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这人!真是……”
心里气极,却也无可奈何。
“严大人你快看他……”刚准备让严煜把木绛扶回房间,她一回头才看见严煜也面色晒晒,醉眼迷离地趴在酒桌边,伸手去拿酒坛子。
他怎么也喝成这样?
扔下木绛,季窈坐回严煜身边,夺过他手里酒坛“咚”的一声放回桌子,声色严厉。
“别喝了,难道要我来照顾你们两个大男人不成?”
严煜今日没了面子,本就生气,如今喝醉之后像个孩子,完全不听季窈规劝,执意还要再喝。季窈看他端起酒碗,连忙伸手去抢,拉扯之间酒全洒了个干净,泼到火堆里勾起窜天的火苗,差点烧到少女头发。
“你再这样我就不管你们了,我可要进去睡觉了!”
听见季窈吼他,面前醉酒的少年郎突然委屈起来,他缓缓放下酒碗,凭借最后一点残存的神志凑上去,温热鼻息喷洒在少女脸上,深不见底的眼眸凝住她。
“我怎么不算你夫君了……你还亲过我呢……不行,我实在不服气……”
说罢他突然伸手捏住季窈下颌,将她拉近,接着他闭上眼睛,带着浓浓的酒气就亲了上去。
第143章 长子元麟 “杀苗疆新王,夺回你的王位……
清明时节,雨水丰沛。
龙都城中时晴时雨,行走在簋街上的人们,鞋面鞋边晒干了又湿,总不见干净。
商陆还同往日一样,带着三七赶最早的集市采买回来,轻甩油纸伞上雨渍搁在南风馆大门边上,怀里刚买的春饼还热乎。
闻到春芽的香气,楚绪从柜台里探头,商陆顺势递给她一个尝鲜,同时也抬头看向坐在二楼外台的杜仲。
“刚买回来的春芽饼,杜郎君可要吃一个尝尝鲜?”
檐下细雨连成丝线,嘀嘀嗒嗒打在二楼廊檐栏杆上,偶有一两滴飞溅起来,也只落到郎君脚边。饼上一圈锅巴夹杂油腥气飘进鼻腔,躺椅上闭眼假寐的郎君闻言睁眼,淡眸扫过楼下站着的一男一女,眼尾带上几分无趣,又漠然收回目光。
商陆举着春饼,看杜仲如此反应,早就习以为常,浓眉上扬将手收回,捏住春饼咬下一口。
楚绪来得晚些,心思却细腻。早前因为担心季窈同严煜走到一起会就此离开南风馆,她就已经试过撮合杜仲和季窈,可谁知道关键时候季窈养的那条蛇生了病,刚好给她和严煜制造机会。
两人单独出发之时,杜仲也根本没有要跟上去的意思,害楚绪担心了好久。
还好,自从季窈跟着严煜离开,这雨下了多少天,杜仲的脸就阴沉了多少天。估摸着他对掌柜还算在意,她咽下嘴里春芽舔了舔唇,询询问道,“每次掌柜离开,杜郎君都是这副德行吗?”
这话听着就像骂人。
商陆知道杜仲肯定在听,故意挤眉弄眼道,“楚娘子小声些,待会儿杜郎君听到更不高兴。”
“他要真是为掌柜和严大人单独出门生气,为何不干脆跟着一起去?”
说罢两人不约而同看向二楼,那个躺椅上的身影明显有些僵直。
“谁知道呢……兴许杜郎君更在乎旁的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
商陆斜一眼二楼,说话时声音故意放大,“面子罢。楚娘子有所不知,这面子于男人们来说,可是比什么都重要的,轻易丢不得。”
“噗。”楚绪没想到他如此直接,当着杜仲的面说他“死要面子活受罪”,憋笑之余不敢接茬,咬一口春饼同商陆一起低头偷笑。
手里春饼没吃完,街上一个布衣小厮撑伞自垂丝的雨帘之下快步小跑到南风馆门口,鞋尖雨渍甩在大堂砖石地上,湿哒哒进了门。
“敢问杜仲郎君可在?”他从怀里掏出一张字条,见上面沾水,又在衣服上蹭两下,“我是锦绣居跑堂的,替我们客栈的一位客人来给杜郎君送个信儿。”
商陆和楚绪正玩笑,笑嘻嘻地伸手准备接过那张字条,“好,我替你转交……”
话没说完,二楼那道身影已经飞身跃下,轻盈落在三人面前。杜仲直接从布衣小厮手里接过信封,未曾正眼瞧过面前三人,只专注看向手中字条上被雨水侵蚀的字迹。
快速展开阅过,杜仲将纸揉成一团,淡漠的眼神中闪过锋芒。
“锦绣居在何处?速速带路。”
拿起方才商陆靠在门边的油纸伞,杜仲撑伞跟随小厮走入雨中,离开之前不忘看一眼门口商陆和楚绪,眼尾泛白。
“嚼人舌根烂舌头。”
这还是楚绪头一回听见杜仲骂人,她怔怔张口,看着两道身影消失在雨幕之下。商陆嘴角笑意更深,一副“不跟他一般见识”的表情,心情丝毫没有受影响。
“他反应如此反常,只能说明被我们说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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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高一矮两道身影走出簋街继续向西边去,走过顺平街、拐过仁河坊,从柳絮飘散的烟花河巷一直走到冷清无人的西城门关下胡同,才看见两棵黄连木中间幽静雅致的三开间门头上书“锦绣居”三个字。
对上杜仲怪异的眼神,小厮习以为常,收伞推门引杜仲进来。
“我家掌柜喜静,寻常人一般找不到此处来,只有打西边进城的外来人才能找着这里。杜郎君请。”
如此偏僻的客栈,怪不得要专门差小厮跑一趟。
杜仲迈步进来,空无一人的客栈大堂却整洁干净,一尘不染。靠窗最角落处一乌木插屏后,隐约能看到一个人影坐在几案前着笔。
跟随小厮一路上到二楼,他在中间一道门前停下,弯曲指节轻叩房门,里面即刻传来一声苍老又嘶哑的回应。
“谁啊?”
这声不大的回答传入耳中,杜仲眼神骤然亮起。他难掩心头激动,先一步开口道,“石长老,是我。”
里面人并未马上应答。杜仲挥手示意小厮先走,只听见里面一阵细碎响动,像是有脚步夹杂木棍敲地的声音接连响起。房门打开的同时,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出现在两人面前。
“大……”
“咳。”风烛残年的老人刚开口立刻被杜仲伸手示意他噤声,小厮心领神会转身离开,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二楼走廊,杜仲才扶着老人走进房间。
老人看着已经到耄耋之年,头发、胡子皆花白一片。他颤悠悠拄拐跟着杜仲回到屋内坐下,抓住杜仲的手,热泪盈眶。
“大王子……没想到我还能在活着的时候再见到你……”
被他情绪影响,一贯面无表情的杜仲此刻也有些动容,眼神在老人面庞扫视上下,面带不忍。
“新的苗疆王在位已经两年有余,我早已不是什么大王子,石长老叫我元麟就是。”
说到这里,老人情绪激动起来,脸上满是厌恶与不屑。
“什么苗疆王,不过是个阴险毒辣、踩着亲人尸身血海上位的毒虫!在咱们跟随过老苗王的护卫眼里,他根本不配做老苗王的儿子,做大王子你的胞弟!当年要不是你阿哒英烛夫人心慈手软,哪里会让他有可乘之机,害得你娘亲和老苗王暴毙,大王子你也差点跟着老苗王和王后一起去了……他不配姓楼,真正应该做苗疆新王的,应该是大王子你,老苗王唯一承认的儿子,楼家长子元麟!”
说起从前,老人唾沫横飞,握住拐杖的手颤抖不停。杜仲敛声静气,面色沉静,已经不会再为这些话感到愤怒。他拿起桌上茶壶给老人倒一杯茶,说起正事。
“石长老,半月前你来信上说,委蛇会在四月中下旬之际现身,可我如今每逢下雨夜,去到发现白色鳞片的沼泽地中蹲守数日,都没有发现它再现身的踪迹。”
说完他又将怀中红色的琉璃瓶掏出来,放到石长老面前,“我听从你的话,一直用此物作引,如今带在身上去寻它,它也不现身,是否其中出了错漏?”
石长老敛住情绪,面容稍稍恢复平静后喝一口茶,“它喜水、喜静,轻易不会出来。此前我夜观天象,知道它已苏醒。如今又正值它们的产卵期,它一定会频繁出来觅食,以补充体力。待它完全恢复之后,就会开始去寻找它的主人。这小瓶里虽然装有它主人的一滴血,可它刚从沉睡中苏醒,想来能力恢复缓慢,未必能在其中嗅到你手中瓶子气味。我看龙都城这几日雨水激增,不出三日,它必现身。”
说罢他起身去到床边,在床头挂着的包袱里摸索一阵,掏出一个银制的发钗,上面纯银打造的流苏沙沙作响。
“这是当年英烛夫人留下的钗子,据她说正是当年大祭司留给她的,你带着这个和琉璃瓶去找,有备无患。那东西闻到它主人的气味,一定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