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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贺程哥。”沈瑞叫住他,犹豫道:“我哥后来变成那样,是因为你吗?”
  “变成哪样?”贺程一愣。
  “我也说不上来,就好像,变了一个人。”沈瑞似乎不怎么愿意回忆,开口有点艰难,“我听我妈说的,说他有天突然从学校回来,哭的不成样子,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缓过来,再后来……我爸走了,我再次看到他的时候,不知道他是因为爸的事情,还是别的原因,反正这么多年了,他就感觉他一直没缓过来。”
  贺程喉咙发紧,扶着墙站了起来,他还不怎么习惯坐轮椅,血液向下汇集,让他很不舒服。
  “那之后我就没见过你了,我问向磊哥,他说你出国了,再也不回来了。”沈瑞说:“向磊哥他挺生你气的,让我别在我哥面前提你。”
  “那你哥他,有提过我吗?”
  “没有。”
  “一次都没有?”
  “都不让我在他跟前提你了,他又怎么会主动跟我说呢,而且他后来……”贺程的样子让沈瑞突然有点说不下去,他以前不知道沈迪跟他什么关系,现在大概能猜出一点,他叹了口气,“那什么,我先走了,要他待会醒了还骂你,看在他生病的份上,你别跟他吵行吗。”
  “恩。”贺程闭着眼睛搓了搓脸,再睁开时,眼底发热。
  沈瑞又看了看他,进房间拿了东西走了,贺程再次坐到病床前,轻轻握住沈迪的手,盖在自己眼睛上,“抱歉。”他说。
  沈迪把当初欠他的都还了,他却还欠着一句道歉的话没有说出口。
  裹在手背周围的潮湿感让沈迪想起了那个倾盆大雨的夜晚,他从那间屋子里出来,独自一人开车回了家,他抱着姜瑜说他疼,因为困在漫天的水汽里被浸泡过所以疼的快要死过去了。
  姜瑜带他去医院,除了手上的伤,他身上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处淤青,可沈迪一直喊疼,让医生给他开止疼药。
  姜瑜没办法,用热毛巾给他敷,敷了一晚上他都没合过眼。
  好不容易睡着,被手机吵醒,贺程给他发了条短信,告诉他他要走了。
  他回:去死吧。
  去死吧,我还曾袒护你不是斯文败类,可你跟那些人说到底又有什么区别。
  他去找钱江海他们喝酒,又是一个下雨天,回来他头疼欲裂,冒着大雨在街边走,那种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起头的疼痛卷土重来,痛的他每一次呼吸都仿佛遍体鳞伤。
  他回去把所有考研和cpa的书都扔了,姜瑜看他一天到晚魂不守舍,让他别学了,本来也是去玩的,还不如回来跟她学。
  退学手续什么的都是姜瑜找人办的,沈迪再也没有去过那个城市。
  他吃吃睡睡,转眼就到了那年的年末,年末,自然就想起了贺程在这里的那一年,他甚至能清晰的回想起这个房间里,贺程停留过的每一个身影,说过的每一句话。
  想起他无需刻意,沈迪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他,想到他对自己的好,以及那些好里藏着的绵绵细针。
  他和贺程没有共同的朋友,不刻意打听,任何有关他的消息都不会传到他耳朵里,所以后来几年,他不知道贺程去了哪,过的怎样,有没有和成映川在一起,有没有把那些因为他失去的东西,都补回来。
  坐在欢乐谷的长椅上望着天的那一瞬间,他曾强烈的感觉到人生美好的一面,觉得以前总想着做人没意思的自己简直幼稚透了。
  但这几年,日子缓慢的过着,以成倍拉长的时光告诉他,活着远比离开要痛苦,这种想法,在他站在沈弘沅病床前,看着呼吸机里稀薄的雾气时变得尤为强烈。
  沈弘沅很早就知道自己病了,一直瞒着没说,直到最后因为撑不住晕过去,沈瑞才通知了姜瑜她们。
  沈迪去看他的时候,他意识已经不怎么清醒了,走的那天早上拉着他的手,小声的说了好几句对不起。
  沈迪不知道他因为哪件事说了这声对不起,是小时候送他去乡下?还是在三叔打他的时候没有护着他?或者是这么多年,一个软弱的父亲没能完整的保护起一个家?
  沈迪已经不恨了,恨意太多让他感觉自己像个怨妇。
  姜瑜一直不知道那几年他经历了什么,但这个被她惯了这么多年的儿子,能从整天惹是生非到安安静静的坐下来对一笔账,她还是欣慰的。
  姜瑜想处理掉在s市的那套房子,以前沈迪一直不让,这次再提,他竟然答应了。
  那房子在沈迪名下,需要他自己去办,他开车去,在那边住了一晚。
  半夜睡不着,他去了他们以前住的房子,没进去,就在门口待了会。
  出来后在便利店买了包烟,抽到嘴里是苦的,他很久没抽了,抽不出以前的味道了,沈迪把烟扔了,蹲坐在马路边,直到天亮。
  几年前离开这里的那一幕仿佛就在昨天,唯一不一样的,是没有再下雨,晴空万里,沈迪就着阳光往旁边看,贺程还像以前无数次一样,坐在他的副驾驶座上,用手推他的方向盘,告诉他从这个匝道口下去……
  第五十八章 忘与不忘
  贺程当时确实想过就这么断了。
  临走前,他给秦俊打电话,说把猫给他,让他代养三年。
  秦俊远在b市,让他先给他妈。他笑说,什么代养,三年后你早忘了,反正你也不喜欢那东西。
  贺程却说他一定会回来拿的。
  那沈迪呢,你还回来拿吗?
  上飞机前,他给沈迪发短信,告诉他他要走了,沈迪终于回了,三个字:去死吧。
  他留给他最后的话,是让他去死。
  贺程拔了手机卡,连同那只他买给他的,用了三年早已掉漆的手机,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他在德国待了三年,实习结束后不止一家医院向他抛出过橄榄枝,他都拒绝了,执意要回来,回来的理由他想了很多,只是单列出来,任何一个都不足以让他如此坚决。
  秦俊让他别费力气,坦诚点能死吗,你就是为了那疯子回来的。
  贺程否认,他不想承认自己对沈迪还有任何想法,在再次见到他之前,他甚至刻意的回避从任何渠道获得他的消息。
  贺程醒的时候,沈迪又在拔针头。
  “哎。”他制止了声,“我去帮你叫护士。”
  这种针贺程当然能拔,但他怕他一动手,沈迪又要血溅当场。
  沈迪没看他,拿着衣服进了洗手间,换完出来,贺程说:“我送你回去。”
  ‘“不想残废就滚。”沈迪冷着脸,从床头拿过手机和钱包,走了出去,贺程立马跟上。
  沈迪走楼梯,贺程没办法,只能先坐电梯下去,到下面后在楼梯口等了一会,没见到人,他绕到另一边,却见沈迪已经快走出他们医院大门了。
  贺程顶着大清早的太阳笑的无奈,他摸出手机来,打他电话。
  走在前面的人因为电话声响放慢了脚步,他接起来,等听清楚对面的人是谁,沈迪突然转过了身,“你怎么会有我电话?”
  “这话确定是你问我?”贺程一只手转着轮椅,朝他靠近,见他不说话,又说:“你让我送你回去我告诉你。”
  “我再问一遍,为什么会有我电话?”
  “想要做个有心人不难,沈迪,”贺程看着他,“跟我重新开始好吗?”
  沈迪毫不犹豫的挂了电话,贺程拉住他,沈迪的视线看过来,“重新再让你卖我一次?”
  “我没有真心的想把你送给过任何人,真的。”
  “送?”沈迪苍白的脸上突然有了表情,“你想说陈实没给过你好处?”
  有或者没有,无论贺程说什么,对沈迪都是伤害,“我愿意对那件事做任何补偿,只要你肯接受,无论什么条件……”
  沈迪甩开他的手,“我现在没力气,不然一定不会让你这么舒舒服服的坐在这里。”
  “那告诉我,揍我多少顿能让你原谅我,我心里好有个数。”
  “受点皮肉苦就想我原谅你。”沈迪冷笑,俯身抓过他的肩膀,不知道是因为生着病还是别的,此刻他眼底泛着的红,强势中透着少有的脆弱,“那你一定没有偿过比它更痛的伤,才会觉得皮肉上的苦就已经是极限。”
  贺程的手交握在身前,平静的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一定没有偿过。”
  沈迪的眼里闪过一丝怔忪,松开了手,“对,你偿过,当年你心里的苦,没人比得过你。”
  “沈迪……”贺程握住他即将抽离的手,正待说话,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他看了眼号码后接起,神情逐渐转为严肃,“……先让曹医生过去,我马上过来。”
  贺程收了线,“抱歉,我不能送你了。”
  沈迪继续抽手,手心里被塞了个东西,贺程说:“我的车你见过,停在地下车场,你撞的你应该一眼就能认出来。”
  沈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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