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他低着头,待没了动静,才直起身。
一看,乾曜长老居然留下来没走。
人都走了,乾曜长老脸也彻底拉了下来。
他神色极其不好地盯向沈怅雪:“你为何在这儿?”
沈怅雪站在钟隐月后面。
乾曜这双审视诘问的目光一甩过来,钟隐月一时以为是冲着自己,愣了愣。
直到沈怅雪在他身后淡淡道:“弟子瞧见玉鸾山起了山火,一时忧心,便自作主张前来帮忙了。”
钟隐月这才反应过来,耿明机问的是沈怅雪。
耿明机冷笑了声,讽刺道:“平日怎么不见你对乾曜宫这般上心?”
“师尊误会,弟子对乾曜宫也是同样上心。”
耿明机突然厉声斥道:“区区外人山上,你当自己家山头一般忧心做什么!”
沈怅雪不说话了。
钟隐月不太爱听,他皱皱眉道:“师兄不必如此问罪,弟子有替他人忧心之心也是好事,这如何不算心怀苍生呢。”
耿明机冷哼一声,不再跟他说话,对沈怅雪道:“跟我回去!”
耿明机回身就往外走。
沈怅雪一声不吭地跟了上去。
耿明机瞧着动了怒,钟隐月简直都不敢想他回宫后又要干什么。他一时气急,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说什么才能留住人。
沈怅雪经过他身边时,钟隐月下意识地拽住了他。
沈怅雪回头,瞧见他焦急的神色,轻轻地置之一笑。
他拍了拍钟隐月抓着他的手,让他松开了。
“长老不必忧心。”
他留下这样一句话,回身离开了。
钟隐月说不出什么来,只能望着沈怅雪头也不回地跟着耿明机离开。
他站在原地。
天上又飘起了雪,山顶又开始冷了。钟隐月感到一股彻骨的凉,他站了片刻,突然感觉这不是冷,这似乎是一种无能为力的心冷。
他留不住沈怅雪。
此时此刻,他说出什么话都留不住他。
第22章
沈怅雪走了。
钟隐月站在原地沉默良久,只觉今晚的寒夜实在风大。
“师尊。”
温寒在身后叫他。
钟隐月心中叹气,知道今晚只能先回去。
“你先等等。”
钟隐月对温寒说。
语毕,钟隐月御剑飞起。他飞至半空,抬起手,将玉鸾山上被天雷击破的结界重新布好。
布好结界,钟隐月落回地面。他收起剑,刚要说话,另一边又传来了咳嗽声。
钟隐月转身望去。
咳嗽的是白忍冬。他边咳嗽着边缓慢地翻了个身,努力把自己从地上撑了起来。
“忍冬!”
温寒慌忙跑过去,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没事吧?有没有哪儿疼?”
温寒关切着,白忍冬摇着头。他咳嗽得停不下来,也根本说不出来话。
过了好半晌,他才终于不咳了。他抬起头来,还未来得及回答温寒,就看见了站在面前的钟隐月。
见到他,白忍冬突然面露愧疚,神色痛苦道:“师尊……对不起。”
钟隐月愣了下:“对不起什么?”
他真不知道白忍冬在对不起什么。
白忍冬又咳嗽两声,嘴唇蠕动好久,才声音嘶哑地艰难道:“我将山门……搞成这样。”
“啊。”钟隐月明白了,“不用对不起,这又跟你没关系。再者说了,门下出了个雷灵根,你师尊我以后就有的吹了,我给你放烟花谢谢你还来不及呢,干什么要怪你?”
白忍冬神色怔愣。
他都不知道如何回答了,茫茫然地傻在了原地:“啊……”
“先回宫吧,今晚上事儿太多了。”钟隐月说,“别宫没被烧吧?”
温寒说:“师尊放心,别宫那边弟子起了结界,没被烧到。”
钟隐月赞许地点头:“不错,你平日是挺刻苦。”
被钟隐月夸了这么一句,温寒面色大喜。
他背着白忍冬,和钟隐月一同回了弟子的别宫中去。
钟隐月没回到自己的玉鸾宫中,跟着人一同去了别宫。
他去看了眼苏玉萤。
陆峻早把她带了回来,也帮她把身上的伤都处理好了。苏玉萤躺在床上仍然昏睡着,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钟隐月探了下脉,确认她没什么问题后,便起身离开。
陆峻掌着一盏灯烛跟着他,两人一同走到白忍冬的寝舍中。
白忍冬坐在床上,温寒刚抱着个药箱过来,正打开来寻着能处置他身上这些焦伤的药。
见到钟隐月,温寒就向他点点头算作行礼:“师尊。”
“嗯。”
钟隐月头也不回地挥挥手,示意陆峻把灯烛放到一边的桌柜上。
他也走过去,对温寒道:“我来吧,你坐着去。”
温寒乖乖退到一边。
钟隐月瞧了白忍冬脸上的伤一眼,回头就从药箱里挑了一瓶子灵药出来。
他将灵药揣进袖中,又从旁边的木盆里捞起吸满水的毛巾,用力拧干了。
他走到床边,坐了下来,对靠在墙上一脸惊悚,相当受宠若惊的白忍冬道:“别动。”
白忍冬吓得无所适从,他往后蹭了蹭,挣扎着说:“师尊,弟子自己来……”
钟隐月皱皱眉:“叫你别动就别动。”
白忍冬浑身一僵,不敢再动。
钟隐月捏住毛巾的一角,细细地避开伤口,将他脸上的脏污都擦拭干净。
其余两人立在一旁看着,沉默不语。
钟隐月心中思忖着事。
一天下来,发生的事情太多,钟隐月心中乱糟糟的,烦闷无比,一堆事情理都理不过来。
他沉默地擦净白忍冬的脸,又沉默地将灵药挤在手上,涂抹在白忍冬的脸上。
正抹着药,钟隐月的视线不自觉地往下一撇,突然看到白忍冬脖子上留着浅浅的手印。
这手印褪去的差不多了。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瞧着像是被谁掐过脖子。且从这个手印的方向来看,是一只手掐住的整个脖子,完全是冲着把他掐死来的。
钟隐月怔了怔,收回为他抹药的手,盯着他的脖颈道:“抬头。”
突如其来的命令让白忍冬莫名其妙,但他还是乖乖把头抬起来了。
少年人瘦弱,脖颈惨白细长,上头也还有发黑的焦伤,以及沾上的一些脏污。
但最明显的,还是这一道几乎要消失掉的手印。
他这一抬头,温寒也瞧见了。
“师尊,这是……”
钟隐月神色也一沉,问道:“今日,你可在山林中又遇到了谁?”
“诶?”白忍冬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呆呆道,“回山之后吗?”
“嗯。”
“这……我从上玄山上随师姐回山,还未从剑上下来,便在半空中遇上了天雷,立即没了意识……在玉鸾山上,应当是没遇见任何人的。”
钟隐月皱紧眉头。
那这手印是怎么来的?
白忍冬低下头,却并看不见自己脖子上的手印。
他惴惴不安地摸着脖子询问:“师尊,弟子这脖子上……是怎么了吗?”
钟隐月未言,陆峻便说:“有一手印,瞧着是被人掐过。”
白忍冬大惊:“!?”
“若是没遇到,那就是有人趁师弟昏迷,想对他下手……”温寒警惕道,“师尊,难不成是有人嫉妒师弟灵根,想加害于他?”
“哪儿有这般早的。”钟隐月说,“他师尊师兄都没下去,便有人嫉恨得如此之早,冒着山火就要下去杀他?”
“这倒也是。”
钟隐月不再说话。他眸色渐沉,不知是在思索什么。
三人望着钟隐月,跟着他一起沉默下来。
半晌,白忍冬轻声说:“师尊……”
钟隐月抬头看他:“嗯?”
白忍冬缩着脖子,小心翼翼道:“师尊,弟子今晚,是觉醒灵根了?”
钟隐月愣了愣,噗嗤笑了出来:“你不是刚醒过来就给我道歉,知道自己觉醒灵根了吗?”
白忍冬脸红了红:“弟子是……不敢相信。”
他低下头,眼帘跟着一落,声音也弱了下去,“弟子……打有幸被灵泽长老带来,测过灵根,旁人便一直说弟子是废人……”
“外头不知多少师兄师姐,来玉鸾山时,都笑话弟子无灵无根。甚至还有人,专程为了笑话弟子而来……”
“如今觉醒灵根,还是师尊说过的这万里挑一百年难遇的雷灵根……弟子实在不敢相信,唯恐只是黄粱一梦,梦醒便全空了。”
钟隐月无言。
白忍冬在床上缩起身子来,瞧着也是小小一团,也是很可怜。
他一这样,钟隐月才终于慢慢明白过来。
他穿书了,这儿是另外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