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也就两日的功夫,这十几个先行的学生就已经发挥出了他们的作用。每一名学生带二十个部曲,两百多号部曲现在已经学会了从“一”到“十”的写法,有几个聪明的甚至会写自己的名字了。相信再过几年,不止是部曲大营就连幽州铁骑的将士们也都能顺畅地读懂军中简报了。
“要送他们去哪里?”看着学子们排着队准备上马车,秦阙随口问了一句。
部曲汇报道:“回禀王爷,要送去辽东郡。”
秦阙了然地点点头:“明白了。天寒地冻不容易,给他们多发两身衣裳,每日餐食不要少。还有他们需要用的对象都给配齐了,让刑武多关照些,别委屈了他们。”
曾经秦阙很看不上这些穷酸的腐儒,觉得他们满嘴大道理实则贪生怕死胆小懦弱。可自从遇到琼琅之后,这群学子们在他眼中莫名顺眼了很多。直到现在他才惊觉,他讨厌的不是腐儒,而是讨厌那些满口大道理实则自私自利的文官。朝堂中那些腐朽的官员,和这些朝气蓬勃的学子有什么关系?
一入王府,秦阙就被袖青和红玉堵住了,温珣在旁边看得直乐呵:“终于轮到你了吧,方才我可是被细细丈量了一遍,跑都无法跑。”
有温珣在身边,秦阙倒是没觉得煎熬。他甚至脱下了外衫,大大方方任由任由绣娘量尺码。端王爷宽肩窄腰长身玉立,哪怕只是站着,也令人赏心悦目。温珣微微侧着头,欣赏的目光一寸一寸扫过秦阙颀长的脖颈,滑过健美的胸膛。当目光落在腰带之下时,温珣心念一动,红着老脸偏过头去了。
“呵呵。”秦阙突然发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声,深邃的眼眸紧盯着温珣耳根的薄红。
待袖青他们带着绣娘下去后,秦阙揣着手缓步走到了温珣面前:“琼琅方才一直盯着我看,是想到什么好事了吗?”
“嗯?王妃?你方才在想什么?耳根怎么这么红?”说话间,秦阙低头对着温珣的耳朵轻轻吹了一口气,“是想到什么快乐的事情了吗?”
温珣缩着脖子想躲,却不料秦阙长臂一捞,径直将他抱起:“下午我要去居庸关,鲜卑的使团来了,这几日我要和大将军王要护送议和使团离开幽州。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怎么办琼琅,我还没离开,就已经开始想你了……”
温珣红着脸用额头抵着秦阙的胸膛,小小地挣扎着:“你这人到底从哪里学到了这些?大白天的快把我放下,被人看到了不好。”
秦阙抱着温珣大大方方走向自己的卧房:“怕什么,在自己家哪里有这么多规矩。”
死缠烂打数月,昨夜秦阙终于如愿地爬上了温珣的床。美人在怀,两人心意已经明了,秦阙苦尽甘来。虽然还没真正到最后一步,端王爷已经食髓知味。
将温珣放在床上狠狠亲了温珣几口,端王爷委屈巴巴地蹭着温珣的脖颈:“琼琅,一去好几日,你会想我吗?会吗?”
温珣觉得自己像是一只柔软的冬笋,被人一层层扒开了衣裳。被人握住小小珣时,冷静自持的端王妃还是忍不住呜咽出了声:“啊,想……轻,轻些……”
“大点声,我听不见。”
“呜——”
院中小黄竖着耳朵,盯着秦阙卧房的方向歪着脑袋,它听到主人哭泣的声音了,该不该喊几嗓子呢?这时一只结实的狗爪落在了小黄的脑袋上,大黄以狗爹的身份给小黄上了一课:好狗要懂分寸,该闭嘴时就闭嘴。
第59章
秦阙就像是一只不知疲倦的大狗,温珣只记得自己一直在讨饶,最后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温珣醒来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屋中炭火蒸腾出的热气让他有些恍惚:都这个点了吗?他原本还想着去送秦阙一程,结果秦阙什么时候走他都不知道。
就在温珣发呆时,屏风外传来了开门声,没一会儿两条狗一前一后跑到了床前。大黄将脑袋架在了床沿上,小黄抬起两只前爪站起身体努力蹦跶着。看见小黄狗时不时冒出的小脑袋,温珣笑出了声:“好啦,乖~”
“哎哟,这屋子里面的味道哦~”长福那独特的吴郡口音从门口传来,“哎,小年轻也要克制一点嘛,年纪大了要吃苦头的。”
温珣老脸一红,掀开被子翻身而起,顾不得穿好衣衫鞋子,他蹦跶着推开了窗户。长福绕过屏风时就见弟弟正穿着单衣对着窗户吹冷风,顿时屋中又响起了熟悉的念叨声:“衣服也不好好穿,年纪大了骨头疼看你怎么办!快回床上去!真是的,多大的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
在兄长的一顿念叨下,温珣只能老老实实爬回了床。长福将手中的粥水放在了床头,又站到窗前拉上窗户:“给你煮了鸭架粥,快趁热喝了。”
温珣一眼就瞟见了粥水中翠绿的小青菜,顿时他惊喜不已:“阿兄,哪里来的青菜?”外头天寒地冻,整个蓟县除了松柏上还能见一点绿色,放眼看去只有沉闷的灰白色。在这种环境下,娇嫩的小青菜根本不可能存活。
长福骄傲地竖起了拇指:“我在厨房的花盆里面种的,不过出得不太好,种了半个月就得了这么一小把。”
温珣看了看大海碗,“阿兄吃了吗?我们一起吃。”
长福眉头一挑:“你当我是你?我自然吃了,一整只烤鸭我把肉都吃了,喏,鸭架给你煮了粥。”说着长福砸吧了一下嘴,“幽州的鸭子好吃耶,又肥又嫩,我在吴郡没吃过那么好吃的鸭子,那个皮烤得酥脆,满口流油。还是幽州人会吃啊~”
温珣端起大碗喝了一口粥,哭笑不得道:“阿兄说错了,会吃的不是幽州人,而是贵族有钱人。你想想,我们在吴郡时,普通人家也只能养几只蛋鸭吃点蛋。吴郡的百姓比幽州百姓富裕多了,幽州百姓可能大部分人都没见过鸭子。而这做烤鸭的鸭子长到一个多月后就要塞粮催肥,除了富贵人家,百姓哪里有这种条件?”
长福唏嘘道:“是啊,阿兄也是沾了你的光才能吃到这么好吃的鸭子。听你这么说,以后我尽量少吃些,太贵重了,吃不起了。”
温珣一口气喝了半碗粥,笑道:“没事的阿兄,你放开肚皮,以后我们的条件会越来越好。终有一天,幽州乃至大景的百姓都能吃上烤鸭,想吃多少就有多少。等再过两三年,玉米土豆就能广泛种植,到时候家家户户都能吃饱。等制作出玻璃之后,冬日也能吃上鲜嫩的蔬菜。”
长福对于弟弟说的话从来不怀疑,他咧着嘴笑道:“阿兄相信我们家阿珣,等有条件了,阿兄天天吃烤鸭,天天给你煮鸭架粥。”
温珣捧着大碗眉眼弯弯:“嗯,好!”
笑闹一阵后,长福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哦,对了阿珣,这两天出门买菜的时候,我总觉得有人盯着我。”那种被窥探盯梢的感觉让长福很不舒服,他特意回头看,可是什么都没看到。
温珣的拇指不自然地僵了一下,可是面上的表情却半点没变,他笑道:“可能是王爷安排的部曲在暗中保护你,这段时间有鲜卑和夫余的盐商入了蓟县。没事的阿兄,你放宽心。如果不喜欢这种感觉,那这两天就别出门买菜了,想吃什么对部曲说一声就是了。”
长福应了一声:“行,放心吧阿珣,阿兄知道你忙,不给你添乱。”
*
护送使团责任重大,要是使团成员在幽州境内出了什么事,就是破坏国与国之间的关系。哪怕秦阙对鲜卑人实在厌恶,也只能强忍着恶心护送他们。
腊月时节,西北风卷着雪花和砂砾呼呼地往人脸上招呼。部曲们的战甲上结出了一层厚厚的冰花,十八里陉道的尽头,迎接使团的幽州铁骑们神情肃杀。领头的卫椋一马当先,目光穿过风雪,遥遥看向北方。
多年驻扎在边疆,卫椋接送过的鲜卑使团一双手数不过来。听见身侧的马蹄声,卫椋偏头看了看,神色淡淡地提醒道:“你知道大皇子被封位安平王了吗?”
安平是冀州的一个郡,数日前秦睿被圣上封了安平王。以皇子的身份只得了一个郡王的封号,着实有些难看了。想必他们不在长安的这段日子里,秦睿没少折腾。不过安平位于冀州中心,是冀州最富裕的郡县,比起幽州苦寒之地,秦睿的待遇已经好上天了。而且支持秦睿的几大世家据点就在冀州,秦睿到了冀州只要不继续作死,一世富贵还是没问题的。
但是秦睿绝不是安分守己之人,卫椋之所以有这一问,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秦阙勒住缰绳:“师伯是想说,秦睿会对鲜卑使团不利?”
风雪中传来了卫椋的笑声:“你这不是废话吗?我要是秦睿我得恨毒了你。要不是你和琼琅废了他的身体,储君之位花落谁家还不好说。冀州又是秦睿的大本营,若我是秦睿,到了冀州,必定得给你添堵。”
卫椋上下打量了秦阙一眼:“师侄,你莫怪师伯多嘴,卧枕之榻岂能容他人酣睡?这秦睿早些想办法除去,别给自己留后患。安平离幽州太近了,从安平国到蓟县不过几日路程,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