大祸,不顺着王爷的心,小心被赶出王爷府……”
  管家说的是实话,陈雪啖自然清楚。
  他沉默地拿起画笔。
  他能做的只有沉住气,先活下去。
  跟那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不同,棋盘上的陈雪啖就连活着都是奢望。
  跟秀美的外表不同,陈雪啖最喜欢画的是泼墨山水。
  可他甚至见不得真正的山水,而大开大合的泼墨画也跟他夹缝中求生的人生完全不同。
  所以山水在他笔下是虚浮的,而花鸟、人物他又无心观察,画得更是一塌糊涂。
  可他今天偏偏想画一个人。
  他专注到可怕的境地,就算手腕上的伤口裂开了也没有停止……
  一旁的吴管家则是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到纸上出现面容后的心慌。
  这下完了,就连宋云山那个老狐狸也要一并得罪了!
  日落时分,虞泽洲终于知道楚同舟的‘礼物’是什么了。
  “你的意思是,户部尚书被楚同舟抓了?”
  “……是。”
  虞泽洲笑着说,“也好,那个蛀虫不仅贪,还很丑。抓了他,我眼前也干净些……”
  只是,自已还没有挑好用来顶替户部尚书的人。
  虞泽洲眼底闪过一丝厌烦,“这个楚同舟,让我想想该送他什么‘回礼’比较好。”
  正在虞泽洲思考的时候,吴管家带着画进了书房。
  画卷在虞泽洲面前铺陈开来。
  在看清画卷的一瞬间,虞泽洲眼底带着冷意的玩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认真的正色。
  第15章 风流薄幸宋公子(15)
  虞泽洲的视线一时间在画卷上凝固不动。
  吴管家当然知道这视线意味着什么。
  虞泽洲后院那些美人不都是这样来的?
  只是……
  宋崖词到底是宋云山的儿子……
  吴管家已经在琢磨怎么帮做成这件事儿了,却听到虞泽洲说。
  “遣散后院的庸脂俗粉。”
  “啊?”吴管家的声线因为极致的紧绷抖了十八道弯儿。
  “王爷,万万不可啊,宋云山可不是善茬。”
  虞泽洲笑得开怀,“这不是更好吗?不仅能拉拢宋云山,还能气死楚同舟,简直是一举多得的好事啊!”
  “这、这——”这怎么能是好事呢?
  吴管家能说出来的理由很多,可虞泽洲正在兴头上,他不能扫了主子的兴……
  画卷跃然成为虞泽洲的珍爱之物,他甚至没有心情把玩最新得来的暖玉,手指不时在画卷的美人面上摩挲。
  吴管家蓦然想起了画这幅画的人,“王爷,后院的人都遣散,可还有另外一个人啊。
  陈雪啖要怎么处理?王爷先前不是特地叮嘱过,要将他带在身边做研墨端茶的贴身小厮?”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运,在宫中老老实实做太监的陈雪啖意外遇到了虞泽洲。
  虞泽洲本是想将陈雪啖收进后院做男宠的,可陈雪啖却仗着自已的美貌谈起了条件。
  大度的虞泽洲给了陈雪啖一次做手下的机会,可陈雪啖显然已经失败了……
  照理说,他逃不脱进入后院的命运了。
  可虞泽洲像是完全忘了这号人一样,只道:“他吗?一个无趣的阉人,你随意处置他吧。”
  “……奴才明白了。”
  吴管家临走前,虞泽洲又叮嘱他。
  “把我多年前得来的神臂弓找出来吧。过几日的狩猎本王是一定要去,也一定要赢了。”
  远在宋府的宋崖词则是接连打了数个喷嚏。
  青天白日的,险些没把木梨吓死,马不停蹄地给宋崖词煎了一碗药。
  也不怪木梨紧张,宋崖词的病情反复,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马虎不得。
  木梨跟自家公子提起了今日的杂事。
  “楚家除了楚同舟之外,楚二跟楚三也来过一趟。据说楚三的嗓子还是没有恢复。”
  宋崖词冷笑,“活该,谁让他说我。”
  “确实活该。除了这件事之外,我也替公子查到了箭头的主人。盛都内贵族所有的箭矢多为杀伤力更小的双翼镞。而那个箭头属于杀伤性更大的三翼镞。
  除却兵部的军械库拥有三翼镞外,明面上持有三翼镞的便是锦衣卫了……”
  木梨这样说当然是有意挑拨楚同舟与宋崖词……
  可宋崖词想都没想就排除了楚同舟。
  “不可能是锦衣卫,只可能是兵部动的手了。可不管是宋云山还是我,都没有得罪过兵部的人……”
  木梨见状也不意外,他深知自家少爷跟楚同舟过往的交情。
  “公子,我也打听过,裴斯觉是现任兵部左侍郎的同窗,两人既然是同窗,关系应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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