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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说是吃饭,他却直接将车开去了肇启大厦。
  徐燊第一次来这里,下车时随手扣了顶鸭舌帽在头上,不想引人注意。
  今天周六,大厦里本来人也少。
  湛时礼是徐世继的二助,办公室和徐世继在同一层,乘电梯上楼时徐燊问他:“今天怎么没看到那位刘助理?这些事情不应该他来做吗?”
  徐燊并不喜欢那个人,仗着自己是徐世继面前头号红人过分傲慢,对他这个私生子的不屑从来不加掩饰,他还没回来之前就给他立了一堆规矩,当然,徐燊根本不吃这一套。
  湛时礼淡声说:“招惹官非的事情,他怎么会愿意亲自做。”
  徐燊乐道:“你刚不还说肇启是做正规生意的?”
  电梯门已经打开,湛时礼留下句“肇启是,但有些人不是”,先走出去。
  徐燊眉梢动了动,愈觉有趣,迈步跟上去。
  湛时礼叫了几个帮手回来,人都在他办公室等他。
  进门后他快速将事情分派下去,所有徐子杰和钟智华经手的业务文件、资料、账目都要整理出来,在警察上门前先摸排清楚。
  打发全部人出去干活后,湛时礼才打电话叫了两份三明治外送。
  他自己也抓紧时间开始翻阅几份重点项目的相关文件。
  徐燊在他办公桌对面坐下,趴桌上盯着认真干活的湛时礼看了片刻,问他:“我大哥真有可能是舅舅杀的吗?”
  “不知道,”湛时礼没有抬眼,注意力全在手中文件上,“大少爷之前在舅老爷鼓动下炒期货,亏了二十亿还不起,后来舅老爷介绍了个国际大炒家朋友给他认识,借了十亿给他,只要了几间不值钱的物业单位做抵押,钱转到了他私人账户上。那个人其实是个骗子,涉嫌多宗商业诈骗案,利用大少爷的户头洗黑钱而已。”
  徐燊好奇问:“我爸之前知不知道?”
  “前段时间知道了,”湛时礼简单解释,“老板帮大少爷还了钱,停了他在公司的职务,但警方还是查到了线索,舅老爷估计收到风声去找大少爷商量,然后出了事。”
  徐燊了然:“难怪我大哥他抑郁不得志整日酗酒,所以到底是我大哥被舅舅骗了,还是他俩其实根本都知情,心甘情愿帮人洗钱啊?”
  湛时礼的目光终于落过来:“seren,是老板说的,大少爷是被人骗了。”
  徐燊轻嗤:“反正他现在人也死了,是被骗还是有意的,都没什么分别。”
  湛时礼提醒他:“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追根究底得好。”
  徐燊目露谐谑:“nic,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爸肯重用你了。”
  别人不想沾手的事情他来做,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揣着明白装糊涂,这样的人谁不喜欢。
  湛时礼面色淡然,不予置评。
  徐燊忽然问:“但你的野心是什么?一直跟着我爸做助理吗?”
  湛时礼也问他:“你想说什么?”
  “助理做得再好说到底也只是个帮人跑腿卖命的,”徐燊慢悠悠地说,“nic,你到底想要什么?”
  湛时礼看着他,没有回答。
  徐燊笑了下:“我昨晚问你,看上了我三哥哪一点,你说无可奉告,其实我知道。”
  湛时礼的目光微动,神色依旧镇定。
  “我那三个哥哥手里各有百分之八的肇启股份,但我那个死了的爷爷当年特别疼我三哥,大概是看他病恹恹的可怜,额外多给了他三个点。”
  徐燊爬上办公桌坐着倾身往前,手指勾住了湛时礼的领带结,贴近他面前紧盯他的眼睛,嗓音低下去——
  “nic,一个对你掏心掏肺的病秧子,还是公司大股东,捏在手里做棋子,是不是特别有成就感啊?”
  第5章 本性
  湛时礼的视线停在徐燊满盛谐谑的眼睛上——
  眼形狭长,弧度很漂亮,眼尾微微上挑,笑着挤兑人时更似勾人。
  亮瞳中心有他的影子,徐燊此刻专注看着的人是他。
  片刻,湛时礼抬手,气定神闲地握住徐燊勾着自己领带结的手指,轻轻一捏,拉下。
  “是又怎么样?”
  他就这样没有半点心虚心慌地承认了。
  徐燊坐在他的办公桌上,居高临下地看他,描摹他脸上此刻细微的神情变化。
  这个人从来就不是善茬,装作忠诚老实,骨子里或许比谁都恶劣。
  连自己爸也被他骗了。
  徐燊敛目,有一瞬间心中警铃大作,直觉危险。
  这样的危险刺激挑逗着他的神经,又让他格外兴奋。
  “所以你这算什么?为达目的不惜牺牲色相?”徐燊语带讥诮,“骗人感情是不是有点下作了?”
  湛时礼问:“你这是帮你三哥向我讨说法?”
  徐燊道:“随便问问而已。”
  湛时礼从容道:“你觉得我在骗他感情?”
  徐燊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难道你想说是真心的?”
  湛时礼没有正面回答:“你很好奇吗?”
  徐燊直勾勾地看着他:“如果真是这样,我真的有点嫉妒他了。我三哥虽然身体不好,但他什么都有,我也是我爸的儿子,却什么都没有。”
  又是这样的语气,有意无意地示弱示软。
  湛时礼顺着他的话问:“那怎么办?”
  徐燊的目光热切,言语也直白:“nic,你能不能像对他那样对我?”
  湛时礼不置可否:“这我得考虑一下。”
  徐燊盯着面前好整以暇的这个人,脸上神情逐渐淡了些。
  “算了。”
  湛时礼问:“真算了?”
  徐燊从他办公桌上下来,坐回去:“我不该提这种要求让你为难,你当我无聊好了。”
  他分明是故意的,真真假假,欲擒故纵,而且,目的不纯、别有所图。
  湛时礼没有揭穿他,继续工作,从先前翻阅的文件里抽出几张,扔进了旁边的碎纸机里。
  徐燊看着他的动作,湛时礼做完这些主动解释:“大少爷和舅老爷都是公司的执行董事,警察不会相信参与诈骗洗钱只是他们个人行为,应该很快就会来公司查他们过去经手的项目资料。这些项目本身都是干净的,我让人先把文件资料全部整理出来,省些麻烦。至于刚扔掉的那几张纸是一些存证,大少爷之前还挪动过公司账上的钱,老板已经帮他填平了,不想被警察查到,免得跟其他股东董事不好交代。”
  湛时礼话毕打电话叫人进来清理了碎纸机的垃圾篓。
  徐燊道:“我这位大哥还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死了还要我爸给他擦屁股,但是nic,你告诉我这些,不怕我说出去?”
  “你能说给谁听?”湛时礼不以为然,“你回来,不就是打算做乖儿子的?”
  徐燊问:“你很了解我吗?”
  湛时礼道:“难道不是?”
  徐燊耸肩:“不知道。”
  “燊少爷,你也一样不了解我。”
  湛时礼两手交握姿态更放松,看着他说:“之前那个问题,我是不是骗你三哥感情,是他主动提出跟我交往试试,明说不介意我怎么看他,所以不算骗。
  “至于我有没有真心,还是那句,无可奉告。”
  徐燊笑起来:“好吧,是我太越界了。”
  -
  徐子杰的葬礼安排在三天后。
  出殡前一晚徐世继亲自过来灵堂守灵,这几天不断有人来吊唁,到最后这晚徐家所有人都在,各人无论心里什么想法,面上装也要装出哀戚之色。
  徐子仁身为徐子杰的同母兄弟,这几日俨然一副徐家话事人的姿态,忙前忙后地亲自接待那些身份贵重的宾客。
  至于徐子杰的老婆黄敏丽,则一直沉默不言地在火盆前烧纸钱。她和徐子杰的独生女joyce在英国念书,昨天才刚飞回来,也默不作声地陪在黄敏丽身边,不时给前来吊唁的宾客鞠躬致谢。
  徐燊的目光落在这对母女身上停了片刻,漫不经心地扫向在场其他人。
  徐家第三代除了徐子杰女儿,还有徐子仁和林美娜生的一对龙凤胎。有意思的是,徐子杰四十好几还没个正形,生的女儿却听话懂事,相反徐子仁是徐世继几个儿子里最本事的,子女却都不学无术,二十岁了成天除了吃喝玩乐不会别的。
  就连这会儿在灵堂上,这俩也都躲在一旁偷懒玩手机,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徐世继沉浸在死了儿子的悲伤中没注意到,否则大概又要说是家门不幸。
  后头却又闹了起来,钟智华的老婆带着女儿前来吊唁,拜祭过后她忽然走到徐世继身前跪下,哭求徐世继救她老公。
  “智华刚从重案组出来又被商业罪案调查科的人带走了,还不让保释,姐夫我求求你了,现在只有你能救智华……”
  徐世继阴沉着脸没有表态,这位舅妈便也坚决不肯起来。向来不合的徐世继小老婆秦素和二嫂林美娜难得一唱一和在旁说风凉话,无非是指责钟智华带坏了徐子杰,更何况他谋杀徐子杰的嫌疑还没完全洗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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