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对此一无所知的岑以白躺在颜易怀里,正舒服地伸懒腰,落在背上的手突然停住了,悬在上方迟迟没动弹。
他敏锐地嗅到了一丝僵硬的气息,仰起脸就见颜易呆滞地盯着电脑屏幕看,面色复杂,是他流浪时吃到发馊的肉才会露出的表情。
岑以白好奇发生了什么,挣扎着抬起脑袋趴在桌边看。
电脑屏幕上是一张色彩丰富的图,上头写了几个字,还不等他用为数不多的知识储备辨认出来,头顶幽幽落下一道目光。
一头雾水的小猫转着脑袋跟颜易对视上。
对方眸光心虚,行为却果决,握着他的爪子在键盘上一通按,敲了一堆乱码上去,点击发送。
紧接着,颜易面不改色地发了条新的消息:家里的小猫不懂事瞎按的。
岑以白:“……”
这句他看懂了。
非但看懂了,还推断出颜易捅了娄子,在拿他背锅。
一人一猫大眼瞪小眼。
颜易觉得小猫的凝视如有实质,心虚补救:“一会儿开一个鸡肉味的罐头给你。”
岑以白嗤之以鼻,甩甩尾巴跳下颜易膝盖,慢步走去了客厅。
高贵的小猫决定不跟人类计较。
然而颜易追在后面喋喋不休:“颜一百?生气了?”
“颜一百,你只是只小猫,没必要这么机灵,不然我的面子没处放了。”
“小百?吃不吃零食?”
岑以白趴在沙发上,撅起屁股想往抱枕里钻。
颜易再念下去他快要分不清自己叫什么了。
地鼠计划还未施行成功,头顶的抱枕被一把抽掉:“闷不闷?”
岑以白又试图用爪子去挡耳朵。
拿着肉干来赔罪的颜易全程看着他闹腾,好笑又意外地眨了下眼睛。
他刚刚是眼花了吗?怎么感觉看到猫捂耳朵了?
第10章 小猫打工
岑以白那么执着于往外跑,也不全是贪玩,更主要的目的其实是在于争取时间找楚洄练习固形。好在天道酬勤,在对方孜孜不倦的纠正下,岑以白总算学会了稳定维持人形而不露馅。
“今后怎么打算?”在最后一次练习时,楚洄问他。
岑以白蹲在椅子上吃葡萄,被从厨房出来的楚洄从脑后呼了一掌,又老老实实把腿从椅子上滑下来:“不知道。”
正常情况下,从训练所里出来的动物都会以人的身份去生活,平平淡淡地依靠伪装过完一生。
毕竟同动物的身体机能相比,人的生命相对没那么脆弱, 抵御风险的能力也有所加强,能够作为人生存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这也是训练所存在的意义所在。
岑以白是那个例外,没能及时学会稳定化形,这才一直拖到了现在,陷入了这种窘迫的境地。
如今他也掌握了这项技能,不出意外的话自然是要去谋求一份职业正常生活的。
可现在他被颜易捡回家了,那情况便要另当别论。
他把现状一并同楚洄说了,想听听对方有什么想法。
楚洄是最早一批进入训练所里的动物,无论是对人还是对动物,皆能应付自如,在训练所里一直充当引导者的角色。而岑以白是他捡回去的,对他有种天然的信赖,遇到事便想向他求助。
楚洄听后沉吟许久,问道:“那你想要当回家猫吗?”
岑以白摇头。
他很清楚,他同颜易的关系是无法长久维持下去的。
他们的相遇不过是颜易多管闲事,误以为他被困高墙,热心地递来双手搭救。可那时他连摸猫的手法都是生疏的,可见先前是没怎么接触过小动物的,更谈不上多喜欢。
种种的一切,只能说明颜易是个足够善良的人。
现如今他被带回了家,颜易对他日益上心,态度与先前的好奇大相径庭,岑以白也能感知得到,颜易是在用心地养猫。
可养一只猫是一件劳心费神的事,尤其还是岑以白这种不安分的猫,颜易工作繁忙,归家时常常是一副万分疲惫的模样,还要分出精力照顾小猫,个中艰辛可想而知。
在这样心力交瘁的情况下,心血来潮的喜欢又能支撑多久呢?
岑以白迟早还是要回到街头去的。
可若是让他现在就撇下颜易不管,他又做不到。
他出走过一次,体会过颜易的焦急与难过,就再也狠不下心做第二次了。
“要试着找个工作吗?他去上班,你也可以上班。”楚洄在他摇摆不定时提议,“这样即使到时候你想离开,也不至于无所适从。多到人群中去生活,有助于你更快融入进去,让你更像一个‘人’。”
这倒是个办法。
他要适应两头跑的日子,避免对家这个梦幻泡影产生依赖,最好的做法莫过于给自己找到一件可以做的事,既为以后铺了路,也能给他一个从猫到人的过渡空间。
岑以白把话听进去了,每日在街头晃荡时多了一个任务——给自己物色一个喜欢的工作。
这件事推进得意外地顺利,原因无他,岑以白的爱好实在明确又固定,无非是食物、鲜花和风景,而颜易所在的小区附近恰好就有一家花店。
这是岑以白周末陪颜易出门散步时发现的。
说是“陪”,其实并不准确,事实上是颜易在遛猫。
周末颜易是不爱出门的,但他有只爱出门的猫,于是每周日的下午就成了他们固定的散步日。
抓着牵引绳追在撒欢的小猫身后时颜易总是会早凌乱中生出一丝怀疑:他养的到底是猫还是狗?
穿过拐角就是一家小型的花店,岑以白在这里止住了步子,摆在店门口各色娇艳的鲜花吸引去了他的注意。
浅粉、瓦蓝、淡白、米黄,斑斓丰富的色彩将花店装饰得宛若春日的原野,浅淡的花香相互交织,散在微风中分外怡人。
岑以白小心翼翼靠过去,支起上半身去嗅。
是清甜的,像棉花糖。
他抬起爪子,想要碰一碰,一旁的颜易却看得心惊肉跳,有了前车之鉴,他这次多带了一百个心眼子出门,在小猫动手的刹那急急制止:“颜一百,这个不可以!”
岑以白悻悻收回爪子,眨眼间被颜易抱去了半米开外。
“……”防贼也不是这么防的。
他又不打算做什么。
确定好心仪的工作,岑以白隔日便去找了楚洄。
训练所通过特殊方法为每只步入社会的动物都准备了一个身份,岑以白先前还是猫的形态时用不上,证件一直存放在楚洄这里,直到这时才第一次拿出来。
他在光线下捏着那张四四方方的硬卡新奇地看,嘴里叽里咕噜念叨着什么。
楚洄凑过去听了一耳朵,哦,在背身份证号。
他低笑出声:“不用那么紧张,到时候我陪你去。”
花店招聘店员的门槛并不高,岑以白又长了张机灵讨喜的好脸蛋,光是站在门口都能招揽到不少客人。长得好看的人总是能受到一点额外的优待,外加有楚洄在一旁添砖加瓦,岑以白顺利地应聘到了店员的岗位。
走出花店,楚洄一边跟岑以白叮嘱注意事项,一边把前些日子换下来的老旧手机给他,教他基础的操作:“有需要的话可以用这个手机跟人联系,上面也有我的电话,遇到麻烦了可以直接找我。”
岑以白得到了他的第一份工作。
每日清晨,他仍是跟颜易同一时间段出门,只是等36路公交远去之后,他就寻了个犄角旮旯的位置变成人形去花店。
店长是外地人,年纪不大,看着只有二十来岁,面容清秀,性格也温和,是个跟岑以白一样的爱花之人。
每日下班前,两人将修剪下来的残枝单独收好,岑以白会挑一枝最顺眼的带走,而后衔着那根花枝蹲在小区门口等颜易。
颜易一朝被罚款,十年怕保安,看到花的一瞬间警铃大震,先是左右张望了一番,确认物业不在,才压了声音问:“这又是哪里薅的?”
小猫摇头晃脑,把花放到他掌心里,扭头往大门里走。
一段路之后,颜易还愣在原地,他又回过头催促。
细长的叫声把颜易拉回了神,他捻着那朵花仔细地看,脑子里把小区种植的种类都回想了个遍,也没找到跟眼前这朵相匹配的。
再者,手里的花虽漂亮,边缘却有些残败破损,想来是路边捡的,不是刚摘下来的。
颜易放了心,再看向前方停下来等他的小猫时,内心柔软成一片,目光里也沾上了笑意。
他一边跟上小猫的步伐一边给袁倾清发消息:你的猫也会给你送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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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以白的时间被划分成了两部分,白天打工,晚上窝在家里陪颜易,规划得清楚明白,他也乐在其中。
这两件事他都喜欢。
但瞒着颜易赚外快这种事也不是次次都顺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