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怎么了?”薛时堰问他。
“薛时堰,”谢欢眨了眨眼,猝然抱住他,闷声道:“齐磊死了,清霜姐也生死不明,我要杀了薛陵钰!”
薛时堰摸了摸他的头,眼中有些心疼,却只得道:“正好我要去问薛陵钰一些事,你同我一起去?嗯?”
谢欢点头,两人去偏殿时,薛陵钰被绑得很紧,狼狈的坐在地上,身上被薛时堰划出的数道血痕因着没有处理,已经干涸和衣裳连在一起。
见着两人进来,薛陵钰表情不变,甚至比起之前的紧绷,现在却像似彻底放松下来,平心静气对二人道:“怎么,父皇也让你们救了,我也输了,脸色这般难看作什。”
谢欢一看到薛陵钰不走心的样子就来气,因着他这次逼宫死了多少人!
不待谢欢发作,薛时堰不动声色的扯了扯他的袖子,谢欢疑惑的看去,边听薛时堰道:“二哥,父皇的毒解不了。”
薛陵钰怔愣一瞬,表情几番变幻,从不可置信到悲伤最后释然一笑道:“也好,这样看来原来还得是我这个最不得宠的孩子,去下面陪他了。”
说道后面,他有些自嘲道:“只怕他也不乐意。”
谢欢觉得薛陵钰的表现有些奇怪,好似他不知道景佑帝中的是什么毒一样。
“毒,是淑妃下的。”薛时堰笃定道。
淑妃?
谢欢懵道:“怎么可能是淑妃娘娘!”
虽然见面次数不多,但谢欢每次看见淑妃时,都是眉覆轻愁、柔弱可欺的模样,而且他可听良妃娘娘说过,她与淑妃同掌后宫,淑妃可从未有逾矩过,甚至还屡次主动放权给良妃娘娘。
“是我。”门被推开,两名将士押着淑妃前来。
良妃娘娘一脸担忧的跟在他身后,在得知淑妃亲口承认对景佑帝下毒时,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待门被关上后,良妃忍不住道:“糊涂啊!”
她对淑妃有些好感,自景佑帝登基以后,后宫的妃嫔不断增添,前皇后对她百般防范,其他人连带着也对她也是敬而远之,唯有淑妃不受任何人影响,与她偶尔还能说上几句话。
“父妃。”薛陵钰小声喊道。
淑妃却像是没听见一般,对薛时堰道:“皇上身上的毒是我下的。”
见淑妃一脸淡然,谢欢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要毒杀陛下?
“因为我恨他。”
带着冰冷恨意的话响在大殿中,淑妃攥紧衣袖,眼中是滔天的恨意,一字一顿道:“他已经活了太久,该死了。”
谢欢跟薛时堰对视一眼,两人沉默下去。
大殿中,淑妃兀自道:“只因他想用联姻坐稳皇位,便全然不顾我已有约定终身之人,与爹合谋将我送入宫中。”
眼神落在薛陵钰身上,淑妃嫌恶道:“强迫我,逼着我进宫生下这个孽种。”
犹如一道惊雷落在头上,谢欢看见薛陵钰的表情随着孽种两个字的出现,瞬间灰败下去。
“糊涂!”良妃忍不住道:“二十年都忍了,又何苦再多忍几年。”
“在宫里住了二十余年,活着与死了没什么差别。”淑妃面无波澜道:“我日日夜夜在梦中都是被他强迫的恶心场景,偏见到他时我又得为了穆家与他虚与委蛇,日日与他不喜却不得不留下的孽子相处。”
“穆家为了更上一层楼,将我送入宫中,我厌恶、恶心,却偏要为了穆家的未来委屈自己。可笑的是,他们背地里竟还觉得我不识好歹,没给穆家争取更多的利益。”眼角滑下一滴泪,淑妃说:“薛姐姐,我忍不下去。”
他的血肉早已在日复一日的深宫中被吸食殆尽,连带着最后一点支撑着他活下去的念头,也在穆家的贪婪背刺中被消磨殆尽。
表情分明没有任何变化,淑妃的眼泪却不停往下流,手臂控制不住的颤抖着,心寒道:“前几日我想本想着自戕,但我一想死便死了,左右都连累族里,不若将他一起杀了。薛陵钰若是聪明点儿当上皇帝,那就保住穆家;若是不成,穆家与我陪葬也无不可。”
“不过如今看来他当真是个废物,夺不下这皇位。”淑妃眼中毫无波澜道。
所以薛陵钰其实是被迫自保?
谢欢听得有些云里雾里。
薛时堰眼眸深沉的看了看淑妃,又看了看低着头一言不发的薛陵钰半晌没有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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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佑帝醒来时,身上痛的似有人一刻不停的拿着木锤重重敲打一般,不过刚醒来又疼得差点晕了过去。
汪时非一直守在他身旁,见景佑帝醒来欣喜万分,连忙喊人去找太医。
待景佑帝彻底清醒过来后,便立刻叫人去将薛陵钰和淑妃带来。
两人被羁押着跪在景佑帝床前,听他质问道:“为何谋害于朕”时,两人皆缄默不语。
景佑帝气得直捶床,一边嚷着将两人拖出去处斩,一边不停的哆嗦着身子直咳嗽。
谢欢看着薛陵钰和淑妃两人皆是面无惧色,似乎此去并不是赴死,而是踏青一般,心中不免觉得怪异。
“你说,薛陵钰当真是因为淑妃想要毒杀皇上,所以才想逼宫吗?”谢欢扒拉在薛时堰耳边道。
热气落在耳边有些痒,薛时堰动了动耳朵,反问道:“你觉得呢。”
谢欢皱着脸,纳闷道:“我怎么感觉薛陵钰像是早就知道自己会输。”
可既然明知道自己会输,又为何要铤而走险。
薛时堰摇了摇头,轻声道:“我不知道。”
“算了,”谢欢甩了甩头,小心的捧着薛时堰的脸,心疼道:“还好只受了些小伤,你下次别冲动,还是得做好万全之策才行。”
想到自己若是晚来一步薛时堰便可能出事,谢欢心头后怕。
“嗯。”薛时堰的手包裹着谢欢的小手,用脸轻轻摩擦着他的手掌,轻声道:“下次定然不再让你忧心。”
第84章
一开始景佑帝还以为自己只是中了普通的毒,醒过来便没事了,薛时堰、谢欢还有汪时非等人都瞒着景佑帝没告诉他真相,只是私下催促着太医研制解药。
可三日醉本就无药可解,短短三日的时间太医院也不可能将数百年都没研制出的解药做出来,眼看着到了最后一日,瞒无可瞒,汪时非哭丧着脸,满脸心痛的踏进了乾元宫。
“陛下。”
汪时非的声音本就尖锐,因着心中悲戚而显得更加凄厉。
第三日时,景佑帝已经起不了身了,喉间像是被浓痰堵塞,只稍一开口,便会气喘伴随着难言的窒息感。
他与汪时非相处多年, 只一听汪时非的声儿, 心头便掠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景佑帝艰难的偏过头,双眼浑浊的看向汪时非,左手艰难的从锦被中伸出朝着汪时非伸去,嗓音晦涩难听,“汪、汪时非。”
“奴才在—”汪时非应声,像往常那便殷切的将景佑帝扶起,半躺在床头。
景佑帝喉咙滚动一下,汪时非便熟练的端起痰盂放在景佑帝胸前,方便他将喉间的堵塞物吐出。
只是即便吐了出来, 喉间很快又有了堵塞感,就像是吐不完一样。
“咳咳……好了……”
景佑帝无力的抬手将痰盂往外推了推,指使着汪时非将痰盂放下。
待胸口的闷堵感下去一些,景佑帝忽而问道:“汪时非,你老实说,朕这病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好。”
汪时非怔在原地,老眼涌出一股泪,抽噎道:“陛、陛下—”
猛然跪倒在地,汪时非凄厉又悲伤的趴伏在景佑帝的床边,哭道:“林太医说您中了三日醉,这毒、这毒……无药可解!”
“无药、可、解。”
景佑帝像是没听懂一样,一字一字的重复道,每说一个字眼中的光便逐渐黯淡下去,直至最后成为一潭死水。
“去、去将薛时堰叫来!咳咳……”景佑帝忽而激动道,只是他现下身子不好,一激动就咳个不停。
汪时非吓了一跳,赶紧给他顺着胸口,安抚道“陛下、陛下,您别急,煜王在良妃娘娘那儿呢!奴才这就让人去喊他来。”
说罢朝着一旁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那小太监便匆匆出去喊人了。
薛时堰、谢欢还有良妃娘娘三人一道前来,刚刚踏进屋中,便见景佑帝趴伏在床上对着痰盂一顿呕吐,面容狼狈,整个房间内萦绕着连龙涎香都压不住的怪异味道。
谢欢心头唏嘘,不过短短几日间,景佑帝竟形容枯槁,面色蜡黄,身上泛着淡淡死气。
“堰儿,你过来。”好不容易再次吐完,景佑帝朝着薛时堰招手,目光在看见良妃娘娘时顿了顿,声音嘶哑道:“良妃你也来了。”
“陛下。”良妃朝着他福了福身,面上留有一丝不忍。
谢欢摸了摸鼻子,心中自嘲道:景佑帝眼里当真是半点看不见他。
不过他并不是个纠结的性子,既然景佑帝当看不见他,他就乖巧站在一旁不吭声不吭声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