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邴温故叫衙吏把吴哥儿送到赵玮海府上,并让衙吏传话,“大人说了,这人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就成了这样,绝对不成。这人就留在赵县丞府上养着了,什么时候养好了,什么时候给送回去。若是养不好,留了什么残疾,那赵县丞便拿一千两银子赔偿吧。”
赵玮海气的翻白眼,但他知道跟邴温故掰扯没用,那家伙就是一个无赖,能找到一百个看似合理其实根本就无理的理由。
反正家里不差这一口饭,留就留了。
“倒是我小觑了你,没想到你还有这股狠劲,宁愿敲断腿,都不肯回去干活。就那么点活,你至于吗?”吴氏气的不行,伸出一根手指头狠狠戳吴哥儿的额头。
吴哥儿偏头躲开,“姐姐,还是不要碰我的好,毕竟若是不小心加重了我的伤情,大人可是说了要赔偿一千两银子的。到时候姐姐就算不想给我赎身,也不得不给我赎身了。”
吴氏气结,又拿受伤的吴哥儿没有办法,转身离开。
“夫君,就这么让吴哥儿在咱家住着?”吴氏找到赵玮海。
“不差他一口饭吃。”赵玮海道:“你弟弟也是,为了不干活,竟然能狠到敲断自己的腿。”
赵玮海眼神中的狠辣一闪而逝,“看来邴县令还是过的太过悠闲了,本官还是得给他找点事做。”
邴温故这头终于告一段落,便收拾收拾去了府城。
他从接到通知到人到府城衙门中间过去了五日。
邴温故到了后,知府没有立刻接待邴温故,生生把人晾了两个时辰。
若是换成其他人,估计早就诚惶诚恐了,偏偏邴温故没事人一样慢悠悠喝着茶。
别说这知府挺懂享受的,他这里待客的茶叶不错。最起码邴温故喝着挺好,邴温故就这么悠闲的喝着茶,静静想着事,还觉很惬意。
第105章 罪己诏 圣人对邴温故
知府曹伟延慢悠悠呡了一口茶, 问身边仆从道:“那吉县县令现在什么状态?可有诚惶诚恐?”
仆从小心翼翼觑着曹伟延的表情,有些不敢回答。
曹伟延皱眉,“怎么回答个问题如此吞吞吐吐?叫你答你答便是了。”
仆从这才道:“没有, 那吉县县令很是悠闲,还跟伺候的仆人说大人这里的茶水好喝,又叫上了一壶。”
曹伟延口中含着的那口茶差点喷了出去, 他瞪着眼睛半天没说出话来。
曹伟延气的将茶杯重重磕在茶几上,“好个吉县县令, 本官本来还不想把事情做绝,他如此不懂知情识趣就别怪本官不客气了。”
曹伟延大踏步走进厅堂,人才进来就冷嘲热讽道:“吉县县令好生悠闲, 吉县百姓此时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你还有闲情逸致坐在本官这里品茗。”
邴温故从凳子上慢悠悠站起来, 对着曹伟延执下官礼,起身后慢条斯理道:“是大人请下官前来的, 下官来了, 大人忙于公事, 下官等的无事可干,又没喝过大人府上这种好茶, 这才多喝了一壶。否则的话,下官这段时间忙的脚不沾地, 喝水的功夫都没有,哪有时间品茗。”
曹伟延真没见过这么猖狂的下属,敢对上官这么说话,被噎的一哽。
“牙尖嘴利!”曹伟延冷笑,“怪不得汴京城里流传着咱们吉县县令'不畏不亢'的传说,本官今日可算见识到了咱们吉县县令究竟是如何'不卑不亢'的了。”
“汴京城啊?”邴温故若有所思, “下官在那里只对一位大官不卑不亢过,哦,不对,下官离开的时候,那人已经不算大官了,听说被圣人贬官阶了。”
邴温故兴趣盎然地瞅着曹伟延,“听大人这话,莫非大人是梅丞相,不对,梅大人那一派系的?”
“胡说八道!”曹伟延立刻否认,正是撇清关系太快,才暴露了他们关系匪浅的事实。
曹伟延似乎发现了才几句话的功夫,他竟然被邴温故牵着鼻子走,赶紧抢先兴师问罪道:“吉县县令,本官问你,你可知罪?你看吉县如今被你治理成什么样了,大旱,民不聊生!”
邴温故不慌不忙,半点请罪的意思都没有,“大人说这话,下官是不认的。吉县在此之前被本官治理的很好,本官亲自去其他府城,求爷爷告奶奶的,把那些大商贾请到吉县开工坊,为吉县百姓解决了多少生计问题。”
“你听听你自己说的都是些什么玩意?你是一个官员,张口闭口满嘴都是铜臭,简直有辱斯文。”曹伟延大声训斥道。
邴温故瞧着曹伟延,“曹大人这话讲的甚是荒缪,什么叫铜臭,什么叫有辱斯文。没有大人口中的铜臭,下官这吉县百姓如何生计?难不成靠大人口中的斯文活着?可是书中虽有颜如玉,书中虽有黄金屋,却没有叫下官吉县百姓吃的粮食,穿的布料,生活的铜臭。”
“你……”曹伟延气的指着邴温故的手指哆嗦,“你讲的如此大义凛然,你那吉县可被你治理好了,百姓还不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眼瞅着今年庄稼地里就要颗粒无收。”
邴温故神色冰冷,“吉县大旱三年非下官造成,下官已经在竭尽全力想解决的办法。倒是大人呢,你身为吉城知府,治理吉城,面对已经大旱三年的吉城,仍旧束手无策。下官治理的不过仅仅是一个吉县,大人府城辖下可是十个县城,如今是个县城全军覆灭,皆在闹灾,大人再质问下官前,可有反省,你又为吉城府城辖下百姓做了什么?”
曹伟延简直要气死了,他为官多年,就没遇到一个如邴温故这般敢指着上官鼻子跟上官叫嚣的下官。
“好,好,好个狂生!”曹伟延气怒,“天灾同本官有什么关系,本官还能不让老天爷天灾吗?好,本官暂且不问罪你这个,本官且问你,你无缘无故把辖下百姓杀害的案子?这事你总否认不了了吧?”
邴温故反问:“下官何时无缘无故杀害辖下百姓了?下官自从上任,经手的每件案子都有法可依。”
“呵呵,你不承认,本官就好好给你说道说道。”曹伟延道:“前些日子,百姓见大旱,实在无法,只能祭奠龙王。说来说去,那几个百姓不过也是为了整个吉县百姓不再遭受旱灾罢了,都是好心。就算做事方法有所激进,你教育一顿就是了,为什么把一个里正杀了?那个少女总归没事,你却要了那个百姓的性命,简直太把人命当儿戏。”
“以下官看,把人命当儿戏的是大人才对。”邴温故直直对视曹伟延双眼,不躲不避,甚至眼中含着彻骨的冷意。
“以大人之建轻轻放过,大人信不信下官今日放了人,明日就有其他人接着干这事。到时候受到残害的少女不知凡几。大人,下官只想问一句,那些少女的命就不是命吗?”
“此事自古有之。”曹伟延怒火冲天,口不择言,“古时天降大灾,便是帝王都要下罪己诏,用无数人命祭祀上苍,平息上苍的怒火。”
邴温故冷冷道:“大人这话,下官记下了。”
曹伟延意识到他说错话了,无论圣人下不下罪己诏,这都不是他这个职位能妄议的。
一时之间有些恼怒把他激的口不择言的邴温故。不过转而想了下,又觉得没什么。
反正邴温故就是一个小小的七品芝麻官,他就算在他跟前说了什么僭越的话,那也没什么。反正邴温故没办法传到汴京,更没办法传到圣人耳中。
邴温故就算想给圣人写奏折告状,那这奏折都得经他手才能到圣人案前。
想到这里曹伟延根本不怕,他甚至不气了,“此次叫你前来,本官只是想劝你做事不要那么激进。既然你不听劝,那么本官也不必多说。只是你赴任以来所做之事,本官会如实写进奏折里呈现给圣人。到时候一切自有圣人定夺。”
邴温故光棍道:“随便。”
别人那里有没有圣人的探子,邴温故不知道,但是他这里绝对有,还不止一个。
这也是为什么邴温故想搞赵玮海,明明自己就能夜探赵府找到证据,结果却偏偏要绕着弯子找上吴哥儿。
还不就是怕他亲自出手,证据来的太突兀,那些暗处的探子察觉到异常。
邴温故从来不小瞧任何人,尤其是古人。他们思想没有受到科学的阉割,是没有任何束缚的,可以天马行空到无法想象。
梅成温那一次可以说是巧合,三番两次的巧合下来,古人的脑洞不定大到什么程度。
邴温故因此种种才没有自己出手,搞这种阴谋诡计他又不是不会,莫非就是需要些时间罢了。
所以邴温故压根就不怕曹伟延在奏折里颠倒黑白,他若真那么干了,到时候倒霉的还不知道是谁。
曹伟延甩袖子走了,邴温故离开府衙,二人不欢而散。
小娘子伺候曹伟延笔墨,曹伟延脸色还很不好。
小娘子贴心道:“大人何故生这么大气?”
曹伟延冷笑,“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