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这是颜易某次等不到人归家时一怒之下换的备注,事后忘了改回去,但他看着眼前人的表情,突然就起了恶劣的想法,饶有兴致地问:“你难道不是小狗吗?”
  岑以白听着那道含笑的声音气恼纠正:“我是猫。”
  “谁家小猫像你一样总爱往外跑。”
  还一高兴就竖耳朵摇尾巴。
  岑以白不说话,只是吹胡子瞪眼,颜易毫不怀疑若是有獠牙的话他下一秒就能扑上来咬人。
  点到即止,颜易揉揉他的脑袋,笑着顺毛:“逗你的,你是最独一无二的猫,谁也比不过。”
  突如其来的糖衣炮弹令岑以白猝不及防,他脸上微微一红,收起利爪,默默腹诽:颜易才是小狗。
  他依葫芦画瓢,趁人不注意也改了备注。
  ——人里人气的狗。
  想了想,又觉得不妥当,于是在后边跟了个可爱的小狗表情。
  第33章 他是我哥哥
  “那我们算和好了吗?你不跟我吵架了吗?”
  不知过了多久,岑以白鼓起勇气问出这句话。
  颜易想说他恶人先告状,但看着他眼巴巴的样子还是收回了戏谑的话语,认真道:“从来没有想过要跟你闹不好。”
  他合拢起四指,只留一个尾指对着岑以白,找他拉勾:“这次是我疏忽大意了,没有处理好,下不为例,今后有事我们都开诚布公,可以吗?”
  岑以白重重点头,勾过他的小拇指,心满意足地盖章,听见颜易接着问:“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前两天的时候,皮肤会痒,变回猫形才能缓解,现在不会了。”岑以白说,“熬过这一次,身体适应下来之后,应该都不会换毛了。”
  “这些天我没在家里看到毛发,都被你收拾了?”
  “我怕你看到不喜欢。”岑以白小声说,“你的爱干净癖没有发作吗?”
  颜易被他的形容逗得一乐。怪不得岑以白支支吾吾的不愿意跟他讲,原来是顾忌这个。
  “哪有那么夸张。”他拍拍眼前人的后脑勺,“我只是不习惯跟陌生人接触,受不了太脏乱的环境,还没到吹毛求疵的地步。”
  “吹毛?”岑以白不理解地低喃。
  他的脑子转得慢,还在思考脏乱跟“吹毛”之间的逻辑关系,耳边又传来颜易轻缓的声线:“猫又不是别人。”
  岑以白微微睁大眼睛。
  这句他听明白了。
  是极其悦耳的话。
  解开了心结,颜易心里沉甸甸的那块重石总算被击碎清理干净,他抻着懒腰站起身,打算去看看岑以白的猫窝。
  岑以白见状也噌地站起身:“你要去哪?”
  “收拾收拾你的猫窝。”颜易把他按回椅子上,“一连住了几天不让我靠近,我去清理一下。”
  “那我也去。”
  “玩你的游戏去。”颜易再次把蠢蠢欲动的人按回去,“先把蛋糕吃完。”
  岑以白平时喜欢闹腾,但猫窝却并不乱,小小的一方空间里铺了像模像样的枕头、被子,旁边还藏着些他喜欢的小玩具。
  颜易把东西都拿出来,准备第二天洗了拿去晒晒太阳。
  不知是不是岑以白提前收拾过了,猫窝里仅有的那点猫毛都被团成了球,看着干干净净的。
  颜易捏着那团毛茸茸的球,蓦地心念一动,想到了袁倾清早上说的话。
  收集下来,当个纪念……
  他没做过细致的手工活,上一回接触这种东西还是在幼儿园的时候,老师教他们编织绳结,他折腾了大半小时,绳结没编出来,反而把同组小伙伴的手缠一起去了,把人惹得哇哇哭,最后被赶来的颜馨一顿臭骂。
  自此颜易被宣告与手工无缘,再也没尝试过相类似的活动。
  他思考着一个手脚不麻利的人在时隔二十多年的沉淀之后一鸣惊人的可能性,结论是此事发生的概率无异于铁树开出花。
  针戳出一个猫爪的可行性由此可见一斑,只是与岑以白有关的一切,他都认为是有意义的,并且跃跃欲试。
  这么想着,他的手已经取了透明袋子将那块毛团收好,而后给袁倾清发消息。
  【yan】:你早上说的猫爪挂件要怎么做?教教我呗。
  -
  矛盾危机解除,岑以白不再成天拿着个后背对着颜易,两人又恢复了一起上下班的习惯,岑以白仍是雷打不动地隔两三天就为颜易带一枝花。
  初秋多雨,这日颜易一出公司大门,阴了一下午的天便飘起了雨丝。
  细细密密的,阵势不算大,但雨滴里沁着凉意,打在肌肤上还是不好受,像根根银针。
  颜易上了车就给岑以白发消息,让他待在店里等,别出门着了凉。
  消息发出去老半天都没得到回复,他如今已见识过岑以白驯服手机的能力,也不急着催,只是加快了步履。
  雨天花店里没顾客,颜易赶到时岑以白正侧对着他坐在收银台的椅子上,身侧坐着一个年龄相仿的男孩,圆脸直鼻,鼻梁上架着副黑框眼镜,手里把玩着一枝花。
  岑以白眼睛尖,聊着天注意到颜易,当即朝他挥挥手:“你来啦。”
  玩着花的男孩止住话头,探询地顺着岑以白的视线望向颜易,礼貌性地抿出一个腼腆的笑,接着问岑以白:“这位是?”
  “他是……”这个问题难住了岑以白,他不知道抛开人和猫这层关系之外,什么样的身份才能顺理成章住在一起,拧着两道眉毛思忖许久才不确定地说,“他是我哥哥。”
  “哥哥?”
  岑以白飘忽的视线因为这一句带着疑问的尾音而更加心虚,他偷偷瞟向颜易,想得到一点确认的底气。
  哪想那人就跟接收不到他的信号似的,眼尾含笑,同样好整以暇地看向他。
  被两双眼睛灼灼地注视着,岑以白骑虎难下,只好硬着头皮将谎言进行到底:“是、是的,哥哥。”
  颜易眼睛里的笑意一点点加深,终于舍得开口:“在呢。”
  他的语气还是一贯的散漫,咬字时又跟平常有些微不同,声音放得很轻,听起来有股亲昵又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好似衔了一片羽毛,尾端扫在岑以白心间上,挠得那一块地方痒痒的,止不住地躁动。
  他心猿意马地转着眼珠子,视线找不到一个落脚点,满脑子都是那句缱绻的应声。
  这个反应……他应该是答对了吧?
  身侧面容清俊的男生没留意到两人眼神的交汇,直愣愣地站起身喊人:“哥,你好。”
  颜易神情微妙地一滞,像是才注意到此人一般将眸光转向他,客气道:“你好。”
  岑以白这时也回过神来,介绍道:“这是我的朋友,叫梁圆。下雨了,他没有带伞,我留他在这里避避雨。”
  颜易了然地点点头,许是被岑以白那一声哥哥喊得心花怒放,他不免拿出些当哥的作风来,好心提议道:“要请他回家里坐坐吗?这雨一时半会儿估计停不了。”
  岑以白出门没有带伞的习惯,平常两人就撑一只伞,如今多了一个人,伞下空间难免拥挤,好在小区离得不远,提着步子到家时只被淋湿了点肩头。
  颜易进屋换了套家居服,岑以白探头探脑跟在身后,在他出来时小声说:“他就是我跟你说的小画家。”
  “看出来了。”颜易轻笑,一路进到厨房,洗了盘车厘子塞到岑以白手中,“拿出去招呼你的新朋友,别把人家冷落了。”
  岑以白双手捧着,先捏了一颗,打量着品相不错,便迅速往颜易口中一喂,随后乐颠颠地转身,跑没了影。
  刚洗过的水果沾着水珠,跟岑以白指尖的温度一起残留在唇瓣上,颜易怔怔咬开,借着窗户的倒影去看客厅里的情形。
  岑以白站在沙发前,兴冲冲地手比脚划,不知道在传达些什么,动作看着十分滑稽。
  屋外雨声沙沙,模糊了零碎的话语,岑以白独有的黏糊慵懒语调像隔着一层纱传来,同雨打屋檐声混在一起,在混沌中钩织出一片安宁感,铺在颜易眼中,化成一道平静柔和的光。
  没过多久,岑以白听着他做饭的动静又摸进来:“雨还没停,我们留他吃饭吧好不好?”
  “你说了算,家里碗筷都有。”
  岑以白闻言又乐颠颠跑出去问另一当事人的意见。
  梁圆有些犹豫。
  “颜易做饭很好吃的!”
  厨房里随即传来颜易淡淡的口吻:“没大没小。”
  岑以白马上改口:“我哥。”
  家里好不容易来了新朋友,喜热闹的岑以白肉眼可见地兴奋,以往懒惰瘫沙发什么忙也不帮的猫一反常态,又是搬凳子又是拿碗筷,手脚勤快得很,尽满了地主之谊。
  颜易一脸稀奇地任他忙活,直到洗完碗出来,挂在唇边的笑才蓦地收住了。
  沙发前的垫子上,两个脑袋紧挨在一起,背对着他不知道在叽叽咕咕些什么。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