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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引 第51节

  身后传来脚步声,他眉心微锁,停步转过身。
  一个身着程子衣的男子迎面走到他身前。
  “林公子,有人想请公子一见。”
  客气的用词,语气却不容置喙。
  林鹤时不疾不徐地问:“不知是何人要见林某。”
  “公子去了便知。”说罢一抬手:“请。”
  那人一路将林鹤时带到一条河边,整条河面上,只有一艘不起眼的乌篷小船停在那。
  “公子请。”
  林鹤时轻撩衣袍,低腰走进乌篷内。
  狭小的乌篷内只够摆一张小桌,桌后大马金刀的坐着一个男人,端严威慑,两鬓虽已生白发,目光却精明犀利,无声审视着林鹤时。
  后者不卑不亢的对视,让沈崇十分满意,轻点下颌问:“你可知我是谁?”
  “见过信国公。”林鹤时声音平和的没有一丝波澜,更没有弯一下腰。
  沈崇山眉宇折出深深的沟壑,不怒自威,“那你应该知道,我是你的祖父。”
  林鹤时漆黑的眸底有什么跳了一下,“信国公玩笑了,鄙人姓林,与沈姓之人毫无瓜葛,怎么会是国公您的孙儿。”
  “放肆。”浑沉肃压的一喝,将气氛将至冰点。
  “你便是这般冲撞长辈,无视孝道?”
  “孝道?”林鹤时眼中闪过讥嘲,“何为孝道?”
  沈崇山压眉不语。
  “慈亲爱子,子重其亲乃为孝,信国公府与我既非慈亲,却有欺母之仇。”林鹤时逐字逐句道:“敢问国公爷,我该守哪门子孝。”
  沈崇山目光微变,对于当年的事生出愧疚,“上一代的事,有太多并非你能懂,但血缘之亲,是你改不掉的。”
  林鹤时轻扯嘴角,若不是他的长子嫡孙死了,他今日又岂会说出这番话。
  “你是沈家的子孙,总要认祖归宗。”沈崇山温和下语气,再次审看向眼前这个自己从未谋面的孙儿。
  身在乡野,却没有埋没才学,在登雀楼的一番话也说明了他的志向,沈崇山看他的目光愈加认同,“你母亲将你养得很好。”
  提及母亲,林鹤时眼里的戾气骤然高涨,他抿紧唇瓣,“我和沈家没有任何关系,更不会有什么认祖归宗。”
  林鹤时说罢,便转身准备离开。
  “站住!”
  林鹤时眼中噙着一触即破的戾气,这一声喝反让他冷静下来。
  所有的情绪平息,驻足回头,嗤笑道:“国公爷若真想让我认祖归宗,就不会派人来杀我了。”
  沈崇山眉心重皱起,“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不是么。”林鹤时一字一句的提醒,“就像当年,怕我母亲有损国公府的名声,所以你们想把她除掉。”
  随着沈崇山的神情逐步变冷,林鹤时几不可见的微弯唇角,转身直接离开。
  身后的乌篷船内,传来沈崇山盛怒的声音,“来人!”
  守在船外的护卫立即进内,躬腰道:“国公爷。”
  “派人盯着长公主的一举一动。”沈崇山声音含怒,这个萧婉华也太猖狂狠毒,竟然想除了他的孙儿。
  “另外,再加派两个身手了得的,去保护林鹤时。”
  护卫略有迟疑道:“只怕公子不肯。”
  沈崇山也担心会是如此,“那就暗中保护。”
  “决不能有任何乱子!”他目光锐利看向面前的护卫。
  护卫凛声道:“是。”
  林鹤时沿着河边慢走,衣摆随着步履轻动,不疾不徐,而被月华所照的半边侧脸,随着光影的浮动明明暗暗,交错着狰狞的戾气和诡异的笑容。
  见到沈家人的那刻,他浑身都在跳动着弑杀的渴望,果然如他想得一样,虚伪、可憎。
  林鹤时还在笑着,稍弯的凤眸内却混着嘲弄和可悲两种复杂的情绪。
  燥郁在心头升腾,他需要想些什么,来移开注意。
  弥在口中的酒气引领着他翻出那被他刻意不去想的种种,那夜也是这般的酒香,唯一不同的是混咋了少女的甘甜。
  燥郁被一点点压下,但此消,则彼长。
  随着沉缓的呼吸,那抹被他刻意压制情丝,从五脏六腑中析出,爬过身躯的每一寸角落。
  夜风拂过耳畔,仿佛也带来了少女的喃语,那样的深挚缠柔。
  林鹤时吞咽着发干的喉咙,小心翼翼的想将这分深挚藏起,不想让她染上那些脏污的人和事,可他同样虚伪的身躯,却叫嚣着想翻出更多来慰藉他自己。
  林鹤时垂在袖下的指缓慢摩挲,果然,一旦想了,就开始不能控制,想遍她的所有,低诉的情衷,月下皎白的娇躯。
  他颤抖着睫羽闭了闭眸,口中的酒香刺激着他的眼尾泛起薄红,还要等到春闱结束么……
  那么久,没有他日日看着,旁人会觊觎,她会害怕。
  极端的占有欲悄无声息的滋生,想到那些人的目光,哪怕只是看一眼,都让他厌恶。
  不过好在,她多数时候要给孩子们上课,不会碰到那些污糟的人,而且他也让无涯交代了沈知誉,给她全部的苦坨石,就不用再半月去一次凌雅阁,之后临摹刺绣,他也特意做了安排。
  她会好好的,乖巧的等他回去。
  殊不知,此时此刻,千里之外的凌雅阁内,花漓正兴致十足,有滋有味的瞧着眼前那一个个,意气风发的青年才俊。
  第39章 威胁
  花漓早前就把何玉娇绣好的手绢拿来给了陆知誉, 因为要借赠画的势头来卖手绢,所以两人商定,把时间定在了一个月之后, 也就是今天。
  陆知誉特意在楼下厅堂安排了一处雅席, 四周用素帘遮挡,外面看不清里面,花漓坐在其中却能看得一清二楚。
  花漓手托着腮,边饮茶边瞧着外头,一双眼睛愈发莹亮。
  早前她虽想着另外寻个乐子, 可因为每日都忙着给孩子上课, 压根没闲工夫, 这会儿难得悠闲下来, 再看周围那些或风度翩翩, 或少年风流的男子, 那刻在骨子里的劣习, 又隐隐有活泛起来的征兆。
  陆知誉挑帘从外面走进来, 见她一派悠然惬意, 笑语道:“你倒是不紧张。”
  “为何要紧张?”花漓不解反问。
  “就不怕卖不动?”
  花漓想了想, 轻语道:“我猜掌柜一定早有准备。”
  “哦?”陆知誉来了兴致。
  “掌柜想来会请人挑起争势,就像当初将白石先生的字画捧成人人哄抢那样。”
  花漓说着, 轻抬起眼帘, 见陆知誉诧异挑眉, 她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得意扬眉。
  面纱遮住了半边容貌,遮不住那双濯亮娇妩的眼睛, 眼弧灵微弯,羽睫卷翘, 落下的睫影翩跹打在眼下的肌肤上,让纵是见惯了风月的陆知誉,也看得痴了几分。
  他之前虽想看她的容貌,却也不过是男人对女人再寻常不过的好奇,可现在,哪怕不知道她容貌,她这个人,竟也在吸引着他。
  外头越来越热闹,人人都等着赠画,陆知誉收起思绪,“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我先过去。”
  花漓轻点下颌,也把目光转向帘外。
  不出所料,有白石先生的名号坐镇,加上陆知誉的安排,手绢卖的比她想象的还要好,加上限了数量,只有十条,眼看越来越少,几乎人人都往前挤,许多没买到的,则在扼腕叹息。
  花漓彻底放了心,眼睛也开始不安分的转动,正瞧的起劲,面前半遮的素帘被挑起,陆知誉走进来,笑语道:“如何?”
  “尚可。”花漓轻咬着尾音说。
  方才是瞧见一个还算不错的男子,文采了得,模样也周正,就是比起林鹤时那样的绝品,还是差了些。
  花漓无不遗憾的垂下眼帘,感叹人果然是会被越养越叼的。
  陆知誉失笑:“二十两的价格,一抢而空,就只是尚可?”
  花漓眨了下眼,反应过来他问得是手绢,都怪她看得太出神,差点暴露真面目。
  花漓自省着脸颊微微发烫,所幸自己带着面纱,陆知誉也没发现。
  她轻咳了咳嗓子,端的正儿八经道:“这才第一次,大家觉得新鲜,后面冒仿的肯定会越来越多,能一直这么好才是正理。”
  “你说得都对。”陆知誉颔首笑着应说。
  简单一句,就将周遭氛围衬的暧昧,却又会让人觉得风流,不知怎么经擅风月。
  花漓暗忖着,抬起眼帘,陆知誉风度样貌皆算得上好,与他较量也有趣。
  只是两人还有生意,万一将来真惹出什么,连生意都得泡汤,花漓收起跃跃欲试的小心思,有了结论——
  这个不成。
  “现在我是不是可以拿另一幅白石先生的字了?”
  听她移开话题,陆知誉稍抬眼梢,他不是上赶着的人,尽管方才的那一眼,让他动了念想,却也按了下去。
  “自然,我去取。”
  陆知誉走出两步又停下。
  “对了。”
  “对了”
  两人同时开口,陆知誉失笑,“你先说。”
  花漓从袖里琴谱,“还有这次的苦坨石。”
  做买卖一贯是钱货两讫,可这一次,陆知誉看着眼前的琴谱,却不觉得这买卖做的有多高兴。
  “姑娘。”陆知誉声音稍凝,继而自喉间轻声一笑。
  对眼前的少女,除去吸引,她的性子更让他欣赏,不讲男女之事,能有这么一个朋友,也是件不可多得的事。
  可她却只把他当合作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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