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这样的好官,韦公为何又压着她?以李裹儿的功绩辛劳,朝堂当赏,更要升她的官。小臣实在不明白,她已回来数日,既无赏赐,又无升迁。”
第76章 韦淇 他们不想让自己的所学和经验变得……
李显本来还想力挺韦安石,听了此话,立马变了立场,心道:“原来是这人打压裹儿啊!”
韦安石有口难言,皇帝的屁股是歪的,但李裹儿她是女的啊,而且是皇帝的嫡公主。
如此得寸进尺,得陇望蜀,那将来这李唐的天下转个圈,不是又回到原点了吗?
韦安石咬牙站出来道:“古往今来,从未有公主出任中央官职的旧例。”
周御史理直气壮道:“国有国法,哪条规定了公主不能出任中央官职?”他查了几天,果然没找到。
韦安石深吸一口气,道:“公主千金之躯,岂能受世俗之累?”
周御史反驳道:“韦相出自名门,又为何接受浊官?”在东晋南朝时,官有清浊之分,像韦安石这样出身名门的官员,只会挑些清贵的官当。
有人见韦安石口拙,出列支持道:“公主当官,前所未有,于理不合。”
又有人出列反驳:“你这样不学无术,连租税都能算错的人,不也当官了?安乐公主乃是贤能之士,朝野有遗贤,是诸位宰相的过错。”
一人道:“你简直胡搅蛮缠,不可理喻!自古便没有公主当官的道理,这是牝鸡司晨,此事断不能行。”
又一人反驳说:“你收受贿赂替人摆平官司,你这样的人也能当官?”
那人指着他道:“血口喷人,血口喷人!你谄媚小人,无耻之尤,某羞于你同朝为官。”
……
李显坐在御座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殿下的大臣乱成一团,有引
经据典的,有专揭别人短处的,甚至还有动手的……吵吵闹闹如同菜市场般。
眼见大半人要打起来,李显喝道:“住手!”
然而,因殿中太过吵闹,无人听见。幸好,李显身侧的公公用大嗓门吼道:“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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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这才安静下来,李显道:“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说罢,他叹了一口气,说:“朝廷素来信赏必罚,检校幽州都督李裹儿有功当赏,就让她做吏部侍郎好了。”
“陛下!”韦安石、魏元忠等人惊得几乎魂飞魄散,跪下来磕头苦求道:“陛下,你难道要弃李唐的江山于不顾吗?”
李显怒从心生:“裹儿是李唐的公主,是李唐的血脉,我允她任一侍郎……难道不行吗?假如……”
他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当年口无遮拦说“要将天下给韦玄贞”的话,故而将后半截话咽回去,顿了顿继续道:“诸卿难道不信任公主吗?”
魏元忠抬起头,他额头上一片青紫,恳切道:“老臣恳请陛下为了李唐的江山收回成命。”
武三思出列道:“有功不赏,有过不罚,这是什么天理?魏相公,韦相公,杨相公,你们宰衡天下,有选贤任能之责。天下望贤臣,如幽州百姓望公主之心。弃此贤能不取,不知是何居心?”
魏元忠道:“你……陛下,老臣一片忠心,绝无私情,都是为李唐江山社稷着想啊!”
说着,他将头上的官帽取下,放到地上,缓缓道:“老臣无能,不堪为相。”
李显见状大怒:“你……你们竟敢逼朕!”说罢,甩袖而走,留下大臣们面面相觑。
魏元忠泪流满目,哭道:“太宗皇帝、先帝,老臣无能啊……”
杨再思劝道:“魏相公,魏相公,你这……依我看,安乐公主人品正直,不会那么严重,你杞人忧天了吧。她可是陛下的亲生女儿。”
杨再思出身武曌母家又善于奉承人,才接连任相,魏元忠等人心里素来看不起他。
魏元忠听到这话冷笑一声,不理会他,杨再思脸上讪讪。韦安石道:“魏相公,你这样未变太过了。”哪有臣子威逼陛下的道理?
魏元忠顿足叹息:“防微杜渐,我这为的是李唐的江山啊!陛下……陛下,难道要老臣我把心剖出来吗?
安乐公主没有错,她很好,但她是个女的呀!”
大臣们纷纷散去,韦安石拍拍魏元忠的肩膀也回去了,只有魏元忠对着空荡荡的御座,心中五味杂陈。
李显回到迎仙宫,气得转来转去,道:“逆天了,逆天了!这群臣子要逆天了!”
韦淇端来一盏茶,劝道:“陛下,气大伤肝,不要为这起子人伤了身体。”
李显接过一饮而尽,往榻上一坐,感到一股深深的无力,这就是他的大臣,这就是他的朝堂,那他还是李唐的皇帝吗?
李显不由得气馁起来,韦淇坐下为他顺气,说:“好事多磨,要是公主那么容易就当官,太平岂不早当了?
再者,当年先帝立圣人为后时,也不是一蹴而就的,慢慢来就是了。”
李显捶床捣枕,说:“裹儿从来就是以江山社稷为重,这些大臣怎么这样对待她?她做错了什么,是不该出任边塞,还是不该投身疆场啊?”
韦淇听了,半响道:“裹儿没有错。是他们怕了,他们怕会再出一位像圣人那样的奇女子,他们怕了。
正因为裹儿无一错处,他们才怕的。他们的脑子,他们的思想,连一位从太后称帝的女子都应付不了,更何况是公主?
他们不是为了李唐江山,裹儿她才是真心为了李唐江山,他们只是不想让自己的所学和经验变得一文不名。
他们抱着一千多年前的思想,扼杀一切不熟悉的,觉得恐惧的,他们恐惧改变,不敢面对‘异见’。”
李显听了,直愣愣地看着韦淇,没想到妻子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韦淇苦笑一下,说:“裹儿身上流淌着与润儿一样的血脉,一样由我们二人抚养长大,只因为男女之分,便是云泥之别。
我一直为他们兄妹的未来而煎熬苦闷,一直在寻找解决的办法,但我没找到,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的发生。
裹儿因是女儿身,无论她才学多好,能力多强,但是润儿高她一等,重俊高她一等,重茂高她一等,重福高她一等!
可是,妾身是你相濡以沫的妻子,是大唐的皇后,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怎么会比宫人的孩子地位还低?”
韦淇说着掩面痛哭,她想起了父母弟弟,想起了重润仙蕙遭谮,想起了房州岁月……
这话也勾得李显双眼酸涩,不觉滴下泪来,夫妻对泣。
殿外的重润顿住脚步,缓缓摇头,又悄悄退出来,眼圈都红了。
他对宫人说:“今日的事情,谁若说出去,我就杀了谁。”说罢,便离开迎仙宫。
他回到鹿宫院,命人去请魏元忠。魏元忠听到邵王来请,顶着脑门上的青紫红肿跟着宫人来了。
重润收拾好心情,见魏元忠进来,热情地笑道:“魏相公来了,上茶。来人,去将那盒活血化瘀的上好药膏拿来给魏相公。”
魏相公连道:“不敢。”宫女上了茶,领着宫人退下去。
重润与魏元忠就着茶寒暄起来,倒是魏元忠见重润神色平静,先沉不住气,问:“殿下知道陛下要任安乐公主为吏部侍郎了吗?”
重润笑了一下,说:“是有这么回事。我听说,魏相公因为此事要辞官。”
魏元忠急道:“殿下,公主任吏部侍郎,万万不妥啊!如今圣人刚避居上阳宫,朝堂又来了一位安乐公主,这李唐的江山将来怎办啊!”
魏元忠捶胸顿足,双目流泪,道:“我受先帝恩德,已是对不起先帝,现在又……又……”
重润听了,叹了一口气,指着身处的宫殿,问:“魏相公,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魏元忠回:“鹿宫院。”
重润道:“对,这是鹿宫院,从这儿到迎仙宫,比玄武门更近,更便捷!这是陛下和皇后安置我住这里的。”
魏元忠一愣,惊疑不定地看着重润。重润缓声道:“陛下是一位父亲,更是大唐的皇帝。我知道,他比任何人都爱大唐。
你们心里明白,裹儿她正直、能干、清廉、宽厚,陛下也知道,所以陛下希望裹儿出来任职,给朝廷带来一阵清风。”
魏元忠盯着重润,说:“这也是殿下的意思?”
重润点点头又摇摇头,说:“这也许是上天的意思。”
魏元忠说:“殿下,若安乐公主……殿下何以面对列宗列祖?”
重润奇怪地看了眼魏元忠,疑惑道:“魏相公,难道不知道陛下要立我为太子了吗?”
魏元忠惊得站起来,急道:“真的?”
重润颔首:“当然是真的,但在裹儿的事情之后。裹儿的事一日没有定下,就一日不立太子。
还有……”
重润扶额,转身从书房的桌案上拿了一本奏本,一面递给魏元忠,一面说:“魏相公是朝中老臣,对李唐忠心耿耿,陛下从未怀疑你的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