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耿明机咬咬牙:“你想得美……你有本事,便去上报吧!我倒要看掌门会不会允许你闹去杀仙阁,把这等家丑扬出去!”
  钟隐月一笑。
  他当然知道掌门不会,掌门视这天决门的名声如命般重要。
  耿明机又咧开嘴,得逞似的笑起来——他也是知道的,他知道为着名声,这门里的所有人都会由着他乱来。
  对,所有的人都会由着他乱来!
  思及至此,耿明机心中得意极了,笑得越发沙哑:“这门里……终究都是敬我的!!”
  钟隐月不再跟他废话。
  他抬起手,单手指向天空。
  他摊开伸向天空的右手的手掌。
  他突然这样,耿明机口中笑声立即止住,一愣:“你做什么?”
  钟隐月面无表情:“落下来之前,你还有机会喊停。”
  什么落下来?
  耿明机正欲问,还未来得及把话说出口,周身突然狂风骤起。
  树叶与杂草一同不安地飒飒作响起来,空中忽出乌云。
  那些乌云朝着钟隐月所指之处聚集而来,连四周的狂风也一并呼啸而去。如同有什么灵法指引,所有的一切都向他涌了过去,连那些与乘风而起的落叶草叶都随之一同。
  起风了,钟隐月是风的中心。
  四周骤然变暗,天上那轮明月都隐入云中。
  耿明机瞳孔骤缩。
  乌云变得厚重,令人不安的雷鸣声从云中遥远地响起,有骇人的白光在其中猛地一闪。
  狂风大作,耿明机散落的头发被吹乱了。
  “耿明机,”钟隐月说,“先给你个开门红。”
  一道惊雷轰隆从那乌云里劈下,正正好好劈在干曜宫的宫顶上。
  就见山宫宫顶上又出了一个大坑。
  耿明机倒吸一口凉气。
  “好,再祝你一穷二白。”
  第二道惊雷轰的又劈了一次,第三个大洞出现在宫顶上。
  耿明机的脸惨白如纸。
  “然后三顾茅庐。”
  “祝你家徒四壁。”
  “五马分尸……”
  “够了!!!”
  耿明机在噼里啪啦的落雷里怒吼出来。
  钟隐月收回自己刚要跑出嘴来的“六六大顺”,静静地看着他。
  或许是被这几道惊雷吓的,又或许是情绪太激动,耿明机气喘吁吁,脸白得跟死了似的。
  他喘了好几口粗气。
  此时此刻,他脸上的高傲终于被挫没了大半。他眼中满含不甘,仍然愤怒至极,但显然已经对钟隐月无可奈何。
  耿明机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我知道了,”他抹了一把脸,声音沙哑,“我解,我给他解……我服了你了,我真的服了你了……你收了吧,我求你了……”
  “你早这样不就行了。”
  钟隐月把抬起的手掌一握拳,收了回来。
  空中的乌云烟消云散,四周大作的狂风也顷刻散尽。
  然而,不远处的干曜山宫,却已经陷入一片雷火海之中。
  第89章
  钟隐月虽然是收了手,但是方才那五道惊雷落下来,已经把干曜山宫劈成了一片雷火海。
  耿明机已经答应了,钟隐月也就收了手。还让人家的家里烧着也不是个事儿,钟隐月就挥挥手,示意沉怅雪去把干曜山宫的火浇灭。
  他一挥手,沉怅雪就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沉怅雪点点头, 回身走向山宫。
  他站定在火海前,拔剑出鞘。
  只见沉怅雪反手一挽, 手上剑身瞬间布满水灵根的法光。
  他握着剑,走入火海之中。
  片刻后,只闻几声哗啦巨响,宫中突然升起巨浪。滔天的水立刻淹没火海,又将整个干曜山宫浇成了水帘洞。
  雷火熄灭。
  火烧的时间不长,干曜山宫还能保持原样, 只是房梁门柱牌匾都被烧黑了。
  地上水漫金山,处处都滴答着水。宫顶上积水太多,从屋檐上往下落着水帘,犹如瀑布一般。
  沉怅雪从山宫里走了出来。
  出来时,他手上正将那柄发光的听悲剑收起入鞘。
  他收好剑,与白忍冬擦肩而过,头都没朝他侧一下,一眼都没看他, 只是平静地向前看去, 望向耿明机。
  干曜长老耿明机的脸色更难看了。
  耿明机脸色很不好看地硬着头皮给沉怅雪又解了炉鼎之术,钟隐月也就没有多留,带着沉怅雪就回去了。
  他回来得快,没遇上门中其他人。
  他也不在乎那么多,一回来就带着沉怅雪又回了玉鸾山宫。
  沉怅雪很顺从,也知道钟隐月是什么心思。被他拉着回了山宫卧房,坐到床榻上后,沉怅雪就很自觉地脱去身上外袍里衣,露出了自己的上半身。
  钟隐月再次上手,用法术一探,那炉鼎之术的确是无影无踪了。
  钟隐月不放心,又细细用法术探了一番,确认他身上的确再没有任何法术之后,才终于松了口气。
  “穿上吧。”钟隐月说,“虽说已经入春了,但晚上还是凉些,快穿好,别着了凉。”
  沉怅雪点着头,乖乖把里衣拉起来,穿好了。
  衣物擦过皮肤,细微地响起些许摩擦之音。
  屋内刚点起灯烛来。只是钟隐月着急,没点两盏就拉着沉怅雪坐下了,故而此时屋内并不亮堂,反倒有些昏暗。
  确认过已经无事,钟隐月才放下了心来。他起身去又点上两盏,“我瞧过了,你身上已经没有法术契约了,这回是真可以放心了。也算是我不好,把你领回来那会儿没想过要查。”
  “此事又与师尊无关,师尊不必自责。”沉怅雪重新披好外袍,又忧心,“师尊今晚闹得这般大……真的无事吗?”
  钟隐月头也不回地点亮了一盏灯烛,闻言一声嗤笑:“能有什么事,他想来找我茬的话,来就是,我又不怕他。”
  “我倒确实也忧心这个,可师尊这般强势,我并不太担心长老能伤到师尊,”沉怅雪说,“我是担心,您今日召来天雷,架势这般大,如此大张旗鼓,此事肯定也会被门中其他长老知晓。如今门内又还都是敬重长老的人,只怕明日……”
  钟隐月端着一盏灯烛回头:“我会被为难?”
  沉怅雪点点头。
  钟隐月笑出了声:“怕什么。如今是我有理,他们说便说,反正最终都是说不过我的。”
  沉怅雪仍是放心不下:“可是师尊,虽然师尊有理,可我确实是个灵修。师尊一直未给我上锁,已是有错了,掌门本就一直在意师尊对我如此偏爱的事。而且,干曜长老本身就德高望重了数百年,掌门自打与妖后一战失了所有修为后,这门中之事已经仰仗了干曜长老许多年了。师尊今日又毁了干曜山宫,在掌门眼里,恐怕是同样‘罪大恶极’……”
  听到后面,钟隐月懂了。
  他回过身,朝沉怅雪走过来,将灯烛放在床头上,坐在了他身边。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钟隐月说,“别担心,不过是一群老古董,各个肚子里都是那些迂腐的规矩,吵起来也是吵不过我的。再说了,如今我比干曜强出太多去了,这天决门早就烂透了,谁强谁就有理呢,门中不会有人为难我的。”
  “师尊可别吵得太凶了。”沉怅雪仍是忧心,“师尊为我这般冲锋陷阵,我心中是感激的。可若师尊总不管不顾地向着我,在门中树敌无数,只怕日后出事……”
  “不怕,日后出事我也有办法。”钟隐月拉过他一只手,握在自己手心里,细细揉搓片刻,笑着说,“若是为了你,即便是被千夫所指,被这天底下众生都围攻,我也能杀出重围去,为你去死我都愿意,别担心我。”
  沉怅雪一惊,又皱皱眉:“师尊说什么呢,可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钟隐月笑了两声:“我认真的呀,我来之后就做好这等准备了。”
  “我可没做过这等准备,我也不愿做……师尊可不能死。”
  说着,沉怅雪身子前倾,反手拉住了他的手腕。
  钟隐月被轻轻一拉,身子也不得不往前一倾。
  他微微一抬头,撞进了沉怅雪的眼睛里。
  “师尊若死了,我可怎么办呢。”沉怅雪声音很轻,似是喃喃,“师尊,世上只有您对我最好了。您若死了,我只会回到那些噩梦中去。”
  钟隐月怔怔的。
  “若师尊当真一心为了我好,便别再这样说,也别再这样想着去做事了。答应我吧,师尊……好好活着。”
  沉怅雪望着他的眼睛蒙着忧郁的水汽,尽是不舍与乞求。
  钟隐月无法拒绝,便支支吾吾几声,顺从地开口:“好……我答应。”
  沉怅雪立即笑了。
  他握着钟隐月的手往上抚去,与他十指相扣。他也欺身过去,压到钟隐月身上,将他揽住,抱到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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