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你怎么还在睡?”
方幼宜也意识昏沉沉的,
“几点了?”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昨天晚上是几点才睡着的。
洗完澡从浴室出来,躺在床上一直入不了眠,她在手机上搜了搜之前实验室的兰草研究项目,又去看了看之前老周带着他们经常去的师母的餐厅,发现纪临舟好像并没有撒谎。
师母确实姓纪,老周很多年前也是在港城念的大学,之后跟师母认识在一起结婚,又一起到京北任教。
这样的话,之前在农家乐碰到那次也不是意外,好像一切都说得通。
“都快吃午饭了,你说几点。”
师姐边说边过来拉开窗帘,外面刺眼的雪景和光线一起透进来。
方幼宜抬手挡了挡眼睛。
“我还以为你一大早就走了,居然还在房间。”
学姐跟她讲话,又低头看了她一眼,
“脸色怎么这么差?”
方幼宜愣了下,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脸,
“有吗?”
师姐看了看她,走过来点,
“吵架了?”
她没说是谁,但答案显而易见。
方幼宜低头看了看垂在耳边的头发,没有否认,只是问,
“师姐你谈过恋爱吗?”
“什么?”
对方很明显的愣了下,似乎是有点意外。
方幼宜也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冒昧,师姐是江大的,他们并不是算熟悉,只是在同一个调研组而已,摇了摇头,
“没事,”
她起身准备下床。
“当然谈过,恋爱史丰富呢。”师姐冲着她笑了笑,“有什么想问的,给你传授点经验。”
方幼宜抿唇,犹豫了下,还是开口,
“如果没有办法相信对方,也没办法相信对方是真的爱自己,应该怎么办?”
“你怎么会这样想?”
师姐很奇怪的看着她,
“如果这话是咱们调研组里那些师弟们讲出来的,我还觉得正常,但你居然会问出这个问题。”
方幼宜沉默了下,“为什么奇怪?”
“拜托,谁会不爱你啊。”
师姐伸手捏了下她的脸,故意表情夸张地讲,
“美好的内在就先不说了,你要不要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长成什么样子?”
方幼宜脸被她捏的有点疼,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你不相信对方爱你,只有一种可能性,绝对是他的问题,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方幼宜没再说话。
师姐看着她,又仔细想了想,
“不过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就不会想那么多,证明爱本来就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换句话来说,如果爱还需要来证明的话,那是爱吗?”
师姐说完,耸了下肩膀,
“好了起床吃饭吧,今天有牛肉哦。”
她说完,冲着方幼宜笑了笑,转身先出去了。
方幼宜仍旧坐在床上没动,只是视线落到昨晚纪临舟留下的外套上。
是啊,怎么证明爱呢。
开膛破肚验证一颗真心吗?
她需要纪临舟做到这种程度吗?
—
调研组休息了两天,开始准备去雪山,方幼宜跟着几个师兄师姐一起在检查工具,雪山上的植物少,保存条件也高。
检查完工具,老周忽然凑到她旁边,似乎有点欲言又止的意思。
方幼宜假装没看见,去厨房那边倒水。
她大概知道老周想要说什么,原本是想进去再说,结果老周居然没跟进来。
方幼宜又倒了杯水,从里面叫他,
“周教授,”
老周一愣,“啊?”
方幼宜问他,
“您要喝水吗?”
老周立刻进去,
“我喝茶,自己来。”
厨房里面安静,老周倒了水,装模作样找茶叶往里面丢。
方幼宜主动开口,
“您有话想说?”
老周愣了下,
“啊,没有啊。”
方幼宜看着他,抿了抿唇,主动开口,
“纪临舟跟您早就认识?”
老周没想到她会问的这么直接,又因为纪临舟的叮嘱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要说什么。
方幼宜没有想拐弯抹角,
“我昨晚搜了下农家乐那边的信息,发现师母也姓纪。”
老周不说话了。
方幼宜继续道,
“来藏区的行程都是您告诉他的?”
“这我不说他也能查到啊。”老周好像一下子急了,立刻开口,“还不如我说了给你几个师兄师姐买仪器呢。”
方幼宜抿了下唇,
“前天晚上他发烧是他让您故意告诉我的吗?”
老周对这事终于找到机会开口解释了,一副冤枉的不得了的表情,声音也大了几分,
“没有!绝对没有这事!”
“我那天就是想做个顺水人情,看你回来了,就跟你说一声,他压根不知道,谁也没想这么远啊!”
方幼宜看着他就差双手举起来对天发誓了,神色也难得正色一本正经,
“而且方幼宜同学,退一万步来讲,哪怕他不叫我姑父,也跟你没什么关系,你说,人家高反还发着烧来跑一趟,一个人在酒店,你管不管?”
方幼宜没有再说话,只低头看着水杯里的水,过了会儿才说了句知道了,从厨房里离开。
设备检查结束,老周让大家早点休息,明天一大早要保证体力开车进山。
方幼宜一个人在二楼的房间,没太睡着。
白天问过老周以后,基本已经可以确定纪临舟确实没有骗她,是自己误会他了。
但她什么也没做,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给他道歉,去酒
店找他?
可能人家昨晚生气已经走了,毕竟她说了那么难听的话。
方幼宜睡不着,侧着身盯着椅子上的外套看。
最初认识纪临舟的时候,她其实是讨厌他的,觉得他不讲道理,又傲慢专横,还不太懂得尊重人。
喜欢上他以后,她好像用自己的爱不自觉的给他镀上了一层光环,觉得他怎么都好。
在港城的那会儿宁絮问她喜欢纪临舟什么,她说了很多他的优点,宁絮当时笑了说她不够了解他。
方幼宜想自己确实不够了解,但也不影响她很喜欢他。
从未有过的喜欢,几乎没有留任何退路的喜欢。
所以她想当然的觉得他应该跟自己是一样的。
她的人生很简单,从小到大也就只喜欢过方淮昼,还是没得到多少回应的喜欢,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爱还会分很多种。
带着目的的、欺骗的、手段的、算计的……
不那么纯洁,甚至有点脏污的。
纪临舟原本就是带着这些强硬的闯进她的世界的。
最开始她看见爱,欣然的敞开心门,后来她发现原来还有附加的让她无法忍受想要呕吐的东西时,已经来不及了,她完全的让他住下了。
她划清界限,想要终止协议,想要离婚,搬出房子,从京北来到藏区,以为通过这样物理上的方式隔绝他就可以把他赶出去。
但他紧追不舍,她一次次推开他,他又继续靠近。
拉拉扯扯几次看似两个人好像已经快要和好了,她仍旧在意仍旧心软,他也好像是真的爱她,也真的知道错了。
可只是一件再小不过的、甚至稍微理智点思考一下就能发现他确实没有撒谎的事情,就让两个人的关系再次坠入谷底。
方幼宜有点茫然,又想到师姐白天时候说的话,爱怎么证明,证明了还是爱吗?
她觉得自己爱他,因为受到欺骗而质疑他很正常,可如果她真的那么喜欢他、爱他的话,为什么又会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办法再给出来,还把从小到大从未露出过的锋利的一面对着他,又跟他讲出那样难听的话……
方幼宜走下床,拿起纪临舟的外套,给他发过去消息——
【你的外套落在这里了。】
她发过去消息,把手机放回去,抱着他的外套坐在床边。
房间里没有开灯,很暗,窗户没有拉上窗帘,外面的雪景从身后透进来,能看见雪山。
方幼宜往窗外看,藏区的夜晚其实也很漂亮,只不过很少有人会冒着冷风和雪出去,而且有点危险。
过了会儿,手机响了。
方幼宜有点不敢去看,不知道纪临舟会回她什么消息。
纪临舟那样的人,应该没办法一次次忍受这样羞辱和轻易的不信任吧,可能他已经离开了藏区。
方幼宜拿起手机,看见他回过来的消息——
【嗯,我现在能过来拿吗?】
方幼宜愣了下,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晚上九点多。
她犹豫了下,不知道要不要让他现在过来,也不确定他发烧有没有完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