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是！”
妮娜扯了扯自己的袖口， 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只留下马尔科在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妮娜现在很自由，自由到连马尔科都只有早晚能和她碰个面了， 其他时间几乎找不到人。
“马尔科，你站在门口干嘛？”萨奇奇怪地拍了一下马尔科的肩膀。
他探过头，正好看到妮娜的身影拐进了集市的拐角里。
“妮娜？一大早的这是去哪？集市应该也还没开门吧？”
马尔科耸耸肩，意思是他也不知道。
萨奇有些惊讶：“连你也不知道？”
马尔科奇怪地看他一眼：“妮娜有自己的事情， 我不知道很奇怪吗？”
“很奇怪啊！妮娜不是每次出门都会和你说吗？”
“是说了，她要出去一趟。”
“？”
看萨奇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 马尔科想了想这几天妮娜出去的方向和她手里的篮子。
“我想，她大概是去后面山坡了。”
“山坡？去那里干什么？”
马尔科没回答，忽然，他双手插袋，快步往房间走回去：“要去那里的话…”
话戛然而止。
萨奇：“？”
“？喂，马尔科，你话不能说一半啊！”
“马尔科！”
“你回来，马尔科！”
萨奇看着马尔科的背影，完全摸不着头脑，便也不再管他。
可刚走了两步，他猛然反应过来了，停下了脚步。
“等下！这家伙，说什么不知道！”
“这不是什么都知道吗？”
…
…
就像马尔科猜的那样，妮娜一早就爬到了染坊镇的后山上。
那里遍地都长满了五彩缤纷的染料植物，单说颜色少说有三四十种，但是在雪的覆盖下，一时分不清哪个是什么颜色的。
妮娜只能拿着篮子，走到植物丛中，拍掉草尖的雪花，看好颜色，还要看清楚是不是老根，确定好了才能摘下来，放到了篮子里。
染坊的染布匠告诉过她，这些老根是没办法用来做染料，就算采摘回去也会变成废料，最终被烧成染料灰。
妮娜想要的就是这些染料灰，所以她的目标一开始就定下了这些老根。
「染料植物棕红x10」
「染料植物青x10」
「染料植物靛蓝x10」
……
手指冻得通红，妮娜只能一边摘，一边停下来，跺跺脚，给手哈哈气。
她今天忘记戴围巾出门了。染坊的房间里暖暖的，她根本想不起来要戴围巾，导致现在被冷风吹得直缩脖子。
在摘了一大摞以后，妮娜拎着篮子往山坡后的一个废弃矿洞走去，这是她前两天发现的，那里的风雪会小上许多。
她在矿洞口挖了一个坑，用来烧染料植物。
将篮子里的染料植物的老根剪断，放进了前几天坑里的铁架上，周围再围上一圈木头，准备进行烘烤。
“呼——”
今天的寒风有些刺骨，矿洞口也时不时有风拐进来。妮娜换了好几个角度，带的火柴都划掉了好几根，仍然没能成功点燃。
她捏着手里最后一根火柴，“刺啦”一划。微弱的火苗在寒风中忽大忽小。
还没挨到木桩，就一下灭了。
妮娜：“……”
开始和码好的柴火堆面面相觑。
今天的实验好像要被迫提前终止了…？
“噼啪”一声，木柴忽然发出了火星迸发的声音。妮娜低头一看，柴火堆已经燃烧起来了。
与此同时，洞口的光和寒风也被挡了个大半。
“看起来，我来得正好？”
妮娜猛地一抬头：“马尔科队长……？您怎么来了？”
马尔科笑着举起手里的东西，对她晃了晃。
“围巾，忘记戴了。”
说着，他将围巾顺手裹在了妮娜的脖子上。围巾上带着丝丝热度，一裹上脖子，妮娜整个人都暖起来了。
妮娜很高兴，她仰着头问：“您是特意为我送围巾来的吗？”
话音未落，妮娜就忽然想起来了：“诶？您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很难猜吗？”马尔科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矿洞对马尔科这身高来说有些低矮，他只能弯着腰，弓着背，挪进矿洞里。
妮娜连忙从篮子里拿出了一块布，垫在了旁边的地上，让马尔科可以坐下来。
一坐下，看到妮娜正缩着脖子，马尔科顺手弹了一下手指，让面前的火堆烧得更加旺一些。
没想到妮娜连忙抓住了他的手腕阻止他：“等下，马尔科队长！火太旺了！小一点，小一点！”
马尔科虽然不明白用意，但还是依言一挥手，将火苗都压了下去。
结果，妮娜堆起的这个柴火堆，一下子就冒出了不少白烟，呛得两个人都忍不住咳嗽起来。
“咳咳，妮娜，咳，这是，这是什么咳咳…”
马尔科伸手拉高了妮娜的围巾，盖住她的口鼻，自己单手化成翅膀，控制着力道，轻轻扇了扇白烟，将这些烟散到外面的寒风中去。
“咳咳，染料、染料灰。”
“染料灰？”马尔科一下就明白了这几天妮娜早出晚归都在做什么。
“想把你的船舱也改成保暖的？”
改船舱？
妮娜一愣，连忙摇头：“不不不，怎么可能呢！我怎么会随便改动船舱！”
这次轮到马尔科一愣，他突然问道：“为什么不可以？那是你的船舱。”
妮娜疑惑地歪过头，她有些没明白马尔科的意思。
她的…船舱？
可这又不是她买的小房子，只是雇主给她安排的住所而已。哪有员工还能随意改造员工宿舍的……？
就算是租房子，这么干也是要被房东扣抵押金的。
妮娜脸上的疑惑太明显了，这也让马尔科意识到了什么。
他抿了抿嘴，决定换个话题：“所以，你弄这些是在做什么？”
提到这个，妮娜有些不好意思。
“我只是想做个实验…看这些材料混在一起是不是真的能发热。”
“实验？但是染坊…不是已经有现成的了吗？”
“染坊的那种配方不行，隔着这么厚的地板还能热乎乎的，直接接触的话就太烫了。”妮娜摇了摇头。
“直接接触？”马尔科忽然明白过来，“你想用在人身上？”
妮娜点点头：“我想试试看怎么样配比，产生的热会刚好合适。”
她指了指马尔科屁股底下的那块布：“这座镇上的布料坚韧而且不易燃，如果用这种布包裹染料灰，应该能隔绝一部分热，然后安全地敷在人身上。”
妮娜说着指了指肩膀和膝盖这种关节位置。
她想了想：“像船长这样有旧伤的病人，果然只靠着热水袋还是不够方便。”
再加上白胡子本身就是个「难弄」的病人，就算热水袋可以缓解他的伤口疼痛，他也总是嫌麻烦不愿意多配合。
要是可以将热源直接固定在身上，长时间稳定发热，那可是方便太多了。
想到这，妮娜叹了口气看向马尔科：“您也为此苦恼了很久吧？如果能有这种方便热敷的东西，那船长大概也不会太抗拒了。您也可以放心一些。”
马尔科似乎是没想到妮娜会这么说，心脏处突然不知道从哪涌上来一种饱胀感。
他张了张嘴，想跟妮娜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还是只能轻轻地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妮娜……”
不过妮娜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并没有注意到马尔科的表情有些古怪。
她小声说：“而且这个东西，应该……”
——会很好卖吧。
妮娜的脑子里已经开始浮现出自己几个月以后，合同到期了，拿着一大笔尾款回波子汽水岛，躺在自己买的小房子里安稳地享受人生。
然后将这个放医院里做热敷材料卖，继续收获源源不断的财富。
那人生未免太幸福了。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心情，捧着自己的脸，看着那堆正在焚烧的染料。仿佛现在就已经成功找到了配方，整个人的周围都冒起了快乐的泡泡。
“妮娜……”
马尔科的声音打断了妮娜的畅想，妮娜侧头看他：“是？”
“你……”
“我？”
马尔科停下了话头，只是静静地看着妮娜的脸，她的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蹭到了几点黑灰。
盯了几秒，妮娜先受不了了：“？马尔科队长？”
“脸上脏了。”
妮娜：“？”
她连忙用手背去蹭自己的脸颊，果然发现手背上有好几处薄灰。
这里也没有镜子可以照，她只能仰着脸问马尔科：“马尔科队长，您帮我看看，干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