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这老板不是寻常人啊！
  简云蓝微微一笑：“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吃摊老板。”
  上辈子，他曾经名牌大学毕业，在某厂一线写了好几年的代码。
  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现在，他是小吃摊老板，每天都过得很开心。
  看着回到小吃摊上，动作熟练地又开始下云吞、捞云吞、淋酱料的简云蓝，李明曦心里突然有一种唇亡齿寒的悲凉：
  这就是码农的最终出路吗！
  他想起网上流传的那个梗。
  ‘三十五岁被输送进社会灵活就业，主业摆摊卖小吃，副业java，python，系统设计，集成化测试……’
  李明曦：“……”
  摇摇头，把那些想法赶出脑海。
  肚子传来一阵咕噜咕噜的叫声。
  ——困扰在心头许久的问题终于解决，李明曦竟然感觉有些饿了。
  而恰好这时，一股浓郁的鲜香涌入鼻端。
  李明曦低头，发现那香味来自手中的碗。
  醇厚的老火猪筒骨汤，泛着微微的乳白色，骨髓精华都溶解在汤中，一层晶莹漂亮的油脂浮在表面。
  乳色汤汁中，一个个紧致的小云吞在其中沉浮，在香葱的点缀下，显得格外诱人。
  因为每天都在想代码的事情，他已经有三天三夜没有好好吃饭了，都是啃几口面包凑合。此时问题突然解决，那迟来的饥饿才突然袭来。
  他看着手中的骨汤云吞。
  ……看起来，好好吃啊。
  李明曦吞了吞口水，不由自主地舀起一勺骨汤，送入口中。
  又细腻又醇厚的骨汤流淌过舌尖，微微有些烫，但在这秋夜却刚刚好。那慢火熬的汤鲜到极致，筒骨髓中的胶原全都熬入汤汁里，伴随着肉汁的微甘。
  香喷喷的浮油更是把汤的香气全都激发出来。
  鲜，太鲜了！
  李明曦甚至有点热泪盈眶，这是世间无与伦比的美味，让他想起小时候在乡下，奶奶熬了一整夜熬好的大骨头汤，喝到嘴里时也是这样的治愈，这样的鲜美。
  不知道这云吞是什么口感。
  顾不得烫，李明曦舀起一个云吞，伴着骨汤送入口中。
  李明曦：“卧槽！”
  那云吞的皮很薄，却有韧性，牙齿一咬破，饱满肉馅里浓郁的鲜肉油汁尽数涌出，还有些烫。
  仅一口，他就尝出，这云吞绝对是选用了上好的肉馅。
  那猪肉并不是精肉，带着脂肪的香，油乎乎的，鲜嫩到了极致，饱满的荤油伴着香醇的骨汤汤汁流入口中，口感浓郁极了。
  而那肉，不会太过黏腻，是种半肥半瘦的弹牙。咀嚼中，可以尝到骨汤的醇美，油脂的香味，猪肉的鲜嫩，还有香葱的清爽……
  让人怎么吃都吃不腻。
  李明曦饥饿了整整三天，此时，所有的疲惫都被这一碗小小云吞抚平，味蕾被彻底满足。
  等意识到的时候，一整碗云吞已经尽数下肚，就连汤底都被他喝干净。
  李芸：“哥！”
  李芸已经把自己买的两份全吃完了，她刚走过来，想吃李明曦买的这一份时，却看见李明曦正拿着勺子，仔仔细细地刮着碗底剩余的一点汤汁。
  而那碗里干干净净，不要说云吞了，连一片葱也看不到。
  “你不是说，你对云吞不感兴趣的吗？”李芸快哭了。
  她的云吞啊。
  到嘴边的云吞，就这么飞了！
  他们一母同胞的兄妹情，在这碗云吞面前，竟然不堪一击！
  第5章 喵喵喵喵喵
  面对李芸的质疑，李明曦无言以对。
  他当时真的没有想那么多。
  饿了，云吞好吃，所以全吃完了，还把碗底也舔干净了。
  而李芸快要哭出来了。
  ——她买了两份，但是根本不够吃啊！
  谭婷婷也买了两份，但因为昨天她没有跟谭婷婷分享，今天对方也没有跟她分享，非常的睚眦必报。
  在李芸控诉的眼神下，李明曦顶不住了：
  “你别急，我再去排队给你买一份，我还有一份限购名额。”
  李芸怀疑地看着他：“这次是买给我的吧？你不会偷偷吃了吧？”
  “你信我。”李明曦拍拍胸脯。
  但其实他有些心虚。
  虽然嘴上保证得信誓旦旦，但他确实不能确定，当那份云吞真的放到他手中时，他能不能控制住自己……
  就这么一阵的功夫，小吃摊前已经排了三十多个人，限量一百份，再不排就买不上了。
  李明曦赶紧加入队伍排了起来。
  边排着，边打开小企鹅。小企鹅里最活跃的群聊叫“京大计院算法讨论群”，里面有好些人在艾特他：
  【@小明，明哥，你那个bug改出来了吗】
  这个群，聚集了京大计院最卷的一批学霸。大家平时会在群里聊聊算法，代码，调试的问题，有一些惺惺相惜的情谊。
  明天这个大作业就截止提交了，因此，很多人在群里讨论着。
  【还没改，但是已经有思路了。】
  李明曦在群里回答，顿了顿，又打字道：
  【……今天陪我妹在校门口排队买小吃，那个小吃摊主，扫一眼就看出了我代码的问题所在】
  群友们：
  【？？？】
  【开玩笑的吧？卧槽】
  【（点烟）感觉像是真的。我前几天点外卖，送外卖的小哥帮我随手改掉了十几个bug，一问才发现是同系学长】
  大家都沉默了。
  现在计算机就业形势这样严峻，而且又是三十五岁自动下岗，无论他们怎么卷保研、卷绩点、卷出国……
  二十年后，他们最终的归宿，不就是校门口的小吃摊吗！
  这么看来，小吃摊老板只是少走了三十年弯路而已。
  【道心破碎了】
  【有种兔死狐悲的伤感，小吃摊在哪？我要去给老前辈捧场】
  【我也要去啊啊啊！我手头这个代码卡了我好几天，不为一口吃的，就为了老板能给我指点迷津】
  很多人催促李明曦把位置发出来，要去给简云蓝捧场的，也有专门要去问问题的。
  李明曦分享了位置，但……
  他看一眼面前长长的队伍。
  群友现在才过来，估计是吃不上了。
  李明曦又给宁笙发了一条消息，说他的代码有思路了。
  宁笙没有回复，估计是在忙。
  昨天听宁笙说，好像他今天要打工，晚上不回宿舍的。
  李明曦还真有点担心他的安全。
  这么思索间，队伍已经排到了李明曦。
  “老板，我要一份红油的。”李明曦付了款。
  “好的。”简云蓝看一眼案板，只剩最后十个云吞，“这是最后一份了，后面的顾客，抱歉。”
  人群里顿时传来哀嚎声。
  “不要啊！我排了一个小时！！”
  “老板，呜呜呜，我求求你了，吃不到你的云吞，我的人生都没有意义了。”
  “早知道就不加那破班了……”
  校门口的保安也在哀嚎之列，昨天吃到了那么好吃的云吞，他心心念念了一整天。但今天，他轮班到北门那边，刚一下班就紧赶慢赶过来，没想到，还是没赶上。
  他不想活了！
  在大家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中，那最后一份云吞，被递到了李明曦手里。
  皮薄馅足的云吞，包裹着鲜嫩的猪肉，上面淋上一层红彤彤的辣椒油，和着家常辣酱拌开，撒上层白芝麻——
  大家疯狂吞着口水，眼神控诉地看向李明曦。
  李明曦拼命告诫自己，这一份是给妹妹买的，他真的不能吃。要是吃了，他们二十多年的兄妹情也就算是走到尽头。
  如果，他就吃一小口呢？
  他妹妹一向通情达理，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就算介意，妹妹可以再找，但云吞可是没有下一份了。
  李明曦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可怕。他满眼只有那份云吞了，灯光下，云吞冒着热气，被红亮的辣油这么一浇，他口腔就自动开始分泌口水。
  ……管不了那么多了，吃！
  李明曦夹起一块云吞，送入口中。
  “嘶！”
  烫！
  热气腾腾的云吞，被又香又辣的酱汁尽头，吸饱了汁水。一口咬下去，那香辣的滋味在口腔中炸开，饱满紧实的鲜肉馅也被红油浸透，口感筋道弹牙，荤油伴着芝麻的香气，流淌了满嘴。
  那辣椒酱，和市面上卖的普通辣酱不同，是选用的上好辣椒精心熬制，味道醇厚，和云吞鲜美的滋味完美融合，一发入魂。
  太好吃了吧！
  在天气转凉的秋夜，来上这一碗滚烫香辣的云吞，简直是无与伦比的幸福。
  李明曦平时很少吃辣，此时很快就满头大汗，被辣得忍不住呼气，但又舍不得去喝水——如果喝水，岂不是就把嘴里的味道冲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