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她跪在地上,拿出糕点,放在薛均安眼前,“这是娘娘平日里最爱吃的桂花糕,娘娘现在可有食欲?”
晌午的太阳又毒又辣,晃得人头晕目眩。
薛均安闭上眼睛,气虚的摇摇头,“薛府葬礼就块举办了,时间不多了。”
说完,她起身,想去找檀棠生商量商量后路。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之前打过照面的杨管事叫住薛均安,“皇后娘娘!”
薛均安回过头来,眯眼,认出对面那人。
“皇后娘娘。”杨管事行礼。
薛均安还记得他,转过身来,朝他笑笑,“杨管事?”
“是。是奴才。”杨管事回答。
“杨管事急着叫我是有何事?”薛均安重新坐下,她现在站不太稳,不过脸上还挂着温柔的笑意,且这笑意后边,还透着一股专属于女子的柔与无力。
“回皇后娘娘,奴才听闻娘娘正在查薛府败落之事……”杨管事四处看了看,小小声说,“奴才这里或许有娘娘想要的消息。”
原本暗淡无光的眉眼瞬间亮起来,薛均安拧了下眉,看着杨管事的脸,“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杨管事点点头。
“就在前几日奴才因‘选妃’一事出宫,恰好路过薛府,届时薛府门外安静得诡异,小人便擅自多做停留,走了进去。”
杨管事停了停,继续说,“进去之后便看见一个身着紫袍的女子挟持着一位姑娘!”
“然后呢?”薛均安问。
杨管事傻呵呵一笑,摸了摸后脑勺,“然后小人就没敢看下去了,当时地上全是血,小人便吓得赶紧回宫了。”
“喂!你这算什么消息呀!说了跟没说一样!”春桃不满的看着他。
“春桃。”被薛均安制止,“不得无礼。”
薛均安看着杨管事,“多谢杨管事的消息了,他日一定……”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几个字还未来得及说出口。
一时间,晌午的太阳变得极其刺目,白皙的额间渗出几颗汗珠,薛均安伸手遮了遮日光,另一只抚在呼吸不畅的胸口。
胸膛起伏不停。
女人有些痛苦的闭上眼睛,不知为何,脚下软绵绵的,宛若踩了棉花。
她口渴的紧,可还未等她开口向春桃讨一杯茶水喝,大脑便抢先一步没了思考。
女人双眼一黑,晕倒在地上。
薛均安直愣愣向后倒下去。
见状,春桃立刻惊呼一声,“来人呐!快来人呐!皇后娘娘晕倒了!皇后娘娘晕倒了!”
消息很快传到养心殿,徐让欢不甚在意,淡漠的抚在案上,连头都没抬,“晕倒便晕倒吧。”
他握着书卷,透过春桃的身影朝外看去,“来人。”
“东渊国与我国建交之事进展如何?”
没人注意到,男人握在书卷上的手指,已经深深镶入其中。
第50章 旧情人(三)
脾胃不和,肾虚阴亏,脉玄且滑。
替薛均安把完脉,郑太医喂她服下几粒药后,便任她睡去了。
旁边,春桃担心的不行,一个劲儿跟在后面,问郑太医情况。
“太医太医,请问我家娘娘的身子可有大碍?”春桃一路从床边跟到桌前。
郑太医也是有耐心,提起笔来,每一遍都温柔解答,“姑娘放心,皇后娘娘并无大碍,只要稍加休息几日便可。老夫开了几味药,还劳烦姑娘亲历亲为了。”
说完,郑太医伏案写了满满一张纸,递给春桃。
春桃接过药方,忙不迭道谢,“多谢郑太医!多谢郑太医!”
“姑娘无需客气,此乃老夫分内之事。”郑太医收拾包袱期间,四下未寻到徐让欢的身影,沉默良久后,不免有些好奇,小声发问道,“陛下不在?”
春桃听懂他的弦外之音,面露愁容,“陛下已经好几日没来未央殿了。”
她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女人,低眼垂眸,叹了口气说,“娘娘最近好像和陛下闹别扭了。”
“这样啊。”郑太医缓慢的点头,微微笑道,“姑娘可是在为陛下和娘娘的事情担忧?”
春桃没说话,表示默认。
郑太医背起包裹,捋了下胡须,“老夫活了几十年,这识人之术还是略懂一二,依老夫拙见,陛下与娘娘乃是天赐良缘,不可能因为一点阻碍就断了联系的。”
“此话当真?”春桃抬头望他,眸中露出欣喜之色。
郑太医点点头,“自然。”
郑太医这话不假,春桃忙上忙下,一直忙到夜半三更才照顾好薛均安的各方各面,就在她准备回屋歇下之时,走出未央殿的那一秒,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男人双手背在身后,身姿挺拔,又带着股疏离之气。即使是笼罩在黑暗之中,擦身而过之际,也难掩谪仙般绝色容颜。
如此这般人间绝色,试问大千世界去哪寻第二人?
“陛下?”站在门口,春桃愣了愣,迟疑的叫出声来。
徐让欢侧目睥她,淡淡点头,而后修长的食指竖在唇中,朝她比了个“嘘”的手势。
春桃愣了愣,眼神从徐让欢脸上转移到床上的女人。
缄默一瞬,识趣的关上房门,“奴婢告退。”
第三者走后,房内瞬间静的不像话。
吊诡的黑暗中,徐让欢站在几米外看了薛均安一会儿,而后才小声走到床边坐下。
他打小便在幽暗清冷的冷宫中过活,所以要想在漆黑一片中看清所有事物,并非难事。
他没碰她。
只是安静的坐在一边,默默看着她。
从眉眼到鼻梁,再到朱红的唇。
视线一寸寸下滑。
徐让欢极其认真的看着她的脸。
他很珍惜此时此刻。
因为只有等她睡着,他才敢来偷偷看她。
一点朱唇与白皙的肌肤冲突强烈,又极具诱惑力。
它像一颗剔透的樱桃,让人产生将它一口含住的冲动,就这么放在舌尖,舍不得咀嚼,更舍不得咽下。
想到什么,男人温柔的笑了。
他缓慢俯身,两道鼻息拉近,近到毫无距离可言之时,蜻蜓点水般,他在那片红唇上轻轻落下一吻。
那是平淡如水的一个吻。
没有过多繁杂的技巧或灼热的纠缠。
只是一个平淡如水的吻而已。
恰恰也是这个吻,让徐让欢心中徐徐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这感觉并不浓烈,平淡持久,好像一泉静湖里陡然间落入一滴别的什么东西,搅的人心痒难耐。
届时,徐让欢还不知道这就是心动的感觉,他只觉得眼前之人甚好,想与她携手共老。
时间点滴流逝,天际边逐渐泛起鱼肚白。
徐让欢赶在薛均安醒来之前一步,先行离开。
他承认,或许他是爱她,不过,他更气她。
*
从未央殿离开,时间还早。
上早朝前,他来到御膳房,向宫中侍奉大人们已久的总管寻了些调理胃口的方子。
“山药粥,白萝卜,山楂糕……”
衣袖挽起,露出一截冷白削瘦的手腕,徐让欢慢条斯理读出纸上的文字。
诚然,纸上这几道菜对他来说并不难做。
可是御膳房的总管们好似忘了他是不受宠的弃子出生,一传十,十传百,不知怎的,最后得出“陛下大闹御膳房,谁人来劝都不走”的谣言。
闻此消息,城门外驻守的段尧随即急匆匆赶回来。
且刚推开御膳房门,轻烟薄雾袅袅袭来,无形间似乎有无数只女人的手,温温柔柔的将他包裹其中,拉他入仙境。
段尧咳了声,伸手扇去眼前烟火气。
再走近些,才看清屋内场景。
此处并没有他想象中那般乌烟瘴气,徐让欢冷冷站在中间,有条不紊操控着手中炉火。
漆黑长发束在脑后,如流云般倾泻而下,男人一袭白衣白袍,翩翩公子之态,宛若下凡历劫的仙君。
此刻,仙君正面无表情盯着眼前的瓷碗,白皙精致的俊脸上还残存着几块黑灰色的尘土。
好像有人拿银针戳破了气泡。
段尧如梦初醒,上前一步,一把接过男人手中的铲子,行礼道,“这种脏活粗活,陛下何必亲自动手?”
徐让欢垂眼看他,而后抖了两下袖口,没有夺回铲子的想法,“无妨。孤都做完了。你不帮忙便罢了。现在才来,可是想分一杯羹?”
“殿下您……”段尧拧眉抬头,看到徐让欢的成果,涌到嘴边的话语立刻吞入腹中,他惊呼一声,“殿下您厨艺了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