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
从那一天开始，谢恩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哈维说他不再看见谢恩去上班，格斯也表示他少了一位忠实的客人。
泽维尔从海边回来，正忙着用背包挡住漫天落下的大雨——夏天的暴雨总是突如其来，虽然已经是下午，天空也还是迅速地变成了黑色。
“你得快些回去，淋雨会感冒的！”乔迪从窗户里看见还在慢慢走的泽维尔，忍不住打开门叮嘱一声。
“好的，乔迪！”泽维尔笑着朝她摆摆手，低头闯进雨中，现在再从镇上绕回去有些不实际，还不如从玛尼的牧场这条路回去，至少他能保证农场里整齐的树可以帮他遮挡一些雨水，好让他不那么快变成一只落汤鸡。
只是在路过南面河边的时候，他被一个熟悉的，几天不见的身影吸引了注意力。
他从密密麻麻的雨丝中眯起眼睛看过去，等到看清楚时他已经扔了背包朝那边跑过去：“该死的！你在做什么傻事！”
他一把搂住谢恩的腰把他从悬崖边上拉了回来，脚下踩到一个空的啤酒瓶子，险些滑倒，却也没有很幸运，那个瓶子往后滚的时候和石头碰在了一起，崩裂开来的碎片扎破了泽维尔的小腿。
“啊！”泽维尔将谢恩放在一边，忍痛将小腿上的玻璃碎片拔了出来，“说真的，谢恩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在想，也许是时候该结束这一切……你的腿怎么了？”谢恩从醉酒中勉强回复了一些理智，“你在流血。”
泽维尔朝他比了个大拇指，自己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你不是要跳吗？跳啊！我想贾斯会很高兴听见这个消息的！”
谢恩被他噎了一下，他痛苦地抱住头：“我不想伤害贾斯……但我真的不明白，我这样活着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如果你一定需要一个理由……”泽维尔觉得头上有什么东西要冒出来，他不用猜都知道那是龙角，感谢上帝，现在下着暴雨，除了谢恩没人会看见他这副样子。
泽维尔到底撑不住精神上和身体上的双重折磨，他扶着谢恩的膝盖，任由背后的龙翼在雨中展开。
谢恩呆呆地看着眼前比之前更加强大的龙翼，手忽然被抓着放在了泽维尔的头上，他被手下的热度烫得忍不住往回缩。
但泽维尔死死地抓着他。
那是新生的，鲜红的龙角，在雨水的洗刷下逐渐洗去血色，变成了坚..硬的质地。
一根有力的，强力的龙尾不知道何时缠住了谢恩的小腿。
“……那就为了我，为了我活下去。”这是泽维尔晕过去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第5章 落在头顶的亲吻
泽维尔睁开眼睛，头顶不是熟悉的农舍屋顶，他偏过头，看见了贾斯的大眼睛。
“我去告诉姨妈你醒了！”贾斯站起来，迈着小步子跑了出去，泽维尔还没搞清楚这是哪里，玛尼就跑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急匆匆的哈维。
“幸好你们把他带回了这里，让我试试。”哈维用手背试探了泽维尔的额头，“很好，烧得不是很厉害。”
泽维尔猛地抓住哈维的手，这可把几个人都吓了一跳：“谢恩呢？”
玛尼担心地看着他：“他在门口呢，你们两个适合闹别扭了吗？”
门外传来闷闷的声音：“没有。”
“哦那看来是有了。”玛尼无奈地走上前来把泽维尔的手拉开，让他重新躺下，“听我说，泽维尔，你倒在悬崖边，是谢恩把你背了回来，你现在有些发烧，好好躺着好吗？”
“我还是把他带回诊所吧……”
“我在这里很好，哈维。”泽维尔终于意识到这里是谢恩的房间，他幸福地躺了回去，全然不管自己的表情像个烧傻了的家伙，“我说真的。”
哈维只好给他留下了一些药，临走前叮嘱道：“你的腿记得来换药，伤得很严重，多亏你把玻璃碎片拔了出来，剩下的碎屑我已经帮你清理干净了——总之别想躲过换药。”
泽维尔连声应着，终于把哈维送走的玛尼拍了一下站在门口的男人：“你吓坏我了，你这个臭小子！”
她发出低低的抽泣声，谢恩给了她一个拥抱，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想我得出去一趟。”
“你又想去哪里？”玛尼抓住他的衣服，“你真的觉得选择死亡是个好主意吗？”
谢恩摆摆手，有些犹豫：“我想去找一下哈维医生……我是说，他应该知道该去哪里找心理医生，不是吗？”
贾斯推开门，看见泽维尔叔叔趴在墙上，一脸认真地在听墙角。
……
泽维尔没想到谢恩离开前会亲自来拜访他。
他呆呆地站在农舍门口，两只毛绒绒的母鸡在他脚边绕了一圈，咯咯咯叫着找东西吃去了。
“嘿，泽维尔。”谢恩手中拿着一封信，“我没想到你在家，我以为你在矿洞或者是海边——本来想放在邮箱的，还是直接交给你吧。”
泽维尔接过那封信，却不拆开：“你想说什么不如直接告诉我？”
谢恩绿色的眸子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你之前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泽维尔挠挠脸，拉着他在门口坐了下来——他在秘密森..林的猪车商人那里买了些家具，门口也就自然而然多了两张椅子。
“之前和你说过，家族血统。”泽维尔将信封珍重地放进口袋里，这个举动让谢恩忍不住低下头，“很显然，我的父亲，包括祖父都安稳地度过了他们的晚年，这个血统只会在二十多岁的时候觉醒——我以为我也会被跳过呢，谁想到它会挑中我？”
“疼吗？”谢恩低声道，“你看上去很痛苦——我是说，你懂的。”
一只母鸡扑闪着翅膀停在谢恩脚边，谢恩看着它有些出神，忍不住伸手把母鸡抱进了怀里。
他必须得说，泽维尔农场里的母鸡看起来比玛尼养的要好多了，这些母鸡自由自在地四处散步，偶尔心情好了下个蛋。
他羡慕这些母鸡。
泽维尔摸摸头顶，那里曾经长出过龙角：“疼的，很疼，不过这是成长的一部分，我想我的先祖们也不会选择错过它们。”
“你最后会变成龙吗？”谢恩听到这里，担忧地抬起头，“会不会变不回来？”
泽维尔勾起唇角，将手伸到他面前，那只已经有了薄薄的茧子的手在谢恩面前变成了一只龙爪。
“……天，我得说你这看上去很健康。”谢恩往后仰，泽维尔把手收回来：“当然会变成龙，当然也会变回来。”
龙爪缓缓变回人手的过程令人记忆深刻，谢恩将手中的母鸡放回地上，泽维尔抓住了他的手：“等你回来的时候，说不定我就能够自由变换形态了。”
“……你知道了？”谢恩愣了愣，泽维尔轻声道：“好好听医生的话，好吗？”
谢恩抽回手，低声道：“你知道我还没有要……谈恋爱的想法，我是说，这件事对我来说太久远了，我从来没有过这个想法。”
“从来没有过，不代表以后不会有对吧？”泽维尔笑起来时，露出了俏皮的小虎牙，“我可不会把这句话当成拒绝，等你回来，我会更努力的。”
谢恩不解，更努力去做什么呢？
他扭头看向泽维尔：“你是个优秀又有魅力的年轻人，为什么会喜欢我这样的大叔啊？我真的不懂。”
“喜欢如果说得懂，那就不叫喜欢了。”泽维尔歪头看他，每当他作出这个动作时，他的软软的红色卷发就会轻飘飘地落在肩膀上，谢恩忍住想要伸手摸摸的冲..动：“那叫什么？”
“利益交换。”泽维尔眨眨眼睛，“去接受治疗吧，谢恩，如果回来之后你还想回去乔家的话，我会尊重你的选择。”
谢恩欲言又止，最后指指他口袋：“你不打开看看吗？”
“当着主人的面打开信很失礼……”
“里面是我的辞呈。”谢恩打断了他的话，同时也站了起来，低下头看着明显愣住的泽维尔，“在我离开之后，替我交给莫里斯好吗？”
谢恩回去之前，弯腰在泽维尔头顶留下一个轻轻的吻。
“这是谢礼。”
他这么说着。
……
“嘿，马龙！”泽维尔从矿洞里出来正好撞上路过的马龙，这位探险协会的会长看上去很是匆忙，他只是和泽维尔点点头。
泽维尔并不在意，他看上去不是很喜欢聊天，正好马龙要去的方向和回农场的方向一致，他就借势和马龙同行。
“我听老朋友说了，你给他带去了怪物战利品。”他指的是法师，这两个人居然是好朋友，泽维尔得知的时候可震惊了一会儿。
泽维尔嗯了一声：“他让我帮他留意来着，这个给你。”
他从背包里拿出一块紫宝石，塞到马龙口袋里：“你可以在宝剑上镶嵌这个，可以提提价。”
“哦谢谢你，泽维尔。”马龙大方的收下了宝石，“可是除了你又有谁会来买我这个老家伙的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