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棠东启瞬间止步。
便看着走在前面的女儿回头,一双眼清清淡淡,比月色还凉。
她道:“父亲,你年纪也不小了,有些事情,就不要管那么多了。”
棠东启:“……啊?”
他老了?
而棠袖说完就走,完全没给追问的机会。
棠东启边念叨自己老了,边皱着眉回静心院。
进屋思索良久,在冯镜嫆几次跟他说话他却跟没听见似的半声不吭,令得冯镜嫆不耐烦地让他再没长耳朵就滚去看大夫时,他才终于决定按照棠袖说的,管到底是什么事,他不管就是了。
藏藏是他亲闺女,亲闺女总不可能会害他。
这边棠东启思索完毕,赶着去哄老婆,那边棠褋把棠袖的推辞上禀给皇帝,皇帝稀奇道:“连你也请不动你姐姐?”
棠褋此刻正是回话的姿态,没有允许不能抬头,好在她已经练成维持姿势不动,但以眼角余光去观察皇帝表情的小技巧,细细看了眼,才道:“想是姐姐近来一直忙于种植番薯的事,着实累到了,就哪里也不想去。”
皇帝道:“番薯?这是何物?”
棠褋把番薯细细一说,皇帝大悦,若真是因为番薯劳累,莫说不想动身进宫,就是不想面圣也无妨。
“既然你姐姐在忙正事,那就无事不要去打扰她了。”皇帝一锤定音,“上次的土豆就很好,这次的番薯如也能成,那便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棠褋听着,嘴角微微上扬。
果然,走之前特意记住姐姐的话是对的,这一关过了。
有了皇帝的准话,这之后直到除夕,棠袖照旧找了托词请假,不进宫朝贺。
她请假不要紧,只苦了没法请假的陈樾,认识的不认识的好些人问他怎么令正还不进宫,包括叶向高也有意无意地问过一回,皇帝更是三番两次地询问棠袖到底什么时候能好。
“该不会是你媳妇嫌你烦,不想见你,就故意找借口不进宫,”皇帝怀疑地看陈樾,“说说你最近都干了什么?”
别的人陈樾可以无视,或者随意糊弄过去,对皇帝不行。
陈樾只得答,和他没多大关系。
现如今连岳母喊棠袖,棠袖都不肯动,更别提其他人,见棠袖一面都难。
“你也难?”
“臣也难。”
皇帝这下有理由了。
他看陈樾的目光多出一丝谴责,好似在说你怎么这么没用。
面对皇帝的谴责,陈樾心里想了什么不得而知,总之这天夜里,陈樾没提前支会棠袖,一身血气地去了棠府。
棠袖见他来,什么也没说,只嫌弃地掩鼻,让流彩备水。
洗去血气,陈樾上了棠袖的榻,比以往更用力。
“藏藏,”半途陈樾唤她的小字,“与我回侯府吧。我们还像以前那样好不好?”
棠袖一下睁开眼。
她吃惊道:“你疯啦?突然说这个做什么。”
陈樾不说话了。
棠袖便当他脑子突然发热,喘着气替他抹了把额头上的汗。
他偏头,咬住她指节。
棠袖微微蹙眉,似痛非痛地推他一把。停停又推了一把。
“热死了。”
她说。
大冬天还让她出这么多汗。
陈樾起身下榻。
棠袖以为结束了,正要让他给她也洗一洗,就见他又折回来,散发着凉气的身体朝她压下。
棠袖被凉得一激灵,原来他去冲了个冷水澡。
“你有病啊。”
棠袖嘴上骂着他,手却按上他小腹,想让他身体赶紧回暖。
这一暖,陈樾身上是凉的,心里却是烫的。
他勾头吻住她,慢慢沉下腰。
冰火两重天。
然这次出的汗比刚才多多了。
察觉到她又推他,陈樾问:“还做吗?”
棠袖说:“做。”
陈樾:“不累?”
棠袖:“累。”
但就是想要。
等到真的结束,精疲力尽,却也酣畅淋漓,两人抱在一起平息。
忽然,棠袖抬手,在黑暗中一寸一寸抚摸他的脸。
像在努力辨认,又像在努力铭记。
陈樾沉默地看她。
她一直这样。
如眼下,明知他刚从诏狱回来,或许动了刑,或许杀了人,她却眼也不眨问也不问。
别人都贪他的家世,图他的权威,却也畏他的官,惧他的刀。
唯有棠袖。
她从始至终,从头到尾,都只是看中他这个人。
这叫他如何不爱她。
第55章 现成 过了明路。
陈樾忍不住亲棠袖。
才进去, 外头忽的传来句:“藏藏。”
棠袖一紧。
坏了,她娘来了。
怎么又是这个时候来?
棠袖着急忙慌地让陈樾出去,陈樾拧着眉, 想说他没点灯, 岳母一定以为她已经睡了,不会进来,却听脚步声走近,陈樾这下也不冷静了, 流彩呢?
待记起流彩在备完水后没留下,和其他人一起离开至简居玩去了,陈樾拧眉按住棠袖的腰,草草十几下强行出来, 完事还没找帕子给棠袖擦一擦,棠袖已经坐起身,摸黑往身上套寝衣。
陈樾哭笑不得。
这么怕岳母?
先前不还自诩是岳母的心肝宝贝, 说岳母不会打她,现在不是怕被打,又是怕什么?
而且就她现在这个样子, 便是全身上下的衣服都穿好了,一点红痕不露, 也教人一眼就能看出她上一刻绝对刚刚受过男人滋润。
还有这屋子里隐隐约约的味道……
这可不太妙。
“我先……”
陈樾刚说两个字,就被棠袖动作截住。
她指指窗户的方向, 无声比口型:你先赶紧走。
脚步声更近了。
听出岳母已经到卧房门口, 陈樾住嘴,没再说话。
直至棠袖匆匆系好衣带,掉在地上的被子也捡起来盖好,陈樾下榻, 拾起衣服往窗户去。
“叩叩。”
敲门声响起,随之又是句:“藏藏。醒了吗?”
“醒了。”棠袖扬声回。
歪打正着,棠袖声音正有些哑,无需伪装就是天然的刚睡醒。她躺在被子里,往窗户那瞄了眼,没瞄见陈樾,应该是走了,这时冯镜嫆推开门,冷风卷入,棠袖下意识往被子深处缩了缩,企图将自己藏得更深。
缩完才反应过来,她刚才忘记散味儿了。
希望母亲在风里走那么久,鼻子没那么灵敏了。棠袖心跳有点快,她不想大过年的还要挨骂。
伴随着棠袖的由衷祈祷,冯镜嫆关门挡住风,擎灯走近。
走到榻边,冯镜嫆正要和棠袖说话,目光却蓦地一凝。
冯镜嫆其实是带着压岁钱过来的。
之前吃饭的时候光顾着叙话,忘记给孩子们发压岁钱,直到适才给静心院的人发钱,冯镜嫆才想起这事儿。因觉得压岁钱必须今天发才叫压岁钱,便往三房去了趟把棠蔚的给了,棠褋的留着,棠袖的也顺路一并给了。
却不想这一顺路,棠袖就给了她这么大一个惊喜。
冯镜嫆微微眯起眼看被灯光照亮的女儿的脸。
脸含春色、目泛桃花;发丝湿润、衣襟凌乱。
明显是刚刚在胡闹,且极大可能还是在跟之前那个不知名的野男人胡闹,冯镜嫆极其镇定地放下灯,可算让她抓到现成。
她是先当个发压岁钱的慈母好,还是先当个教训一顿的严母好?
正想着,就听棠袖道:“娘,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啦?”
棠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严母的选项立马占了上风。
“藏藏,娘之前怎么跟你说的,”冯镜嫆严厉道,“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找野……”
话未说完,就听一道男声低低响起:“岳母,是我。”
冯镜嫆愣住。
哪来的野男人这么胆大包天,居然敢喊她岳母?
待人从窗户那边走来,灯火照亮他的脸,冯镜嫆才恍觉骂错了,不是野男人。
他还真是最该喊她岳母的。
旋即冯镜嫆也明白了,以前那次,不,应该是以前每次,全都是陈樾。
……她怎么不知道这小夫妻这么会玩儿。
冯镜嫆沉默好片刻。
陈樾站定,同样没说话。棠袖也缩在被子里不吭声。
过了好一会儿,冯镜嫆才道:“既然来找藏藏,怎么不走大门?”
要是他从大门走,门仆铁定会通知他来了,她若知道他来,就铁定不会演变成现在这么尴尬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