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知道村长不在,也知道季窈如今,表面上是严煜的夫人。
和他对视几眼,身上不知怎的渗出一丝寒意,还好严煜在她身边。
季窈上前一步,大着胆子开口。
“你最好赶紧承认。如果我们最终找出你们四个就是联手杀害苏亦凡的凶手,那给我们所有人下毒的人就能停止杀戮,你还可以获得解药。否则,下一个卯时三刻,死的人就是你了。”
如今周、郑、高三人已死,郑磊被指认,高成则是承认杀人不承认动手,周越假扮富商,那么就剩刘雄风。
原本严煜还怀疑是他动的手,可如今看来,他行动不便,在这件事之中扮演什么角色尚未可知。但只要他承认罪行,想来躲在暗处的复仇者应该会有所行动。
能救一个是一个。
没想到刘雄风听完这话,突然仰面哈哈大笑起来。他震天的笑声与灵堂里诡谲的气氛形成鲜明对比,气氛一时间陷入沉默,说不出多诡异。
季窈被他的动静吓到,下意识往严煜身边靠拢,严煜亦是将她冰凉小手握住,神情严肃。
刘雄风哈哈笑完,重新看向季窈和严煜,眉宇间充斥着胜者的傲慢。
“我今天,除了家里带出来的补药以外,什么都没有吃。想来,下一个要死的人,应该不会是我罢?”
第135章 主导人格 凶手在子时又二次下毒。
面对刘雄风的傲慢,季窈想冲上去揍他。
“你三个好兄弟,还有你的两个亲人才刚死,村子里乱成这样,你竟然还笑得出来?”
严煜没有被他笑声激怒,伸手将季窈拦在身后,看向刘雄风的目光冷凝。
“不知刘兄是哪条腿不便?可还能站起来?”
他似乎很不喜欢被别人提及自己的腿,闻言稍稍收敛神色,掀开身上薄毯后,将一直放在梁柱后一副黄花梨木制成,末端为防止磨损,甚至嵌上一圈铁片,做工堪称精美的拐杖拿起,接着左腿发力,拄着拐杖从太师椅上缓缓站起。严煜看他右腿尝试发力但颤抖不止,知晓他是右腿有疾。
“却不知刘兄这右腿残疾从何而来?距今多少时日,为何一直没有痊愈?”
严煜揪着他的腿疾不放,刘雄风脸色不太好看。
“娘胎里带出的不足之症,治不好的。”
季窈显然不信,但同身边几个村民目光相遇,看他们都悄悄点头,方知他应该没有说谎。
既然他的残疾与苏亦凡无关,那苏亦凡被杀的原因仍然只有可能是为了金矿。
严煜走到他身边,展炮在他对面坐下,又恢复那个公堂之上,大义凛然的探花郎知府。
“你既问心无愧,那是否可以回答本官几个问题?一来洗清你同其他三人合伙杀害苏亦凡的嫌疑,二来也可以帮助我们尽快找出投毒的真凶,就村民于水火之中。”
刘雄风知道他此番只是客套话,心中打量其他三人死无对证,也没什么好心虚的,复原地坐下,抬眼看向严煜。
“愿为大人马首是瞻。”
“苏亦凡死那天你都在做什么?”
“我在自家酒厂里查账。”看严煜面带疑惑,他嗤笑一声解释道,“啊大人还不知道,我们刘家的酒厂是这村里唯一的一家厂,不知为多少村民提供谋生的活计,养活他们的妻儿父母。那几日我查出厂里账目有异,加上当日厂里出货,所以我一整天都在账房里算账。”
“可有人能为你作证?”
“自然。”
他目光回落,朝自己身后看去。在旁边一直静静听着的几个刘家仆人躬身上前,朝严煜行礼后小声道,“回、回大人,小的们可以证明。那天我们从白天做活就亲眼看见刘郎君进了书房,一直到日落西山,我们收拾东西离开,刘郎君都一直待在书房里,没有出去。”
严煜听完看一眼季窈,她立刻会意,借取纸笔为由从众人视线离开。
“那苏亦凡被害当日,周越、郑磊和高成三人的行踪,在场可有人看见?”
若是换做平时,谁也不敢对这四个村中恶霸多看一眼,多说一句。可如今此事关乎全村人性命,这四个里头又已经死了三个,量他们日后也嚣张不起来。一个抱着孩童的妇人站出来,铿锵有力道,“我、我看见了。那日晌午过后,周越和郑磊前后脚都出现在过苏家人农田附近的田坎上。我以为他们只是像往常那样打算欺负那个傻……苏亦凡,所以就没怎么留意,带着孩子绕远路走了。”
严煜听着这话十分不舒服,忍不住重复道,“像往常那样?”
“对啊,”妇人抱紧怀中孩童,怯懦地往刘雄风身上看一眼,底气有些不足,“这村里大人小孩都爱欺负苏亦凡,尤其周、郑、高、刘四个。我……我也是有了孩子之后,觉得他们如此行为实在恶劣,却、却又不敢上前劝说……”
刘雄风嗤笑一声,冷眼瞧她,“呵,凭你马家媳妇是个什么好东西?往日里无论苏大傻子从田里收了什么东西,路过你家门口总免不了让人留半筐给你,不给你还要抓着挠他,这些事你怎么不说?”
“也就那么一两回。”妇人被他说得脸红耳热,又赶紧呢指着旁边一黑皮老汉说道,“秦爷才是,光往苏大傻子身上泼粪都让我撞见好几次,泼完还说什么肥水养人,你自己承不承认?”
被指认的老汉吹胡子瞪眼,伸手在半空中疯魔似的乱挥,吵吵嚷嚷道,“高家夫人每回雇那大傻子做完活计不给钱的事儿你怎么不说,就看我一个孤寡老汉好欺负是不是?”
原本的例行询问突然变成了互泼脏水,村民们呢你推我攘,纷纷指责对方平日里都对着苏亦凡做出了哪些霸凌行为。严煜在一旁看他们狗咬狗,目光扫过灵堂里孤寂凄冷的棺椁,心中揪痛。
料想到深山出恶民,却没想到他们的恶远比自己预想的更坏。
“好了!”严煜出声呵斥,众人虽然不甘,却也停下相互指责,将目光重新聚集过来。他深呼吸抬头,继续问妇人说道,“这位娘子,那你是否有看到刘雄风出现在苏家农田或者苏亦凡死亡的小屋附近呢?”
“这个倒没有……他们家那天不是出货吗?好多酒赶着往村外送,热闹得很呢。”
这样问下去,应该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如果刘雄风做好了不在场证明,那现场知情者反而成了他的证人。
正巧这时候木绛从停放尸体的地方走出来,从人群之中垫脚往里面看,严煜起身示意他走近,同时对刘雄风说道,“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扰刘郎君休息。”
说罢他走向人群,立刻被挤上来的木绛拉住,贴在他耳边小声道,“尸体有问题。”
到目前为止,抛开死了七天的苏亦凡和被烧死在村口的五、六名郑家人不谈,毒发身亡之人共有十人,他说有问题的尸体,会是哪一具?
人多眼杂,严煜剑眉微蹙,拉着木绛往人群之外走去,留刘雄风在身后递来关切的眼神。
两人一路走进灵堂,怪过二穿堂进到最里面停放尸体的暗室,这里地面上从左至右共停放着十具尸体,从最左边依次是昨日戌时毒发的周越、亥时毒发的高家夫人、子时毒发的苏老头、丑时身亡的郑磊和两个周家人,以及最后寅时死去,包含高成在内的四人。
木绛把丑时和寅时毒发身亡的七具尸体白布掀开,尸体骇人的面容在烛火微光照耀之下仍然阴暗可怖。
“这十具尸体我都检查了一遍,也纷纷以银针刺入胃部,查看他们体内毒素。据你们方才所言,戌时到子时死的这几个人毒发时都是口吐白沫,浑身抽搐,直到嘴里吐出来的沫子由白转黑,才断了气。可方才高家长子毒发的时候我在一旁看着,却发现他在吐血,与你们所说毒发症状并不相同。所以我又重新检查一遍,发现丑时和寅时死的这七个人,同前面死的三个,死因上有所不同。”
“哪里不同?许是他们服用带有剧毒的食物太久,毒已入心,才会导致吐血呢?”
木绛摇头,摇摇欲灭的烛火在他眼中闪烁。
“不对。后死的这七个人,体内有两种毒。”
“什么?”
季窈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两人循声回头,看见季窈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门口,显然刚刚从外面回来。
“木大夫,你说他们体内有两种毒?”
“对,”木绛起身,将一旁木桌上放置的一块白布打开,里面放着不知何物的黑色膏状物,“这是从后面七具尸体口中找到的残留物,里面含有与他们腹腔内完全不同的毒。这种毒名叫五莲散,自带莲子香气,就算混在食物当中服下,也不会被人察觉。五莲散虽然是毒,单独服用却不会在短时间内造成人立刻死亡。从这七具尸体口腔内残留物状态看来,他们从服下到身亡,至多不超过一个时辰,主要也是因为前一种剧毒在五莲散作用下毒性加剧,并不是主要致死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