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程衍拉着楚望去了他们月试的时候开小灶的小山坡吃饭。
  楚望一直被他牵着手走到那处山坡,才慢慢地反应了过来。
  “你、你怎么会来?”
  楚望理所当然地回答他:“找你吃午饭啊。”
  “不是……算了……”楚望不知道该怎么说,就好像在他看来不可思议的事情,在程衍的逻辑中都是没什么值得困扰的,也是他轻而易举就可以用他的思维来简单解决的事情一样。
  程衍眨巴着眼睛,拉着他一把坐下,殷勤地开始拿出食盒里的饭菜来,说话语气里带着笑意:“今天早上上课累吗?”
  楚望摇头,想到了什么,笑着说:“先生说,班级里少你了,好像安静了许多。”
  程衍撇嘴:“就知污蔑我,我在课室里一般在睡觉,哪里有吵到别人过。”
  楚望瞪他一眼,但是马上,他就被程衍摆出来的饭菜给吸引了,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
  程衍笑眯眯说:“来吧,趁着还热。”
  说话间已经快速地把一碗米饭塞到了楚望的手中。
  楚望有些惊诧:“这些不会是你从山下拿上来的吧?”
  程衍却理所当然地点头,说:“是啊。来来来,多吃点鱼。”
  楚望顺着他的热情投喂挨个尝试着还热腾腾的菜,他品尝得慢,程衍也不急着自己吃,等楚望挨个尝试后,问他:“怎么样?还行吧?”
  岂止是还行,楚望连连点头,说:“太好吃了!”
  程衍脸上的笑容放大,好像松了口气一样,说:“就怕不合你口味。好了,多吃点吧,下午还要上课呢。”
  楚望尝过之后,也是感觉到饥肠辘辘,连忙加快速度吃了起来。
  吃了大半,楚望才迟钝地感觉到,这些饭菜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就好像他吃过相似的口味一样。
  但是摆出来的清蒸鲈鱼、红烧里脊肉、爆炒鸡心,都不是他吃得起的,所以他可以确定,自己从来没有吃过这些菜。
  那为什么,自己会觉得熟悉呢?
  程衍吃得快一些,米饭吃完了就把碗放下,然后拿出食盒里的竹筒,掀开盖子说:“炖了排骨汤,还是只装了一份,我们一块喝吧。”亮晶晶的眼睛里,简直写满了司马昭之心。
  楚望愣住,却在火石电光之间想起来自己那股熟悉的感觉是从何而来了。
  他有些急切地问:“这顿饭的厨子,和月试的时候的厨子,是同个人吗?”
  程衍喝了一口汤,递给他的动作顿住,盯着楚望急切的表情,轻笑了一声:“你的舌头果然很灵敏。”
  楚望描述不出那相似的口味是怎样的,但却在这念头起来的时候,越想越发笃定。听程衍这么一说,他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但是,他又立刻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
  “月试那天,不是书院的厨房做的饭吗?今天的饭菜,则是你从山下带上来的——等等……”楚望瞪大了眼睛,想到了唯一的一种可能。
  “这些……这些都是你做的!?”
  程衍在他震惊的眼神中,轻轻地点头了。
  楚望心情实在太复杂了,他没有料想到,会有一个男人为他洗手作羹汤。而这在程衍看来,似乎只不过是,如果他没有发现,也不会特地多提,无足轻重的小事而已。
  程衍还发愁,下午他实在太忙了,没有办法过来给楚望送餐。
  “晚餐你一定要记得吃,不要省,我会悄悄找人监督你有没有去吃饭的。”说的是“悄悄”,可嘴里说出来可光明正大了。
  楚望心里有些莫名的发酸,那酸意好像泛到了他的鼻尖,他眨了眨眼睛,突然侧头朝向另一边,伸手压住自己的鼻梁,几番深呼吸后,才平稳了情绪,低声回答程衍:“……我知道了。”
  程衍抓住了他的手,纤细的手腕用拇指和中指一扣,就可以轻松环住,还留出了一根指节。
  触感几近皮包骨,程衍有点想念小郡王软乎乎的手了。他捏了捏楚望的手腕,说:“太瘦了。我会定期检查的,要吃得胖一点才好。”
  楚望本来想抽开,但挣脱不开,只能任由程衍握住,他涨红了脸,埋头低声说:“我……我会的。”窘迫得好像某天忘记做功课,被先生抓了个正着一样。
  心头翻涌着种种复杂的思绪,楚望感觉有千言万语想要和眼前的男人说,但是但凡要脱口而出时,就心生出一分怯意来。
  最后他才轻声细语地挤出一句话来:“程衍,等我考取功名,一定不会辜负你的。”
  程衍看他,心里想着这台词太像话本中飞黄腾达必然辜负糟糠之妻的书生,不过他还是连笑着点头,说:“好,我等着你。”
  程衍确实是很忙。
  月试结束,孟晨辉的声誉败坏,在书院里也不再有一呼百应的气势了,而程津这会儿估计正在为他欠程衍、欠赌坊的债忙得焦头烂额,更是不会在这个时候敢对楚望动什么心思。
  程衍是因为这样,才敢放心退学,只每天跑来书院一趟,看看楚望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就可以了。
  楚望自己就喜欢读书,呆在书院里学习终究是他最喜欢的,程衍也不欲多改变他,就从环境去改变了。
  而且,月试之后,楚望被林教谕喊去谈了话,林教谕确实对他很看重,并且和他约好,等乡试的时候到沧北郡,可以抵帖子去拜访他。不谈程衍这个横空出世的奇葩,楚望确实在月试之后,名声更加水涨船高,在书院里,先生们也对他颇多关照了。
  程衍终于可以花更多的时间来着手生意的东西。
  不过和程才俊想的,长子年少有为,继承他的生意,让他颐养天年的天真想法完全不一样,程衍其实对酒楼的生意兴趣不大,接手了大半之后,他开始接触一些南来北往的商贩,对跑商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程才俊生怕他哪一天直接当个甩手掌柜,一眼不吭偷偷离开,走南闯北去,这几天听闻后,都死死地盯住了程衍。
  程衍哭笑不得,只能和程才俊解释:“我只是觉得,跑商他们都是小本生意,但是很多特产运送到其他地方,价格甚至可以翻倍,如果可以组织商队,或者是在流动中枢构建贸易中心,也许可以从中获利不小。”
  这个朝代遵从的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思想,但是商业发展还只是雏形,商人还没有被认为是贱籍,只是在大多数人崇尚读书考功名的氛围下,一身铜臭味总是没有读书人高尚。不能读书,经商也不一定是个不好的选择。
  而且更重要的是,经济市场还刚有雏形,给了程衍很多大展宏图的空间。
  程才俊听着他说的话,眼睛也慢慢亮了起来。他能把一家酒楼开到整个县城独大,自然是有一定的眼光的,只不过,程才俊立刻就发现了其中不足之处:“碧潭县绝对称不上中枢,路经本地的跑商并不多。”
  程衍点头,又说:“我当然不是要在碧潭县做。”
  程才俊瞪他:“你还是想要离家出走!”
  程衍哭笑不得:“这怎么算是离家出走呢?再说,您儿子都这么天才了,您是希望我去更大的地方大显身手,还是拘泥在这区区县城呢?”
  程才俊沉默了片刻,终于甩了甩袖子离开,懒得管翅膀硬了的儿子了。
  除了做生意,程衍还有个更更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给自己治病。
  准确来说,是给原主,不举是原主的锅,可不是他的!
  程才俊之前给原主找的庸医,只知道一味的补阳,结果越补虚火越旺,导致了肾亏更厉害,为原主从早泄迈向不举,做出了举重若轻的贡献。
  看过那走龙蛇的药方,上辈子也不好好写字的程衍陷入深深的沉默,最后自己在程府的仓库里领了一些珍贵的药材,开始自己琢磨怎么补亏了。
  所幸他这段时间以来,好好锻炼,身体确实结实了许多。在这情况下,也不是那么麻烦了。
  他拿的药材昂贵,花姨娘一面给他拨了,另一面当然是立刻给程才俊打小报告,程才俊听完了都有什么药材后,第一时间杀到了程衍的庭院。
  “你最近听了之前找的神医的话,开始重新好好吃药了吗?”
  反正天底下所有的大夫写的药方,非专业人士都看不懂,也无法区分出差别来。程衍自己给自己开药方,花了两小时熬出一碗闻到就想吐的中药。
  有了肉’体,真是一件喜忧参半的事情,世间百味都能尝到,所以酸甜苦辣,一样都不会落下。
  他沉重地回答程才俊:“是啊。”
  程才俊觉得自己长子最近行为处处动机都不良,心头迷惑,开口便说:“之前让你吃药,你都不愿意,这会儿怎么这么积极了?”
  程衍长叹了一声,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啊。”然后捏着鼻子把那碗中药给自己灌了下去。
  一直到程衍喝完了中药,在往自己嘴巴里塞蜜饯,程才俊才反应过来,大喊:“你最近是不是又去青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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