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我对拍电影没什么兴趣,也不是非得捧怀愿。但我不想让一个梦想死去。”
闻也瞬间一怔。
一个梦想的死去……
宋敛的话仿佛还在耳边:“请你务必拉住她。”
他几乎有些失控地追问:“那你的梦想?”
梦想这个词语,太天真、太美好、太美丽、也太荒诞。
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不应该有梦想,为了温饱拼命的穷小子也不应该有梦想。
梦想是留给那些对生活对未来仍有期盼的人。
宋昭宁似乎很轻地笑了一下,但海浪的声音如此明显,轻易将她那瞬间的情绪天衣无缝地盖过去。
她低头,这个视角正好纳入一辆斜停的黑色超跑,是迈巴赫的绿牌。
有钱人一掷千金的玩具。
护a的车牌。
“这是第二个问题,我下次再回答。”
她点起烟,就这么夹在指间,静待燃烧的意味。
宋昭宁有些时候觉得,席越这人挺有意思的。
她上次说,让他撤掉所有跟在她身边的人,如果想知道行程,自己来问。
他不问,倒是亲身上阵,连夜从护城开车到小港村。
有病程度简直跟宋敛有过之而无不及。
身后没有动静,万事万物万籁俱寂,宋昭宁安静地看着那辆绿牌的迈巴赫,心底平静。
直到最后一截烟灰笔直地烫到了手指,宋昭宁敛回视线,抬手灭烟。
她才洗过澡,沐浴露不留香,她能闻见自己身上的烟味。
如果不是有特殊癖好,烟味真算不上好闻。
但她抽烟太早也太久了,这是一个比噩梦还要深刻的骨骼记忆。
冯院曾经多次委婉地劝诫她戒烟,她只是笑,狡黠地眨眨眼:“您要是戒我就戒。”冯院就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她不吃药,不复诊,有时候烟抽得凶,还好没有坏习惯,只是点燃,甚少过肺。但尼古丁逸散,怎能从呼吸逃过?所以还是慢性自杀。
这样想着,她垂眸拧上白色瓶盖,装满了半肚子的透明杯搁到角落。
她终于看够了也看累了,倚着护栏转身,抬起唇角,很淡的笑意。
“来我身边吗?”她这样问。
那真是塞壬的歌声,海妖的蛊惑。
但她整个人分明是淡的,就像是化开了最后一笔的墨迹,比隐到云层的月晕还要清冷。
不需要任何的思考和迟疑,闻也永远会向着她的方向。正如指南针和北极星。
但克制着距离,一步,她站在浴风的阳台,而他仍在屋内的光源之下。
光线太暖,映得他眼下那一滴小小的泪痣好清晰。
宋昭宁想不起来小时候的他有没有泪痣,姚妈保存的照片又以闻希居多,背景板闻也即使入镜,也是谨慎安静地站在离镜头遥远的地方。
他似乎从不打算留下什么。
她在风里轻轻地眯了下眼睛。
“你来我身边。”
闻也皱起眉心,只一瞬,很快地展平。他不想让宋昭宁误会他有抵触的情绪。
无法拒绝,也无法不听。
脚步抬起又落下,沉重到好像迎接一场未知的宿命。
他身量很高,还是能继续长高的年纪。
但有点瘦了,眼眶略微凹陷,眼睑淡淡乌青,五官线条更加深刻硬朗。
“还睡觉吗?”
“不怎么困。”
“……那你想做什么?”
她似笑非笑地:“你陪我?”
闻也不会意识到这是个陷阱。
“可以。”一顿,又说:“但你真的要休息,明天还得赶回护城。”
好漂亮的一张脸。心无旁骛地笑起来,明亮到没法移开视线。
楼下没有电车启动的声音,绿牌的迈巴赫还在。
宋昭宁踮起脚,她只穿酒店的一次性拖鞋,很薄很薄的鞋底,其实和裸足没有体感上的区别。
她曼妙地舒展着手臂,摘掉了手表的腕线清晰明显,携着还未完全散去的烟味。
自下而上地挽过来,就着这个姿势迫使闻也低头。
闻也眼光轻轻一动。
她仰起面。
唇齿贴合的瞬间,他茫然地想。
明明是她在强迫,可为什么,吻上来的那一瞬间,却给他一种,昭然若揭的献祭之感。
作者有话说:
突然发现以目前进度本月好像无法结束连载,看来还得偶尔双更一下。。[可怜]
第62章 美梦
◎都是卖的,就你的真心值钱?◎
海边的天亮得很早。
晨风吹得椰子树声声鼓噪,浪潮近得仿佛贴在心口。
宋昭宁短暂地闭了个囫囵觉。
她的睡眠状况一向很差,频繁夜惊夜梦。
昨晚倒是难得安眠,可惜不足最佳睡眠周期的时间让她醒来后至少有好几分钟的空乏。
身侧的床已经空了。
阳光干脆地晒过来,叠齐整洁的被单透着淡淡的香味。
她单手挽着长发洗漱,再出来时,闻也左右两手各提早餐,她扫看一眼,豆浆鸡蛋和八宝粥。
宋昭宁扣上棕色鳄鱼皮的表带,蓝宝石表盘的双追针沉稳大气,她拉开另一张椅子,示意他坐:“bonjour。昨晚睡得好吗?”
闻也黑发下的耳尖微微红了。
他点头,把早点拆分,一式两份,吸管剥掉纸质包装,自上而下地戳破豆浆,推到她手边。
宋昭宁垂眸抿了一口。
他真的是很细心的人,豆浆是温的,正正好的口感。
早餐简陋,聊胜于无。
宋昭宁手包里拆开一盒薄荷糖和漱口水,眼神问闻也要哪个。
他手指捻着薄薄一层的蛋皮,指了下单条装的漱口水。
宋昭宁把糖和漱口水都留给他,挑着眼尾轻笑:“成年人不做选择。我去接电话。”
大概是司机的来电,问她什么时候准备好。
宋昭宁单肩倚着护栏,目光朝向室内,看闻也似乎皱着眉翻看薄荷糖的全德文说明,再拿过那条紫色包装的漱口水。
“十五分钟。”
“好的,宋总,我现在过去。”
三两句话的功夫,闻也已经把两张床收拾齐整。
他弯下腰叠被子,舒展双臂各捏左右被角,摊平整了再沿着对角线贴合。
随着动作牵肌扯骨,单薄t恤下是一截瘦窄腰身,腰肌紧实流畅,没有过分贲张的夸张感,反而非常漂亮。
离开时只给章名卉发了讯息,至于宋敛,交还房卡时宋昭宁顺便问了一句,得知那位王子病犯了的少爷早在一小时前就退房了。
宋昭宁叹服。
司机雷厉风行地把两人送到机场,宋昭宁在贵宾区换了一身新的职业装,斑驳领西服搭配蓝花楹领针,西裤质地精良,裤腿刚好垂到踝骨,那双脏到不能看的软底鞋的最终宿命是垃圾桶,早已提前知会的品牌送上与这身搭配相得益彰的细高跟。
长发全部盘了起来,看着精干优雅,讲电话时法英自如切换,卧在单人沙发已然气势睥睨。
闻也被她强行换了身衣服,特意拆掉标签价格的同品牌男款,他从换衣间出来,略有些不自然地拨着经过打理愈发柔软的刘海,双眼不自觉地垂下,却在某个瞬间,脑海中突然响起一个声音,他又强迫自己抬起目光。
他很高,宽肩腿长,瘦削挺拔。
本来就是相当夺目出彩的长相,稍稍一打扮,不能说是脱胎换骨,毕竟衣服至于他只是锦上添花。但他气质一向很独特,按理说卑躬屈膝这么多年,再有傲气也把棱角磨得差不多,但他棱角还在,只是不刺手了。
宋昭宁语速瞬间放慢,旋即微微地笑起来。
她自己有时候也奇怪,长成这样,已经拥有最快的变现途径,何至于去当酒保或打地下黑拳?
她站起身,手指贴着白色无线耳机,结束最后的社交用语摘了无线。
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匀净明晰的镜面映出两个人影,闻也面色一变,局促无处可藏。
“很好看。”她转头对pr:“都包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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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也不是第一次坐头等舱,他小时候曾经和宋昭宁一起坐过。到南法的庄园度假。
他现在想不起来宋家在南法的庄园长什么样,不过按照刻板印象,应该和城堡没什么两样。自带高尔夫球场、淡水湖泊、信天翁乐园还有专供直升飞机落地的停机坪。
他只记得十几个小时的航程,坐在粉色小羊皮沙发的宋昭宁手捧一本英文读物,小女孩柔皙白净的手指翻两页,就抬头看一看正在和闻也说话的顾正清。
现在的她神情专注投入地看着平板,右耳别着的无线耳机,不知道在处理什么事情。
他目光有些茫然地放空,空姐面带微笑地走了两回,问他要什么。
直到第三次,宋昭宁终于放下平板,双手交叉抵着下颌微笑:“他不需要。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