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谢宜瑶默默听着,并未说些什么,双手却不自觉地紧握。
  虽说前世已经经历过了一次,但当下谢宜瑶听了这话,还是难免觉得恶心。
  谢况把她当什么了?明明知道她是极其讨厌王均的,逼她结婚不够,还管起这些事来了!
  谢况肯定是知道这话会惹怒她的,否则也不会叫司砚替他说。
  也是因为谢宜瑶最近和司砚走得近,前世他则是叫谢宜琬、谢钰来和他提的。
  谢宜瑶面色不虞,司砚却面不改色道:“我也只是传个话,并没有别的意思。公主听了若是不高兴,就当耳边风又何妨。”
  “你不劝我?”
  “你很讨厌主婿,我是知道的。而且我是吃过苦头的……又怎会反过来劝你呢?”
  似乎是觉得自己说得多了些,司砚生硬地转了话题:“我想小睡一会,还请公主回去吧。现在曲水流觞也该结束了,莫为我扰了雅兴。”
  司砚闭上眼睛假寐,明摆着就是要赶人走。
  谢宜瑶也不好硬留下,只得先回去了。
  几句话,让谢宜瑶又认识到了不一样的司砚,她本以为司砚对谢况马首是瞻。
  而且,她刚才说“吃过苦头”……可随着谢容、谢宁两个儿子的出生,谢况对她更是宠爱了,她不该为此高兴才是吗?
  谢宜瑶觉得自己更看不懂司砚了。
  ……
  回到席上,果然如司砚所说,曲水流觞已经结束。
  各女眷有离了席各自攀谈的,有留在原位饮酒沉吟的,都十分自在。
  谢钰向谢宜瑶问了司砚的情况,知道没有大事才放下心来。
  “乐游苑有山有水的,今日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倒都有了。”
  谢宜瑶乖巧道:“难为姑母费心。”
  “我听说这山上还有个古寺,有百年历史了,人不多,有几个比丘尼在,有点意思,倒是可以去看看。”谢钰一幅向往的样子。
  谢宜瑶突然想起了什么,问:“说到古寺,姑母可有去过城郊的石城寺?”
  “这倒没有。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侄女去年拜访过,感触颇深,以后若有机会,姑母也可去看看。”
  谢钰笑道:“好,难为你念着姑母。”
  谢宜瑶在心中把谢钰的名字从名单中划掉了。
  自从去年在石城寺知道有人为袁盼供灯之后,她一直很想知道那个人是谁。
  不是徐梅香,因为她一直在襄阳,没有来过京城。
  也不是谢钰,如果是她,没有必要隐瞒。
  难道是阿母的家人?可她的父母早逝,只有个阿弟在,而石城寺的僧人说来供灯的是个女郎……
  此事暂时没有眉目,谢宜瑶也只好暂且放下了。
  谢钰带着几个侍婢去了乐游苑的古寺,虽然邀请了谢宜瑶一道,却被她推辞了。
  此时谢宜琬正带着谢宜臻、谢素月、萧寿安,三个小娘子一道玩耍,旁边徐王妃和庾氏正在另一边聊天。
  前世谢素月后来依制封了公主,最后和萧弦的儿子结了婚。因此这样的景象,在知道她们日后会是亲家的谢宜瑶眼里,着实别有一番乐趣。
  至于三妹谢宜环,谢宜瑶却是一下子找不到她了。
  重活的这一世,谢宜瑶一直很重视和官宦家女眷们的交际,她打算和徐、庾二人说说话,恰刚走到她们身边时,柳幼慧却主动找上了门。
  第34章 忠孝仁义(三) 谁叫她们走的,是一条……
  “幼慧参见临淮公主、江夏王妃殿下。”
  柳幼慧在宗室女面前还是有所收敛, 毕恭毕敬地行了礼,笑容满面。
  方才萧弦之妻庾氏远远地看到柳幼慧,立马借口说要去照看孩子们, 趁机避开了。也算是托了柳幼慧这一支柳家人和萧家关系差的“福”, 柳幼慧此时就不必考虑如何跟三个不同身份的女子行礼了。
  她开门见山道:“斗胆请问公主殿下, 不知贵嫔身子可有什么大事没有?想必贵嫔这些日子操办宴会,过于劳累了。方才贵嫔为幼慧解了围,我还想亲自谢谢她呢。”
  “贵嫔只是身子有些乏,并无大碍,你的意思, 我会替你转达的。”
  “那就先谢过殿下了。”
  柳幼慧松了口气, 又行了一礼。
  此时徐王妃却说:“小娘子今日还是鲁莽了些,也给贵嫔添了麻烦。”
  柳幼慧愣了愣,似乎是没想到江夏王妃原来说话这么直接
  , 可明面上她也并不敢反驳。
  江夏王是皇弟中最受宠的一个,江夏王妃她也是不敢轻易得罪的。
  “王妃殿下教训的是, 幼慧知错,定会好好反省。”
  但任谁听了, 都会觉得柳幼慧并没觉着自己有什么做错的地方。
  谢宜瑶看着柳幼慧, 想到自己曾经也有过这般嚣张肆意,对权势的感知也不甚敏感的天真年岁, 深知她这样下去迟早是会吃苦头的。
  她忍不住提点柳幼慧几句:“小娘子不为自己考虑, 也该多为柳家考虑。在天子脚下行事, 还是要有些分寸。”
  天子脚下不仅是指这里是京城、是皇家林苑, 更是说今日女眷相聚,背后是京中王公贵族、文武百官,一言一行都可能被有心之人利用。
  可惜柳幼慧是个没心眼的, 没能听懂谢宜瑶的言外之意。
  听不懂?那就不听了。她觉得临淮公主和江夏王妃说话都云山雾沼的,实在没意思,于是识趣地走人了。
  谢宜瑶和徐王妃都把这当做一件不重要的小插曲,继续了先前的话题。
  她们本来没什么共同语言,毕竟以前谢宜瑶实在不是很待见四叔母,徐王妃又是个不主动亲近人的性子。但如今看着三个孩子玩得好的样子,都很是感慨,因此也有了共同话题。
  王妃道:“素月平日里在王府也没个伴,难得出来还能遇到玩得来的朋友,倒也是幸运得很。”
  谢宜瑶道:“阿臻在宫里也是一个人呆着,好在等过几年她长大些,就要出宫住进公主第了,到时候素月也是如此,密友之间相见就方便多了。”
  徐王妃叹了口气:“只是到时候各自也到了该成婚的年龄,到底是不能如现在这般单纯。”
  “那倒未必,说到底还是要看个人的心境。叔母你看我,成了好几年婚了,不也还是和小时候一个样子?”
  徐王妃并没有反驳,只是笑了笑说:“那是公主福大,不知素月能不能有这种福分。”
  恰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一阵哭声,还未等谢宜瑶反应过来,徐王妃已经朝着声音的方向跑去。
  谢素月、萧寿安和谢宜臻这三个小女孩,都正是喜欢活蹦乱跳的年纪,又是难得遇上同龄人,很是兴奋。虽有谢宜琬和庾氏在一旁照看,但难免有顾不到的地方。
  这不,谢素月刚想给母亲看看她刚编的花环,就一不留神被绊倒在地,磕到了石头上,膝盖上渗出血珠,疼得她直喊阿母。
  好在徐王妃很快就过去抱起女儿,暂且抚慰住了小素月的心,又有宫人立刻请医师来为她处理伤口。
  虽然见了血,但到底是小事,谁小时候没磕磕碰碰过几回呢?有些事就是要跌倒过才能真正学会的。
  只是这样一吓,几个小女郎好像都有了心理阴影,不愿意再玩了,都去缠着大人们。
  谢宜瑶一时间没了说话的伴,正觉得无聊,沈蕴芳就神不知鬼不觉地突然从她的背后出现了。
  “嘿!”
  谢宜瑶虽然被吓了一跳,但也没慌了神,只是佯装嗔怒道:“没大没小。”
  沈蕴芳狡辩:“这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贵主之前也是这么吓我的不是?”
  谢宜瑶看了看周围,见没有旁人,才小声道:“人前你还是别叫我贵主了,总觉得怪怪的。”
  虽说贵主也算是常见的对公主的称呼,但一般只有在纸面上或者是特别严肃的场合使用,叫其他人听见了,虽不至于生疑,但难免生出疑窦来。
  “那称呼什么?主上?少主?”
  “你就不能直接喊殿下吗?”谢宜瑶假装抱怨道,“要早知道你不正经起来是这个样子,我今日就不带你了。”
  沈蕴芳和谢宜瑶没熟悉起来的时候,还会拘谨些,看不出是喜欢调笑的性格。但两人现在比初识时亲密许多,她就原形毕露了。
  谢宜瑶一想到前世沈蕴芳后来削发为尼、皈依佛门,和现在相比可谓是八竿子打不着,更加好奇她上辈子到底经历了什么。
  她递给沈蕴芳一盒药膏:“这是司贵嫔给你的。她看出你脸上有些红斑,说这个涂一涂,很有用。”
  沈蕴芳接过收好,道:“她是真的细心。”
  沈蕴芳的皮肤经不起风吹日晒,平时出门常戴面纱,但今日这样的场合,难免失礼,虽然今天阳光不算毒辣,她却依然不太舒服。
  谢宜瑶不置可否,只道:“你刚跑哪去了,一下都找不到人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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