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顾朝阳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这时唐校尉等人也匆匆过来,请他立刻下令发兵赶往鸣沙滩。
顾朝阳一言不发,只死死盯着地图,双眼布满血丝。
现在去鸣沙滩,是无论如何都挽回不了局面的。
他的目光缓缓移动,最后落在另一处距离小遥山极近的地方,那也是镇北王如今的根据地——
澹州城。
他终于艰难做出了决定,声音缓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传令各营全速前进,务必在四个时辰内——
攻下澹州城!”
……
一个时辰后,破天军的先行部队已经抵达了澹州城外。
顾朝阳下了死令,还有三个时辰,务必要不计代价,拿下澹州城。
可当他抵达城下时,心头却蓦地一沉。
那澹州城头上黑压压的守军,显然早有防备。
“顾将军,抓到一条舌头!”
一个人被五花大绑丢到了顾朝阳面前,原来是一名澹州城安排在外面的哨探,方才正要回城报信,恰好被唐校尉的手下捉住了。
来得正好。
顾朝阳问他:“澹州城内现在有多少守军,守城将领是何人?”
那名哨探不说话。
情势如此危急,顾朝阳哪有许多耐心?
他冷冷道:“拉下去喂狗。”
“我说,我说!”哨探大叫起来,这才说出澹州城内此时的情况。
顾朝阳听罢,眉头拧得几乎打成结。
他本以为镇北王一心要攻打青石关,必定会全军出动,后方空虚。却没想到镇北王如此狂妄,居然只带走了三分之二的兵力。
而此时澹州城内居然还有二十万守军,与破天军人数相当。
“守城的将领是谁?”
“是……娄有松将军。”
顾朝阳眸光一寒,“拉下去喂狗。”
“将军,小人说的是实话啊,真的是娄有松将军!!!”
顾朝阳见他神色不似说谎,这才又问:
“本将从前也在北疆大营历练数年,为何从未听说过有姓娄的将领?”
哨兵思索好一阵才道:“娄将军是这两年才回来的,听说……是我们王爷从前收的义子,以前一直在京城,陛下登基之后才回到北疆的。”
顾朝阳听罢沉默片刻,让人将哨兵带下去。
付宏辉焦虑道:
“兵法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
如今澹州城内的守军与我们破天军的人数相当,我们再是精锐之师,也不可能在三个时辰内攻下这么大的澹州城啊!”
唐校尉脸上的表情已经开始逐渐变得绝望了。
他们历尽千辛万苦才终于翻过小遥山,然而支援陛下已经来不及,想要突袭敌军大本营,对手却也早有防备。
此战若败,社稷倾矣……
唐校尉忽然单膝跪地道:
“眼下已别无他法,朝阳,下令攻城吧。
我愿为先锋,哪怕马革裹尸,不破不还!”
付宏辉在唐校尉身旁跪下,目光灼灼望着顾朝阳。
“马革裹尸,不破不还!”
“马革裹尸,不破不还!”
八个字如波涛一般扩散开来,最后变成了二十万破天军的齐声呐喊,声势震天。
“好……马革裹尸,不破不还!”顾朝阳眼底再无犹豫,决绝的神色在他脸上一闪而过。
澹州城楼上的守军自然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已经开始排兵列阵,数百名弓弩手齐刷刷排列在了城楼上,只待破天军进入射程。
顾朝阳正欲下令攻城,就在此时,听得前方忽然响起一个女子冷漠的声音。
“二十万人就想要拿下澹州城,我看你们是打算以死报国了。”
这声音来得十分突兀,不知怎得,顾朝阳只觉得有几分耳熟,却想不起来是谁。
澹州城外,一个骑马的白色身影缓缓从树林中向顾朝阳走来,她戴着面纱,双眸冰冷,身后交错背着两把崭新的双刀。
她来到顾朝阳面前,解下面纱,顾朝阳怔了片刻才认出来,神色无比惊诧。
“……祈王妃!?”
许久没有听到过这三个字,慕容潋的语气终于沾染上几分人类的情感,自嘲般地道:
“祈王都没有了,哪还有什么祈王妃……不过是孤魂野鬼罢了。”
顾朝阳望着她,一时仍有些反应不过来。
数年前祈王身死,慕容潋孤身策马而去,却没有回到北疆大营。
无人知晓她究竟去了何处,这些年就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此时却忽然现身于澹州城下,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一想到慕容潋是镇北王的亲生女儿,顾朝阳心中不由得戒备起来。
他问慕容潋来这里做什么。
慕容潋注视着他,眼底情绪闪过一抹复杂。
她调转马头,一言不发地向着澹州城楼而去。
第531章 追击镇北王
澹州城楼上,守将娄有松一手搭着腰间佩刀,年轻的面容隐藏在头盔的阴影之下,冷眼注视着城外停驻的破天军。
紧接着,城楼上的士兵们仿佛看到了什么,气氛霎时间紧张起来。
娄有松也看到了,敌人大军未动,却有一白衣女子孤身策马向城楼缓缓而来。
“娄将军,是否放箭射杀?”
娄有松微眯起眼睛,不知怎的,总觉得那女子身影有些眼熟。
待她离得更近一些,娄有松的瞳孔顿时放大了,眼眸中迸发出难以置信的情绪。
震惊的情绪背后,还藏着几分难言的激动与喜悦。
身边的士兵见他不言,便准备下令弓弩手放箭。
“都住手!”娄有松大声道。
他望着慕容潋距离自己越来越近,最后停在城下。
“有松,别来无恙。”慕容潋抬首,望着娄有松说道。
娄有松没有说话,但微微颤抖的嘴唇已经出卖了他的内心。
慕容潋又道:
“多年不见,你也不愿请我上去叙叙旧么?”
娄有松怔然片刻,下令开城,放慕容潋进来。
“将军,小心有诈……”
“她孤身一人,如何能有诈?开城。”
慕容潋很快登上城楼,娄有松见到她,匆匆上前几步,却又怕失了分寸。
最后只能停在她面前几步远的位置,小心翼翼地问:
“太好了,原来你没事……你可知我找了你多少年?”
慕容潋对他轻轻颔首,故人相见,一时间思绪万千。
娄有松直接仍能清晰记得,自己从前还是乞儿,几乎被冻死在冰雪之中时,是如何碰上了随镇北王进京的慕容潋。
那时两人都只有十四岁,是慕容潋赏他的一碗热粥,救了他的性命。
后来慕容潋见他无依无靠,便招他做了侍从。
再后来,慕容潋成了祈王妃,他跟着来到祈王府。燕长文见他资质不错,将他训练成了暗卫,委以重用。
他自知出身低微,对慕容潋的倾慕也只敢深藏在心中,好在慕容潋与祈王感情甚笃,恩爱无双,他便想着这样守护二人一生一世也很好。
只要是慕容潋在意的人,他都愿意用命去护着。
之后祈王府突生变故,那时他被祈王派往他处,回京后才得知祈王携家眷出逃,最后死在了北疆,祈王妃下落不明。
娄有松苦寻慕容潋无果,这才投奔了慕容潋的父亲镇北王,只盼有朝一日慕容潋回来,二人能再次相见。
“这些年你去了哪里,过得可还好?”娄有松问她。
慕容潋眉眼微垂,唇畔泛起一抹苦笑。
“殿下临走前,让我好好活下去。殿下所托,不敢有负。”
娄有松明白这么多年她仍旧放不下,于是又道:
“王爷如今正在鸣沙滩与官军决战,若他知道你回来了,定会很开心的……”
“有松。”慕容潋蓦地抬眸,一字一顿地道。
“你可知殿下是怎么死的?”
……
鸣沙滩,枯藤斜阳。
镇北王坐镇后方,望着持续了大半日的战局,紧紧皱着眉头。
沐儿心中同样焦急,忍不住道:
“王爷,我军人数二倍于敌,若非郡主那一队骑兵频频捣乱,我们早就大获全胜了!”
镇北王的双拳渐渐收紧,面色阴沉。
“没想到本王的亲生女儿,如今竟成了这样大的祸患……”
他看向程敛,沉声道:
“去,让所有骁卫从右翼撤出,到巨石阵集合。”
……
慕容静正在阵中奋力厮杀,长枪所指之处如飓风横扫,血花飞溅。
她无意间抬眸,正巧望见了先前一直没有寻到的镇北王的身影。
二人隔着十几丈远的距离遥遥对望一眼,镇北王调转马头,向南而去。
慕容静毫不犹豫,立刻冲出重围,拍马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