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比起空青的不自在,她更想看看五千年前发生了什么。
  第175章 番外
  虽然一开始短暂害羞了一下,但沐朝颜很快地就反应过来,这是前人留下的遗迹。
  通常说来,这样的遗迹也代表着奇遇,会有前人的功法传授下来。
  怀揣着这样的念头,沐朝颜睁开眼,专心致志地看向那道石壁。
  空青见她扭过头去看,强忍着脸上的热意,与她说道:师尊不觉得有何不妥吗?
  沐朝颜声音平稳,并未有任何不适:为何会觉得不妥。
  色授魂与,众生相,说到底不过是身外物,有何看不得。
  她说得很是淡然,这不免让空青想到了她们的第二次见面。
  那时她几乎快死了,沐朝颜为了救她,俯身吻住她的唇,将灵力渡了过来。
  这十年间,每逢百无聊赖之际,她总会想到这个吻。
  那着实是一个太过轻柔的吻,令人日思夜想,总也忘不掉。
  但那不过是一个救人的吻,没有掺杂任何的私情,她早该知道的。
  她的师尊,乃是五洲四海道心最稳之人。一路修无情道直直大乘,就足以说明她的悟性之高。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有私情小爱。但凡有,为了大道,也都碾碎了。
  空青收敛起自己的所有思绪,深吸一口气,睁开眼跟随着沐朝颜一同看向石壁。
  但见石壁上那些欢爱影像都散去,忽而留下了一连串密密麻麻如草蝇般的字。
  空青一下就怔了,她怀中的沐朝颜却道:我们上去看看。
  好!
  于是在沐朝颜明明已经恢复了修为的情况下,空青还是抱着沐朝颜一跃而起,飞到石壁前,一同观看那些蝇头小字。
  空青是剑修,一眼就看出来石壁上的字是剑气所化。
  灵气虽弱,却刻得极深,仿佛是整个神魂都融入字中,以期千年万年之后,还要留下痕迹。
  空青扫了一眼这字,与怀中的沐朝颜道:留下这石壁的,似乎是个道心破碎的剑修。
  索性秘境要在十年之后再开始,师尊又入了大乘期,我显得无趣,不如我们就看看这剑修都留了什么吧。
  沐朝颜点点头,说了声:好。
  空青搂着沐朝颜,便悬在这石壁上,借着洞中的绿色荧光,与她一同看了起来。
  这是我与她困在秘境之中的第十年,我的无情道心终于濒临破碎,走向修为跌落的境地。
  那些刻在石壁上的蝇头小字,当头的第一行,写的便是这个。
  面临道心破碎,身死道消的小剑修,全无担忧之情,反而极为洒脱地继续写道。
  真奇怪,一个修士到了灭顶的境地,感受到的不是绝望,反而是一种极为哀伤的担忧。
  我总在想,我死了之后,她该怎么办呢?
  剑修的字在这里有着明显变化,让人瞧着都十分哀愁。
  我是个剑修,自小修的是无情道。师尊教我断情绝爱,匡扶正道,我便以此为我的道心,自十六岁下山始,做了许多符合侠义之道的事。
  唯有对她,做过不轨之事。
  至于是什么不轨,剑修似乎难以启齿,顿了又顿,才继续刻了下去。
  十六岁那年的秋天,我前往西洲,帮助被西洲魔头掠杀生命的百姓。在与大魔赫连无咎争斗时,被花王峰所蛰。
  留下文字的剑修很是贴心,甚至连花王蜂是何物,都点明了。
  花王峰本是很孱弱的妖物,但其可怕之处就在于,成群蛰人的花,会在修士体内形成一种魅毒,哪怕是大乘期修士,也非魅毒不可解。
  在当时,师尊为了救我,请来了合欢宗花人与我双修。
  合欢宗的花人,说是花人,不过是个器物。若是有侥幸闯入此地者,还知道花人存在的我便不解释了。
  若是百年之后,已无花人存在,那就再好不过。
  所谓的花人,乃是万器宗修炼出来,与修士双修的半人半妖之物。我虽未见过花人。可幼时有位姐姐教导我,这花人与我等修士并无区别。
  在我心中,花人一直都是人。
  为了救自己,去糟蹋一个花一般的姑娘,我是极为不愿的。
  我那时候太年轻,又太倔强,只以为道就只有一条,恪守本心才最重要,所以无论如何都不答应与之双修。
  可无论我怎么反抗,师尊为了让我的修为不跌落,还是点住我的穴道,将我扔回了院落。
  最终,我还是要与花人双修。
  那是我第一次见她,在师兄弟们的拥护中,她一袭嫁衣,推开了我的房门。
  我与她的第一次相见,并不好。我那时太气,又太凶,御剑差点伤到了她。
  她也不恼,和我见过的所有花人一样温顺地跪在了我的脚边,仰头看我。
  如今想来,那应该是她对我最温柔的一次。像个姐姐一样哄我
  而后,解了我的蜂毒。
  她比我年长,她什么都会。她这样的花人,无论遇到哪一个花主,都会得到很好的对待。
  我是个剑修,我又不需要花人,也不够体贴,遂将她遣回了合欢宗。
  离开的时候,她送了我一根发带,绿色的,我总记得那是她的颜色空青色。
  后来我总在想,那是那日将她留下就好了。如果将她留在身边,哪怕是如今日这般道心破碎,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对着她,我总是认命。
  这便是我与她的初相识,有些荒唐,有些戏剧,可我忘不掉。
  我接了她的发带后,便重新回了西洲,将赫连无咎重伤。
  不止重伤了赫连无咎,还将西洲的一片魔教据点端了。
  我练剑十六年,师尊只教会我如何做好一个修士,却没有告诉我如何抚平自己的道心。
  似乎剑修每逢道心起涟漪的时候,都会找人切磋。那段时日,我缠着妙音阁的师姐,没完没了的比划。
  不切磋的时候,我就会想起我头上的发带,想起她的红衣,黑发,还有身上开满的曼殊沙华。
  月色极好时,最容易想起她。
  她应当是有新的花主了吧,她会这样对新的花主嘛?
  亲她的唇,哄她张开,还是反过来?
  不在床上的时候,她会做什么呢?
  秋日的太阳那般的好,菊花已经开了。她认识的一位世界有位花人,一年四季都很喜欢摘花做茶,她也会嘛?
  我会想到这些没完没了的事,师尊若是知道了,一定要责罚我。
  或许我那时就应该让师尊知道的,这样她就能给我指条明路,是去接近这个花人,还是彻底粉碎念想呢?
  日子一天天的熬,架一波一波的打,或许过了很久,又或许没几年,我再次见到她了。
  我第二次见她,是在一个秘境的雪原里。
  她被人重伤,奄奄一息从玉舟坠落之际,我御剑救了她。
  她那时戴了面具,面具滑落的一瞬间,我就认出了她。我想也没想,就把她揽在了怀里。
  她浑身都是血,就这么挂在我的手臂上,像是一枚即将掉落枝头的枫叶,几乎都要失去了。
  我从未觉得人命如此轻,又如此脆弱,把她揽在怀中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地,恨不得将浑身的灵力都渡过去。
  幸而她是个花人,幸而她的身体很是健康。在我把她救下,喂了丹药之后,她便好了不少。
  只是她一好,我便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问她你这些年过得如何?有没有遇到新的花主,为何要到这秘境中来。
  是我太少与人说话,斟酌许久,但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很快,我知道了答案。
  在她脱离我的怀抱,奔向妙音阁的小师妹时,我忽而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心空。
  我明白了两件事:她有花主了。
  她有一个对她很好,比剑修更体贴,比剑修更有趣,比剑修更有情的花主了。
  我的心好似被重重提起来,又被重重的放下。这些年的记挂都回到了胸腔中,沉沉的,满满的,都是酸涩的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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