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京都的百果园卖一批,还是剩下不少。
  这会儿做月饼馅料儿,倒是很合适。
  这般忙了四五日,蒋子杰匆忙回来一趟,背了几十块月饼,一些满口香花生,不多的麻辣牛肉粒,就走掉了。
  而满营得的兵将,也终于在晚饭后,领到了一块月饼。
  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
  大魏的武将始终不如文官地位高,连带着当兵这件事,也不是什么好出路。
  一般都是家里日子奸细,兄弟多,才出来闯一闯。
  或者干脆很多人就是被强征入伍的。
  军营里,中秋佳节时候,顶多是加个荤菜,就算庆贺了。
  结果,今年这样的时候,大战将至,所有人居然吃到月饼了。
  虽然迟了一个月,虽然这月饼只有掌心大,但所有人还是倍觉珍惜,激动非常。
  有兵卒仔细端详,欢喜嚷道。
  “这是放了多少油啊,居然烤成了金黄色。”
  有老兵也是笑道,“这么一块,怕是要二两细面,还要油和糖霜,没个七八文钱下不来吧。”
  “主要是费工夫啊,这么点点的东西,一块块烤出来,真是太费工夫了。”
  有人得意说道,“我前日被抽调去后勤营送东西,碰到几个娘子军在闲话儿,她们说这几日都要被烤成咸鱼了。
  我一看,嚯,她们的小脸都红扑扑的,可不是被烤去一层皮的样子吗!”
  “不说这个,以后说不定有指望人家救命的时候呢,可不好开一点儿玩笑。
  来,吃月饼,吃月饼!”
  有老兵及时拦了话头儿,众人也是觉得议论人家姑娘不好,赶紧应和。
  “吃月饼,吃月饼。今晚这月亮也算不错,咱们就当中秋过了吧。”
  “人家是十五月亮是十六圆,咱们是中秋月亮九月圆。”
  众人说说笑笑,掰开月饼就开吃了。
  偶尔遇到不同馅料儿的,就互相尝尝,倒也热闹。
  帅帐里,方圆儿亲手炒了几个菜,加一盘月饼,一盘西瓜葡萄等果子,就算补了赏月宴了。
  卢书恒诗兴大发,当场赋诗一首,得了满堂彩。
  哪吒看的羡慕,也腆着小肚子背诵了一首。
  “窗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众人免不得又是夸赞,又是叫好,可把胖小子得意坏了。
  就是大王都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感染,抬头吼了一声,吓的帐篷外马匹躁动,也惹得众人大笑。
  李锤从外边进来,洗了手,一边大口吃饭,一边说道。
  “附近,又抓了几个对面的斥候,但跑了两个。”
  叶天逸点头,应道。
  “他们估计也不知道永王的打算。”
  李锤一口半块月饼,吃的痛快,应道。
  “我也知道问不出什么,但这些斥候就像苍蝇,不抓了,吃饭时候影响胃口。”
  众人都是听得笑,改了话头儿。
  五十里外的永王大军军营里,一个年轻将领气呼呼走进帅帐,恼道脸色黑透。
  他拱拱手,行礼很是敷衍,开口就嚷道。
  “父亲,又有一个斥候小队被抓了。
  到底什么时候拔营出战?
  在这么下去,人都被抓光了,还打什么打?”
  坐在书案后的男子,也就四十岁,但满鬓头发却都白透了,眼角眉梢也全是皱纹。
  乍一看,还以为是六十多岁的老汉。
  可他眼里的冷光,却让人怎么也不会错认。
  老汉哪有这样锐利的眸色…
  “你慌什么?
  告诉你几次了,斥候不要派的太近。
  你当那边的人都是好欺负的?
  我没治你一个抗命之罪,你倒是跑来兴师问罪,正当我不敢砍你的脑袋吗?”
  年轻将领神色一僵,脖子下意识缩了缩,硬撑着应道。
  “我也是一时心急,想要多打探一下对面的情形。”
  不必说,这就是永王叶天升,还有他的儿子叶蒙。
  许是觉得自己占了理,叶蒙有多了几分底气,继续说道。
  “父亲,对面实在太小看我们了。
  这样的时候,对面居然烤了几万块月饼,分发给左右兵将。
  大战将至,简直是儿戏!
  但也是个好机会,父亲,儿子请命,带两万先锋军突袭对方大营。
  保管旗开得胜!凯旋而回!”
  可惜叶天升根本不受他蛊惑,依旧冷着脸呵斥道。
  “胡闹!滚出去!”
  “父亲!”
  叶蒙也记不清到底多少次被父亲拒绝出兵的请求了。
  第五百六十七章 又见当年话短长
  他再也忍耐不住,低声吼了起来。
  “父亲,你到底再怕什么!
  难道真像外边说的,你被那个黄口小儿吓破了胆子吗?
  你可是永王,堂堂西南王!
  征战外族无数,怎么就怕了一个叶天逸?
  他当年不过是占了天时地利人和的便宜,一个蠢货罢了,你到底怕他什么?”
  他还想再说,但一只茶碗已经砸到了他的脑门上。
  茶杯落在地上,碎个彻底。
  叶蒙脑门也青肿了一块,他下意识一把捂住,望向父亲,好似不相信父亲舍得打他!
  要知道,他可是家里的独苗。
  当年,他娘生他时候难产了,临死时候要他爹发誓一定好好待他。
  结果,他爹也真是信守承诺,除了身边收了个小妾伺候,再没娶妻。
  一直把他当眼珠子养到如今,可以说要星星不给月亮,但也正是这般,养的他目空无人,自傲自大。
  当然,他自己是不觉得,天下唯我独尊,简直是应当应分,只不过如今被老爹挡了路。
  “你居然打我?”
  “打你?若是按照我心意,我当年就该杀了你!
  否则怎么会有今日?”
  永王不知道想起什么,目光里的一抹心疼,彻底变成了恼怒厌恶。
  叶蒙暴跳如雷,疯狂大喊着,“你说过不怪我!
  你说过,我要的都会给我!
  但如今我不过是兵权,不过是不想做缩头乌龟。
  你居然就打我!”
  他许是恼怒坏了,直接奔上前,把脑袋当了锤子,咣当咣当往桌子上磕打。
  “你杀了我吧,我把命还给你,我去找我娘!
  我重新投胎,就是做个农家汉子,也好过如今这么窝囊!
  天下简直是唾手可得,你偏偏止步不前。
  知道外边怎么说吗,你是缩头乌龟,我是龟儿子!
  我也没脸活了,不如死这里算了!”
  这番哭闹吵嚷,简直和市井泼妇一般做派。
  若是外人见了,怕是要惊掉大牙。
  这毕竟是二十几岁的汉子了,毕竟是身上挂着先锋将军的名号。
  居然好像白活了二十年,几岁孩童闹着要吃糖一样。
  但门口的几个亲卫都是低了头,好似没听到,也什么都没看到。
  或者说,他们都习惯了。
  只要王爷不答应世子的要求,就一定会出现这么一幕。
  果然,永王头疼的用力揉着太阳穴,再一次屈服了。
  “好了,别闹了!
  赶紧滚,我好好考量一下,你出去听信儿!”
  叶蒙低垂的眼睑里,不屑之色一闪而过。
  他也不说什么,好似气恼一般,抬脚就走。
  永王望着儿子的背影,心里万般无力。
  孩子就是父母前世的债,显见他的这份债,还着尤其难。
  这时候,屏风后转出一个中年文士来,长袍大袖,头戴方巾,五官清秀,眉宇间书卷气极浓郁。
  他叹气上前,劝道。
  “王爷,不要同小将军一般计较,他还年轻…”
  “他已经二十二了,怎么还能说年轻!
  成亲三年,纳妾无数,一个承继香火的血脉都没生出来!
  明明腹中空空,文不成武不就,偏偏听了那帮子小人的撺掇,以为自己文武双全,居然要同那人对战。
  这简直是在送死!
  他若不是我亲生的,我真想一刀砍死他!”
  中年文士上前,亲手给永王倒了一杯茶,叹气道。
  “不要说气话,否则过后,你还是要心疼。
  说起来,当年也怪我…
  若是他有母亲教导,也不至于如此。”
  永王伸手握了他的手,拉他坐在身边,两人就那么自然的靠在一起。
  “不要这么说,当年的事,就算要怨恨,也该怨我。你你一个堂堂书香门第的嫡子,若不是被我硬生生留在身边。
  如今也是封侯拜相,何必如此见不得光,影子一样。”
  中年文士抬头扫了一眼门口,见亲卫们已经都退了出去。
  他也放心的依靠在永王肩头,“我不后悔跟着王爷,但王妃确实是因为知道了我们的事情,一气之下才早产难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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