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你信吗……】
【我不信!!!!】
观众们崩溃的哀嚎,响彻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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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冬声把斗篷的兜帽帽檐拉得很低,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着。
……不久前,他还在温暖柔软的座位上坐着,喝着绵密香滑的鲜粥,浑身都是说不出的暖和舒服。但现在,那一切的暖意都像一场幻梦般远去了。
死亡荒漠的风很凌冽,像刀子般刮着面颊,踩在雪地里的靴子很快就湿透进水了,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寒冷的,嘴唇也干涩到发麻。
慕冬声抿了抿唇。
说实话,慕冬声其实是不想离开那个粥铺的。
虽然所有粥都被他喝完了,但就算是勉强,他也想要留在那个温暖的空间里,就算能在帘子里打地铺,都比在外面风雪里跋涉要好上千万倍。
但是……心底里却有个声音在催促他,必须赶快离开了。
再不离开,‘祂’就要回来了。
‘祂’是谁?
慕冬声不知道。但潜意识里的什么告诉他,那是一个很危险的存在。
但,他虽然喜欢简单粥铺,喜欢那里温暖的炉火和热粥,但他绝对不能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而让那么好心善良的老板置身于险境之中。
现在,慕冬声唯一的愿望就是时间能走快一些,快点到明天,这样他又能再次走进那温暖的小粥铺,喝上一碗……呃不,十碗热腾腾的粥。
仅仅是靠着这样的念头,慕冬声脚下的步子又变得有力了些。
他需要寻找到一个掩体。
一个山洞,或者其他的什么能够取暖的地方,至少要挨过午夜最寒冷的时分。死亡荒漠的气候是变幻无常的,有时候某天在下雪,第二天放晴后却又会迎来长久灼热的干旱。
正在雪地里行走着,突然,一股莫名的疲惫感突然涌上心头。
心跳得很快。
慕冬声在荒地里找到了一块石头,勉强依偎着石头坐下的同时,左边半张脸升起了灼烧般的疼痛感。
“什么?”
慕冬声心里一惊,伸手向自己的左脸抹去——
他摸到了一张大大裂开的嘴。
黏腻,湿滑,寒冷的触感,还有从那张嘴里探出来的触手。
……因为夺回身体的掌控权而褪去的那些回忆,重新回到脑海。
被活生生剥去的晶核,缠绕上来的污染物,还有紧紧包裹住身体的黏腻的触手。
曾经,慕冬声耳边总是响着那几乎听不清楚的暧昧呓语,颠来倒去地说这些“阿声阿声阿声阿声”“属于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吃人吃人吃人吃人吃人”之类的话。
而此时此刻,身处雪原中,慕冬声的耳畔再次响起了那低低的呓语。
那暧昧低喃像是细细密密的小小牙齿在他骨头上缝隙里啃噬着,伴随着左脸上逐渐出现并裂开的数张嘴巴,那呓语从很小声逐渐变得大声了、清晰了。
在彻底被污染物霸占身体,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慕冬声终于听清了那来自高危污染物执拗而病态的呢喃声:
“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
慕冬声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果然,他就知道。
和从前一样,污染物陨吻只会颠来倒去地说着同样的话。慕冬声真不知道祂对自己这股病态的占有欲究竟是为了什么?如果只是想要掌控他的身体,陨吻早就已经得到了,又何必——
但下一秒,慕冬声突然微微睁大眼睛。
因为……那属于陨吻的呢喃却出现了新内容。
“粥——粥粥粥粥粥粥、粥!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粥!!”
慕冬声:“……”
慕冬声:“呃,关于这个事情……”
第155章 喵喵喵喵喵
死亡荒漠里,风雪交叠。
这是个漫长的雪夜,天空中一点星星和月亮也没有,都被厚厚的乌云给遮挡住了。
而在慕冬声说完一句话后——
“呃,关于你的粥……不好意思,全被我喝掉了,哈哈。”
话音刚落,那属于陨吻近乎沸腾的意识就强烈地涌了上来,从慕冬声手中夺过了这具身体。
这么多次被陨吻占据身体,只有这一次,慕冬声心中感觉到的不是惶恐,也不是抗拒,而是……
快乐。
有一种偷偷把班里霸凌你的同学小心翼翼捧在心尖上的辣条给吃光了、还把垃圾袋之类的烂摊子留给了同学收拾的,那种带着些胜利感和得意的快乐。
更解气的是,因为共享着同一具身体,因此慕冬声能够感受到属于陨吻的愤怒、痛苦、狰狞的怒吼哀嚎、还有各种各样绝望的情绪。
那情绪甚至凝聚成了黑压压实质的气体萦绕在周围,还有气到牙关颤抖的低语:
“#@@!!¥%%¥*()—##@@!@!!!”
慕冬声:“。”
嘿嘿。
慕冬声就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取而代之的,是顶级高危污染物,陨吻。
低垂的斗篷兜帽下,干净漂亮的面容被枯槁的死意所蔓延占据,那属于污染物的半边脸上,密密麻麻的许多张嘴大大裂开,黄绿色的粘液从嘴巴里滑落下来,砸进雪地里。
滴答、滴答、滴答——
每一粒黏液坠进雪里时,立刻有蒸腾的雾气灼烧般升腾而起。
属于陨吻的污染物本相是只有嘴巴,没有鼻子、耳朵、眼睛,所以也理所当然的没有眼泪。祂所拥有的一切就是嘴。
当然,身为污染物的陨吻也不会哭泣。
但是……
雪地里,笼罩在斗篷中的身影微微颤抖起来。
那颤抖逐渐变得剧烈了,像是有人伏在地上蜷缩着痛哭流涕似的。
……当身体的掌控权被慕冬声夺回去的时候,属于陨吻的意识被迫陷入了沉睡,因此,中间这一整段慕冬声清醒的时间里,陨吻是没有任何记忆的,就像电影中的片段被彻底剪去了一般。
所以,在陨吻的意识里——
上一秒,祂正坐在温暖的粥铺里,耳边是悦耳的风铃声,眼前是热情而友善的粥铺老板。刚刚喝过清甜可口的冰糖雪梨茶,兜里揣着大个的梨子,拿过被蒸得热腾腾的热毛巾擦了脸,浑身上下都暖洋洋的,每个毛孔都透着舒适。
更重要的是,祂手里正端着那碗滚烫的、鲜香四溢的、刚刚被舀出砂锅的香菇滑鸡粥。
祂的心跳那么快,属于污染物整个鲜血淋漓腐烂破败的心脏,都被久违的期待感而塞满了,祂端着粥碗的手几乎是颤抖着的,期待、忐忑、又喜又怯,仅仅是闻着鼻尖的粥香,就开始忍不住幻想起那粥入口时的感觉。
祂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尝上一口那热腾腾的粥了。
然而,下一秒,意识突然断片,世界陷入短暂的漆黑。
……再睁开眼睛时,温暖的粥铺不见了,扑面而来的热风炉火和柔软的坐垫没有了,笑容可掬的粥铺老板不知所踪,就连手里热腾腾的粥,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成不变的冰天雪地,呼啦啦冻到能把人脸都刮破的风,屁股底下坐着的是冷冰冰的雪原,脚趾头都冻僵了湿透了,想要吃点什么,却满目只有冰雪和脏兮兮的泥土。
这原本没什么。
身为末日孕育的顶级污染物,陨吻诞生于这死亡荒原,祂本来也早该习惯了这身为污染物强大却寂静冰冷的生活,这雪地对祂来说,本来就该像是家一样。
但……幸福感都是对比出来的。
一旦经历过了那让人浑身舒坦的温暖和幸福,甚至差点就吃到了那顶级的美味,却突然被打回原形,被扔到了冷冰冰的荒原里自生自灭,就连到嘴边的粥都不翼而飞了,这差距。
就好比一夕之间从天堂掉到了地狱。
饶是顶级污染物,也忍不住开始用属于人类的嘴巴开始发电报:“!@##%%¥(()——”
家人们谁懂啊!!!!!
“……”
不知道多久后。
一开始,刚刚拿到人类身体的陨吻,还蜷缩在雪地里一边发电报,一边咒骂,一边不断地往雪地里掉小珍珠(指从几张嘴里流淌出的黄绿色黏液),甚至因为太饿了,太想喝那碗曾经捧在手里的热腾腾的粥了,陨吻还饥不择食地抱着地上的雪、石头和树枝什么的啃了两口。
几口啃下去后,陨吻不再动弹了。
——祂尝试着把嘴巴里的碎石想象成那碗粥,那入口即化的粥米,那绵密软糯的粥,还有弹牙的香菇和鸡肉……但口腔里冰冷的,干巴巴没有味道的,甚至因为太过尖锐咀嚼起来还有点疼痛的碎石树枝,一遍又一遍地提醒着祂这个残酷的现实:
没有了。
粥没有了,甚至连粥铺也没有了。
想喝的粥?全都被慕冬声喝完了。就算能从胃里呕吐出来再喝一遍,肯定也不是刚出锅时那美味的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