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众人此时身心俱疲,见过洪灾过后的百姓,更是心中沉重,向居住的小院走去。
  “阿姜,阿姜?”一进小院,段文清就喊了起来,却不见阿姜的人影。
  阿姜与祝朝年纪一般大,本来让她留在县衙等候的,怎么半天的功夫人就不见了呢?
  众人正要分头寻找,却听见墙后面响起阿姜的声音,“哥哥姐姐,你们回来啦。”
  她摇摇晃晃抱着一个木盆走过来,里面都是洗好的衣物。
  段文清一问才知道,先前他们离开县衙后,阿姜一个人把他们路上攒的脏衣服全都搓洗完了。
  “哇,我们小阿姜真能干!”乔悠悠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
  祝澜又将祝朝介绍给了阿姜,二人年龄相仿,在这里也能互相做个伴。
  ……
  外面灾情严重,祝澜一行也没有胃口大吃大喝,简单烧了粥当作晚饭,便各自散去了。
  祝澜心中惦记着县志,她想尽可能多地了解一些当地基层情况,便来到钱主簿所说的那间房中。
  这里像是县令李义深的书房,将油灯点亮后,发现房里的书并不多,而且都杂乱地扔在地上。
  祝澜脚步顿了顿,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可能性,莫非是有人来这里翻找过?
  找什么呢?
  祝澜思索片刻,她知道的信息太少了,实在没有什么头绪。
  她弯腰将地上的那些书一本一本全都捡了起来,重新整齐地码放在一边。
  她刚找到那本《龙安县志》,目光却被另一本书吸引了过去。
  《义深诗集》。
  这李县令竟然还是个诗人?
  好奇之下,祝澜翻开了那本书,果然每一页都写着一首诗,然而没看两页,祝澜就已经紧紧蹙起了双眉。
  “庭前八九鹅,叫声咯咯咯。每天迎我归,门里大声歌。”
  写的什么啊……乱七八糟,连打油诗都算不上。
  惨不忍睹,多看一眼都是对自己的伤害。
  祝澜摇摇头,准备将书放到一边,动作却突然顿了一下。
  这纸张……
  她伸出手指反复摸了摸,只觉手感似乎比寻常的纸张要厚一些。
  这种感觉很怪异。祝澜皱眉思索片刻,将书拿起来对着桌上的油灯。
  油灯在书页之后,暗黄色的光透过了纸张,将书页上的字映照得杂乱起来。
  祝澜心头一凛,这书页竟然有夹层?
  她不敢贸然拆开,于是在桌前重新坐下,又将书页贴得离烛火更近了一些,吃力地辨认起来那夹层之中密密麻麻的小字。
  这上面写着的,似乎是一些账目?
  ……
  水部郎中宋眠终于带着几个手下完成了水患灾情的初测,回到县衙用了饭,叫来钱主簿。
  他没有忘记祈王交代的事情。
  据说李义深手中有一本极为重要的账册,是他自己偷偷记录下来的,上面除了龙安县的税收情况,还有江州官员的受贿记录,或许是想作为保命之用。
  然而毕枞动作更快,竟直接将他灭了口,随后让达鹰设法找到那本账册,却没有找到。
  此次宋眠前来龙安县,一方面他作为水部郎中,决堤这种事情理应他出面处理,另一方面则是祈王殿下派人传信,命他以官面上的身份查找李义深的遗物,务必找到那本账册。
  “宋大人,您找我?”钱主簿哈着腰问道。
  “本官问你,李大人生前可有留下什么书籍?”
  钱主簿心想,怎么都对书感兴趣啊,面上仍旧恭敬道:“有,都在大人的书房里,前来赈灾的一个女学生正在里面,说要看看咱们龙安的县志呢。”
  宋眠脸色微变,“谁同意她进去的?”
  见钱主簿吓得不敢说话,宋眠知道现在不是纠结此事之时。
  “你现在立刻过去,将李县令书房里的所有书全部送到本官这里来!”
  说罢顿了顿,“不,本官同你一同过去!”
  ……
  李义深的书房里亮着灯,钱主簿带着宋眠来到门口,“大人,就是这里。”
  钱主簿正要敲门,却被宋眠推到一边,接着宋眠猛地将门推开。
  里面的女学生像是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见到钱主簿和穿着官服的宋眠,惊讶道:
  “钱主簿,这位大人是?”
  宋眠沉着脸走到祝澜面前,目光落在她手中的书上,透着几分危险的味道。
  第162章 蹊跷
  “你在看什么?”宋眠冷着脸问。
  钱主簿介绍道:“祝姑娘,这是工部下来的水部郎中宋大人。”
  祝澜起身见礼。
  “宋大人,学生乃江州龙场书院的学子,募捐了一些物资,自发前来龙安县协助赈灾。
  学生祝澜,想要深入了解龙安县的情况,因此特向钱主簿提出查阅龙安县的县志。”
  说罢,祝澜将手中的书合上,递给宋眠。
  宋眠接过书,多看了祝澜一眼,这才低头,见书页上果然写着《龙安县志》。
  “你一直在看这本书?”
  “是,学生本就是为县志而来。”祝澜从容答道。
  钱主簿也在一旁附和。
  宋眠见面前的女学生神色如常,先前钱主簿也确实说过她要看的是县志,这才缓和了几分神色。
  又顺手翻了几页,感觉这本县志似乎并无异常。
  “钱主簿,这些书籍乃是李县令的遗物,不可任人擅动。你将这些书全部收拾起来,即可送到本官房中。”
  钱主簿连连点头称是。
  ……
  祝澜向住处走去,估摸着此时祝青岩、慕容静和乔悠悠都在,阿姜也在房中。
  房里共有两张床,祝青岩和慕容静同睡一张小床,祝澜则是和乔悠悠、阿姜躺在一张稍大些的床上。
  阿姜年纪小,累了一天,已经沉沉睡过去了。
  祝青岩虽然已经不再和祝澜针锋相对,却也谈不上有多亲近,在祝澜面前甚至还会有几分拘束,反倒不如和慕容静相处时的轻松。
  慕容静今天分发物资时,不小心将衣袖扯破了,正在拿着针线逞强,非要自己缝。
  针脚歪歪扭扭,像虫子乱爬,看得祝青岩在一边又是皱眉又是叹气,最后慕容静还是笑嘻嘻把针线交给她。
  苏氏的绣活相当厉害,祝青岩耳濡目染,水平自然也不差。
  她看着已经被慕容静缝得不堪入目的衣袖,思量片刻,这才动手缝了起来,竟在慕容静的针脚上缝出了一只小画眉鸟,完完全全将那蹩脚的针脚隐藏了起来。
  慕容静在一旁托着腮,看得满眼惊奇。
  “小夫子,你会的可真多!”
  祝青岩得意地微微扬眉。
  慕容静惊叹不已地摸着那只画眉鸟,转头问祝青岩会不会绣老虎。
  祝青岩表示能绣,但是可能有点勉强。
  “回头要是有机会,你给我战袍上绣一只大老虎,我要当北疆大营里最帅的崽!”
  “吃苹果不?”
  乔悠悠突然出现在两人床边,一手拿着两只洗好了的苹果,自己咔吃咔吃啃着另一只手里的苹果。
  她虽然与祝青岩和慕容静不熟,但是社牛无所畏惧。
  祝澜还没回来,阿姜又睡了,实在没人跟她讲话,闷都闷死了。自打祝青岩和祝澜关系缓和,自己看祝青岩也没有从前那么不顺眼了。
  “谢了。”慕容静爽快地接过苹果,递给祝青岩一个。
  祝青岩从包袱里找出了些苏氏做的果干拿给乔悠悠。
  女孩子之间的友谊可以很简单,交换了一些水果零食,便已经可以坐在同一张床上聊天了。
  话题聊到书院里的事情。
  “陈子鸣那小子当时还惦记过我家澜澜呢,我呸,真是不撒泡尿照照镜子!”
  “就是啊,小夫子,你怎么能看上那种货色。”
  祝青岩被提起黑历史,默默垂眸啃了一口苹果,“我瞎。”
  “要我说,这种男的就应该被暴揍一顿,打到他断子绝孙!”乔悠悠挥着小拳头道。
  慕容静一拍大腿,“你跟我想一块儿去了!”
  两人性格投缘,相见恨晚,简直恨不得当场拜把子。
  说话间,祝澜突然推门走了进来,见乔悠悠跟祝青岩和慕容静坐在一张床上,聊得热火朝天,倒也并不意外。
  她对祝青岩和慕容静微微点头,随后看向乔悠悠。
  “悠悠,你来一下,我有几道算学的题目想要问问你。”
  乔悠悠翻身下床,将苹果核丢掉,“都要睡觉了,做什么题呀……题在哪儿呢?”
  祝青岩和慕容静对算学并不太懂,二人也没有什么兴趣听,便自顾自聊了起来。
  祝澜拉着乔悠悠回到大床上,铺开一张宣纸,又侧目看了祝青岩那边一眼,确定这个距离足够安全,用铅笔在宣纸最上方写道——
  事涉机密,小声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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