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问宁桥,宁桥只说万一呢。
不过二叔也没来得及操心,因为腊月已经来了。
腊月是村里最忙的时候,忙着杀猪做腊肉腊肠,忙着上山整理树上枯枝做柴火,忙着打扫收拾屋子,没有农活,生活的琐事依旧不少,只是心情不太一样。
出门打工的人也慢慢地都回村里了,最早回来的是丁二毛的爸爸,他们下煤窑的这一批是最早放假的,这几天,丁二毛走着路都是带着风的。
许久不见儿子的丁爸爸在刚回来的这两天很是纵容丁二毛,放学去接他,到了村口还要在宁桥这里买零食,丁爸爸也都买了,只是回家了难免被丁二毛的妈妈骂一顿。
宁桥也要准备灌香肠,风干腊肉,做过年要吃的蒸菜,他也很忙。
这时候街上卖的肉也都是农户散养的猪肉,所以肉的质量也都是不错的,所以也不用纠结去哪里买家养猪肉。
赶集的时候灌香肠的人很多,宁桥去镇上去得早,他得先去取钱,最近钱已经都要花光了,虽然向驰安有钱,但宁桥并不能心安理得地花他的钱。
不过信用社里人也很多,等宁桥取完钱,灌香肠的地方已经排了好几户人家了。
宁桥打算给他和向驰安灌三十斤,给饭叔灌十斤,听起来多,但是等晒干之后也就不那么多了。
还要再买一大块上好的五花肉用来蒸烧白,蒸甜肉,还要剁一点馅儿给饭叔蒸豆腐块儿,蒸好的菜可以放在宁桥的冰柜里冷冻着,到时候想吃了直接蒸热就行。
等排到宁桥,已经快十二点了,宁桥看着他们给拌好肉,灌好肠,想买五花肉的时候就已经卖光了,肉店老板跟他熟,说下个集给他留好。
宁桥提着肠回了家,他小卖部这里没有空地晒腊肠,晒在这里的话一个不注意就会被路过的人顺走了,他只好提着肠往向驰安那儿去,他那院子大,还能上锁,不容易被偷。
他把肠放在向驰安家的灶房里,在车库里转悠了好一会儿,找到趁手的工具搭好了一个架子,又用铁丝弯了好几个铁钩用来挂肠。
在架子上还绑了几个红色塑料袋,免得有小鸟来啄。
等做完这些,向驰安也回来了,他看着伫立在院子里的架子,和上面飘摇的红色塑料袋,沉默良久。
宁桥凑过来:“现在开始晒香肠,你爱吃腊肉吗?再给你晒个耳朵,两个拱嘴。”
向驰安弯下腰在他的嘴上亲了一下,随后拿出包里的证件给他看:“这是营业执照。”
营业执照上面的法人名字,写的是宁桥。
第42章
宁桥的手上还沾着香肠的油, 他没直接上手拿,而是凑在向驰安旁边看:“这么快吗?你不是说估计年前办不好吗?”
他又凑过去,看到上面的宁安两个字, 只觉得自己跟向驰安两个人又拉近了一点:“这个是不是很重要, 是不是得锁起来?”
向驰安把营业执照往他面前凑了凑,让他能看清具体的名字,叫宁安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
宁安,宁桥的宁,向驰安的安。
“咱们运气比较好。”向驰安说,“本来是不会这么快。”
这个公司并不是新注册的, 因为杜陵那边虽然安排了有资质的人员, 但公司审核是需要在册骨干都到场, 但因为一直协调不下来, 所以注册公司的动作就停了下来。
后来是在张姐夫的牵线搭桥之下, 他知道了市里的一个房地产公司经营不善,原本想大展身手拿地盖房子, 却发现自己家里的独苗在赌城把家产输了个干干净净, 把公司卖了都不够给他还债的,向驰安的出现像是及时雨,他能拿出现钱, 于是向驰安顺理成章地把公司收购了。
如果继续走他们单独注册的那条路, 估计现在还在卡着证办不下来。
“花了多少钱?”宁桥关心的还是钱的问题。
“总归没把我的钱花完。”向驰安笑了笑,其实他的钱加上杜陵给的钱都是不够的, 因为这个公司下面有块很大的地皮, 要收购他的公司就必须要连带着这块地皮一起买下来,原本他的钱是够的,但要吃下这块地皮, 就还差一截。
向驰安了解了一下情况,这块地其实也不是这个公司主动买来的,是挺早以前,别人拿这块地抵债抵给他,当时老板是不想要的,但不要这块地,他就什么都拿不到,没办法只能把这块地接了下来。
接下来之后发现这块地没有什么发展的前景,因为不管是用来做什么,策划案写了一大堆,要不是因为策划案做得太细致没钱开发,要不是核算之后就是赔钱,弄得老板有苦难言,卖卖不出去,开发开发不了。
只是这次向驰安收购,老板两眼冒光,本来这地就是抵债来的,他也没见到什么钱,这次卖公司,倒是把这地卖了个好价钱。
没有办法,向驰安只能找杜陵帮忙,以杜陵作为担保人,向银行贷款,最终连公司带着地皮一起拿了下来。
这块地皮还得找人来评估,大是挺大,但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看起来只有建工厂的命,但本市也不是工业城市,要怎么安置这块地还是个大问题。
这些事他没跟宁桥说,说了徒增他的烦恼。
“今天带回来给你看看,明天放到公司去。”向驰安把营业执照收了起来,“明天去带你去公司转转去。”
“都已经办好了吗?”宁桥惊讶。
“年后就开始招标了,年前把准备工作都做好,能清净地过个年,年后就很忙了,估计会很长时间不回来。”
宁桥点头:“好。”反正年后他也要出门的。
在先前无数个跟向驰安相拥而眠的夜晚,宁桥都在思考自己以后要做些什么。
他只有高中肄业的文化水平,他从没出过远门,对外面的一切都是两眼一抹黑,说真的,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能走到哪里去,又能做点什么。
他侧头看到向驰安安静的睡颜,他又觉得,只是出去走一圈而已。
向驰安在自己的事业上已经走得很快很远了,虽然他能感受到事情繁杂,但向驰安却一直是干劲满满。
如果不走出去的话,他跟向驰安之间的距离就越来越远了。
先前苗青的话还是在宁桥的心里留下了不少的阴影,向驰安有钱,有能力,他就算是赶着趟地跑也是追不上的,但总要努努力嘛。
他不想别人一想起他们,就是宁桥占人家的便宜,就是宁桥攀着人不放,虽然他确实是攀着人不放,但不是这种不放。
走出去看看,要实在不行,再回来继续开小卖部嘛。
只是这个计划他还没有跟向驰安说。
虽然先前说他要跟向驰安一起走,但向驰安已经在这里安顿下来了,他没有离开的理由,要走的反而成了宁桥。
不过现在先不管了,要好好地过年才是正经事。
第二天宁桥在小卖部门上用粉笔写了出门进货,随后跟向驰安一起去了用他们两个人名字命名的公司。
这是宁桥第一次来市里,他有点紧张。
公司的办公室选在一栋高楼里,上去需要坐电梯,在电梯往上运行的时候宁桥的耳朵嗡嗡的,心跳得很快,有种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感觉让他有些晕。
向驰安扶住了他的胳膊。
宁桥觉得自己没见识极了,又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裳,是一条厚厚灯草绒的格子裤子,上半身是件灰色的棉袄,已经洗得很旧了,他出门也忘了换衣服了,向驰安也忘了提醒他了。
反观向驰安,他身上是件很修身的羊绒大衣,里面套的是西装马甲,反正他俩看起来不像是一个世界的人。
公司租了一整层楼,按照部门划分的,公司组建不久,先前大家都以为公司要垮了,还在为以后的生计发愁,却没想到突然有人接手了他们公司,一切组织架构都不变,只是变了顶头的老板。
为谁打工不是打工呢,于是他们的干劲更足了一些。
向驰安带着他挨着走了一遍,宁桥一个人也没记住,只记得办公室亮堂堂的。
从公司出来,向驰安也没带着他回家,反而是去了市里的大商场里,不顾宁桥的反对,给他买了两件大红色的羽绒服。
这个时候羽绒服还是新鲜东西,在他们那里更流行的还是皮袄和棉袄,羽绒服这种东西还是稀缺一点的。
但不得不说这羽绒服穿上是真的暖和,走在外面更是一点风都不透,就是颜色不太好,只剩大红色了。宁桥怀疑向驰安是在报他当时给买红粉床单的仇。
向驰安说红色喜庆,毕竟是过年,宁桥只好接受了。随后他们又去给他饭叔买了一身棉衣和棉裤,这才满着后备箱回家。
“明天过后我得在公司待着。”向驰安交代他,“估计腊月二十回来,后面就能过完年再去了。”
宁桥点头:“好,最近我得守着我的香肠架子,别被人偷了。还有我小时候的朋友都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