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李炎回了一声轻蔑的冷笑。
天有不测风云,路上遇到大雨了,这是谁也没办法的事。就是回到东宫,太子也不会因此责罚自己。
众人无功无过,许诗明便没有机会升迁,那自己的表弟就有机会。
许诗明明白李炎这里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了,他思忖片刻,问赵内侍此次车队中,有多少是他能够指挥动的。
“此次一共来了三十五人,李炎带领的卫队共有二十人,再除去咱俩,剩下的十三人乃是东宫的宫人,咱家说话还有点用。”
“还请赵内侍将宫人们召集起来,我们带着重要物资先往前走。”许诗明声音故意提高了几分,让李炎能够听到,“待李队长休整好了,烦请带领众人立刻追上队伍。”
李炎装作没有听到,只扯了扯嘴角,神情轻蔑。
赵内侍点点头,随即将另外十三人清点聚齐,赶着运送物资的十辆马车继续向前走去。
李炎的副手走到他身边,小声问他,是否仍要熬煮肉粥。
万一赵内侍等人走远了,只怕待会不好追赶。
李炎冷笑一声:“这江州的地都被泡软了,马车上装的东西又那么重,咱们一路走过来,车都陷进地里多少次了?
没有咱们这群人出力将车拖出来,就姓赵的手下那些废物,你以为他们能走多远?”
说罢,又催促道:“赶紧烧粥,大晌午的不让人吃饭,还有没有天理!”
……
肖府的后厨正在忙忙碌碌,准备着中午的宴席,饭菜香味飘出老远。
“婉儿,可收拾好了?”肖夫人的声音在肖婉房间外响起,“杨大人他们可马上就到啦。”
肖婉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默默放下手中的梳子。
也不知思成他们在龙安县怎么样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推开门走了出去。今天是重阳节,也是肖老爷要在家中宴请杨邀一家的日子。
肖夫人见她出来,不仅换上了一身崭新的春绿色印花玉锦,发髻也是挽得一丝不苟,一看便是精心打扮过,脸上顿时露出欣慰而满意的笑容。
这孩子可算是想明白了。
她笑吟吟就要去牵女儿的手,却被肖婉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母亲,女儿先去后厨看一眼酒宴准备得如何了,之后便前去迎接杨伯父。”
肖婉轻声说完,浅浅施了一礼,转身向后厨走去。
很快,一辆奢华的马车停在了肖府门口,杨邀满脸笑容地下了车,身后跟着杨邀的夫人,以及同样满面春风的杨信。
早已等候在门口的肖老爷和夫人连忙上前相迎。
“肖伯父、伯母。”杨信先向二人见了礼,随后目光向门内扫去。
肖婉正好在此时走了出来。
“婉儿见过杨伯父、伯母。”肖婉面带微笑,却看都不看杨信一眼,说完便站回了父母身边。
肖老爷将杨邀父子引入内院,今天的晚宴便在院中举行。
内院之中被摆上了一张巨大的圆桌,肖婉和杨信两个小辈自然是坐在末位,位置相邻。
两家父母寒暄了好一阵,终于轮到小辈说话。
杨信端起酒杯,先敬了肖老爷夫妇一杯,随后看向肖婉。
“肖小姐,想起你我初见,也是在这样的宴会之上。你我因诗文相交,此情此景,不如再出个对子为乐,如何?”
肖婉还没开口,肖老爷已经拊掌笑道:“信儿这主意甚好。我记得上回似乎是信儿先出的对子吧,那这回咱们换换,让我们婉儿先出如何?”
“那是自然。”杨信看向肖婉。
肖婉原本神色淡淡,正欲拒绝,却忽然心念一动,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还是杨公子先出题罢,若是婉儿对不上,便自罚一杯,如何?”
“哈哈,肖小姐如此说,那杨某便不客气啦。”
杨信沉吟起来,“既然江州近日多雨水,那某便以水为题,肖小姐且听——
水有虫则浊,水有鱼则渔,水水水,江河湖汊水。”
肖婉思索片刻,缓缓吟道:“木无本必枯,木无枝必孤,木木木,松柏樟楠木。”
“好!”杨邀拊掌大笑起来,“肖兄的爱女,果然名不虚传啊!”
“既然对得上来,那便是杨公子输了。”
肖婉站起身,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今日难得杨公子前来,不如尝尝婉儿新酿制的杨梅酒。”
肖婉起身,走向了偏厅,不一会儿端出一个托盘,深棕色托盘之上盛放着一只酒壶,和两只斟了酒的杯子。
肖婉将托盘放在桌上,先为几位长辈倒了酒,随后拿起先前斟满的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给杨信。
杨信与站在肖夫人身后的春兰交换了一下眼色,春兰对他微微点头。
杨信接过肖婉递过来的酒杯,“肖小姐,能否陪杨某同饮?”
肖婉略一犹豫,随即举杯道,“好,那婉儿敬杨公子。”
杨信看着她仰脖一饮而尽,脸上的笑容更深几分,嘴角的弧度带着些许得逞的意味,也喝掉了自己手中那杯酒。
第169章 翠微草
上一次肖婉前往药铺,虽然没有让春兰跟进去,但是春兰在门口,仍然听到了肖婉要买醉酒丸的事情,回头便告诉了杨信。
杨信立刻明白,肖婉兴许是想要让自己在重阳宴上出丑,以此来降低自己在肖家父母心中的印象,从而推辞二人的婚事。
事先斟好的两杯酒,春兰在暗中观察肖婉,果然发现她将醉酒丸放入了其中一杯酒中。
在肖婉前往迎接杨邀等人时,春兰便趁机将两杯酒对调了位置。
肖婉刚刚喝下的那杯,才是放了醉酒丸的。
肖婉与杨信两人展示了手中的酒杯,示意杯中酒饮尽,随后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些许意味不明的笑意。
然而下一刻,肖婉唇角的弧度却微微一僵,下意识抬手扶上自己的额头,同时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杨信心中暗笑,面上却十分关心地问她怎么了,可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
肖婉扶着桌子想要起身,脚步却虚浮踉跄了一下。
杨信就在她身边,立刻伸手扶住肖婉的肩。
肖婉微微皱眉,很快拂开了他的手,向众人勉强行礼道:
“婉儿,婉儿不胜酒力,有些晕眩……”
说话间,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茶汤,洒了自己一身。
见女儿失态,肖老爷面色有些不悦,一旁的夫人连忙让春兰扶肖婉回房休息,换身衣服。
“不必,婉儿自己回去就是。”
肖婉的卧房离此很近,便没让春兰跟着。
合上房门,肖婉立刻恢复如常,三下五除二换下了身上的衣服,搬出床下早已准备好的水盆,将衣物扔进去浸泡。
换好衣服,她走到门边,侧耳听着院内的动静。
果然,不一会儿便传来杨信难受的声音。
“爹,娘,孩儿身上……好痒啊……”
说着,他不由自主伸手在身上抓挠起来,抓着抓着,皮肤上甚至出现了一个一个小红点,看起来异常骇人。
院内顿时乱作一团,肖老爷也连忙让小厮去请郎中。谁知小厮刚一出门,正巧就瞧见门口一位走方的郎中正在歇脚,他立刻上前去将郎中请进来,给杨信看看。
那郎中看过之后,笑着说没什么大碍,有一种病症就是如此,接触到某些特殊的物品或者人,身上会引起这样的不良反应。
“会不会是误食什么东西?”肖老爷问,这可是在肖府出的事,若是因为饭菜的问题,那罪过可真是大了!
郎中摇摇头,做思考状道:“不会,这种症状只可能是由于外部接触,而且……多是人与人之间才会传染。”
此言一出,肖老爷和夫人不约而同向后退了一小步。
“不必担心,这位公子身上顶多是瘙痒几天,自然就会好了。”
听郎中如此说,众人这才惊魂未定地点点头,接着又不禁回想杨信方才究竟是碰到了什么,才会突然变成这样。
杨信也听到了郎中的话,自己分明没有触摸过什么奇怪的东西,碗筷之类的用了半天都没有事……总不会是因为刚才碰了肖婉吧?
杨信的母亲也想到了,神色生出几分怪异。
若真是儿子与肖家丫头一接触就会变成这样,那这门亲事是万万结不成的。
她又狐疑地看了肖家夫妇一眼,莫不是肖婉身上带着什么疾病,身边人相处久了身体产生抗性,却会传染给外人?
她父母为了让肖婉嫁到自己家里,故意隐瞒不说?
想到这里,杨夫人悄悄拽了拽自家老爷的衣袖,给他递眼色,想赶紧带着儿子离开这里。
房间内的肖婉听着外面吵吵嚷嚷,松了口气。
那日上街,她故意让春兰听到自己要买醉酒丸,实际写给药铺老板的纸上却是要买一种药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