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娘,这是啥,俺在缸后边拾到的。”大丫忽然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什么东西,边走边歪着脑袋瞅。
  “折……王……”
  红兰接过那东西,眯着眼睛辨认半天,“这字好像是念‘祈’吧?”
  “祈……王……祈王府!?”
  屋子霎时间寂静下来,燕长文端着酒杯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
  慕容潋脸色一变,上前一把将那东西拿回来,心中暗骂自己方才大意,竟没发现这枚令牌掉在了水缸后面。
  红兰瞪大眼睛望着他们,“你们……你们是王府的人?”
  李二牛也下意识站了起来,错愕不已,看着燕长文:
  “兄弟,你、你……该不会是……”
  燕长文忽然轻笑,对他摆摆手,“我亲戚是祈王府的门子,所以弄了这么一块牌子,出门在外办事方便。”
  说完使眼色让慕容潋快将东西收好。
  李二牛松了口气,重新坐下,“俺就说嘛,你要真是个王爷啥的,哪能跟俺坐在这里喝酒啊?来来,再走一个。”
  燕长文与他碰杯,眼底却渐渐染上一层阴鸷。
  ……
  夜里,李二牛夫妇把里屋的炕让了出来,自己带着孩子们在外屋铺了草席睡。
  掩上门,梁妃有些不安。
  “方才他们瞧见了那牌子,若是回头官府查到这里……”
  燕长文拍了拍她的手,“娘,一路奔波,您先好生安歇。此事不必忧虑,孩儿自会处置。”
  梁妃疲倦地点点头,不再多言。
  待梁妃睡下后,慕容潋叹了口气。
  “此事怪我,殿下……”
  触及燕长文的目光后,慕容潋还是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顿了顿后低声道:
  “只能这样了么?”
  烛火跳动着,燕长文的脸在光影中明灭不定。
  “潋儿聪颖,知晓此事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他轻轻一吹,烛火骤熄。
  “明日还要赶路,睡吧。”
  ……
  翌日,天刚蒙蒙亮,几人便已经起身了。
  慕容潋走到院里,见李二牛正在忙活,心中微微一紧,问他红兰去哪里了。
  “屋后头的果子酸酸甜甜可好吃哩,她给你们摘去了。”
  燕长文和梁妃也走了出来,“娘,这乡下的风景不同,儿子陪您向前面走走。稍后潋儿乘马车跟上来,咱们再同行可好?”
  梁妃点点头,燕长文扶着她向院外走去。
  “兄弟,不吃了饭再走么?”李二牛愣了愣问道。
  燕长文回头对他笑笑,陪梁妃走了出去。
  李二牛见慕容潋没有动,憨笑着问:“妹子,你是不是饿了?俺给你弄个鸡蛋去……”
  李二牛说完就要向屋里走,一转身却愣住了。
  一道黑影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面前。
  寒光一闪——
  他的表情甚至没来得及从惊讶变成惊恐,便捂着脖子仰面倒了下去。
  很快,汩汩鲜血从那指缝中汹涌而出,蔓延到了慕容潋的脚下。
  慕容潋面无表情地向后退了一步,没有让血沾到鞋尖,将目光投向屋门。
  那车夫轻轻推门走了进去。
  那两个孩子还在睡梦当中,不会有什么痛苦。
  慕容潋发出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
  院门被再次推开,红兰站在院门外,灿烂的笑容很快定格在了脸上。
  鲜红的果子啪啦啦掉落一地,她呆愣愣望着李二牛的尸体,整个人都吓傻了。
  马夫从屋里走了出来,手里的刀正滴着鲜血。
  红兰疯了一般冲到房子里,接着传来她歇斯底里,痛不欲生的尖锐嚎叫。
  没过多久,她冲了出来,双眼一片血红,手里拿着比她还高的锄头,就向离自己最近的慕容潋扑过去。
  慕容潋闭上眼,没有动。
  “对不起……”她轻轻说道。
  车夫鬼魅一般出现在了红兰身后。
  红兰高高举起的锄头停顿在半空,她慢慢低头,看向自己胸口多出来的半截刀尖。
  一时分不清上面是她自己的血,还是两个孩子的血。
  锄头坠落在了地上。
  “对不起。”
  慕容潋蹲下身,捡起脚边的一颗红果子。
  转身离去。
  ……
  燕长文扶着梁妃沿着山路向前走着,马车的声音从他们身后追了上来,最后停在身边。
  慕容潋探出半个身子,小心地扶梁妃上来,接着燕长文也上了车。
  梁妃还是有些担心,不停捻着手里的一串佛珠。
  “那家人……他们真的不会说出去吧?”
  慕容潋笑道:“给了一大笔银子,他们不会说出去的。”
  “那就好,那就好。阿弥陀佛……”
  马车碾过尘土,继续向北而行。
  来时的方向,一道浓烈的黑烟伴随着火光冲天而起,最后归寂为一片尘埃。
  第397章 天子闭门
  祝澜一行人在萧浅卫队的护送下终于顺利抵达京城。
  公孙玉树紧张之中还带着几分期待,“咱们进了城是直接进宫面圣,还是先去拜见太子?”
  一想到自己身上藏着帮太子扳倒三皇子的关键证据,太子必定会将自己当成座上宾,公孙玉树感觉一切似乎都好了起来。
  听到要去太子府,萧浅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先不急。”
  祝澜心中早已有了安排,先让祝青岩去御香阁找王德发,给萧浅和公孙玉树等人安排住处,自己则直接回了家。
  她要先确定一件事情。
  今日肖婉应该不在衙门当值,祝澜回到家里,肖婉果然正在自己的房间里处理公务。
  还有另一个人也在,竟然是秦雨薇。
  祝澜左右看看,没有看到褚辛的身影。
  “你们回来了?”肖婉和秦雨薇见到她,连忙起身,问她这一路是否顺利。
  秦雨薇的神色显然更加急切几分。
  祝澜掩上房门,简单说了一下路上的情况,对秦雨薇道:
  “我把宁安伯世子带回来了,根据他提供的线索,太子的身世没有问题。”
  秦雨薇心中的大石头落地,这才松了口气。
  祝澜又问她怎么今日从东宫出来了,平日里都是来去匆匆,今日的秦雨薇看起来却似乎半点也不着急回去。
  秦雨薇无奈地叹了口气,半是感慨半是讥讽地道:
  “自打陈氏母女那事闹出来,太子就跟魔怔了一样,整日恍恍惚惚连朝都不上了,也就能在东宫勉强处理一点政务。
  我几次去见他,都自个儿一个人坐在屋里发呆,一见人来,就问是不是废黜太子的旨意下来了。
  现在整个东宫上下人心惶惶,谁还有心思管我在不在呀。在内院闲待着也是无益,倒不如来这里等你。”
  秦雨薇袅袅娜娜地重新坐下,托腮道:
  “不过上回倒有个乌兹使臣偷偷来见太子,似乎想要说动他造反,结果被送交大理寺了,倒是让我挺意外的。”
  祝澜点头,觉得燕修云也可怜,活了二十多岁,小半辈子都被身世流言缠身,连自己到底是谁都不知晓。他一出生便被立为太子,打小养尊处优,可如今剑悬颈上,今日是太子,或许明日便是庶人了。
  这种情形下,没有精神崩溃已经不容易了。
  祝澜收回心绪,又问肖婉:
  “我离开的这段时间,褚辛可有任何异样?”
  肖婉缓缓摇头,“我一直留意着,没有发现异样。”
  肖婉说褚辛仍旧如往常一样,每日去茶楼说书,晚饭时分回家。
  她也偷偷找人去茶楼打听过褚辛的行踪,没有任何异常。
  “会不会是咱们多虑了?”肖婉问。
  祝澜想了想,“还是谨慎些好。许多事情都是从褚秀宁之死开始的,而我一开始结识褚秀宁,完全是因为褚辛,此事我不能不多想。”
  不过眼下还要更要紧的事情。
  祝澜问:“祈王府那边可有什么动向?”
  “听说祈王病了,这几日都未曾上朝,待在府中谢绝见客。”肖婉答道。
  秦雨薇也想起什么似的,“我听后宫传来消息,说是梁妃娘娘去了万钟寺,要吃斋礼佛七日,为陛下祈福,这几日也不曾露面。”
  “果然与我所料不错。”祝澜沉声说道,“他们已经离开京城,此时应该在去往北疆大营的路上了。”
  肖婉与秦雨薇同时闻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祈王要反?”
  祝澜点点头,站起身。
  “事不宜迟,我现在立刻入宫面圣。
  雨薇你先回去,将宁安伯世子的事情告诉太子,让他安心,切莫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什么岔子。”
  “好。”秦雨薇戴上斗笠,当即离去。
  ……
  半个时辰后,祝澜来到宫门外,却意外地发现此时前来面圣的居然不止自己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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