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京墨伸手将他拦住,神色凝重,“不对,我放在一直等在衙门口,并未见任何人出来。”
  “那就对了,”捕快摊手,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人家就是不想看见你们这群人,害得人家出来消遣,莫名就失了清白,愿意再跟你们多说一句呢?既然人家央求我,我就让她从后门走了。”
  “后门?在哪边?”
  顺着捕快手指方向,京墨留下陪着稳婆,季窈与南星赶紧一路从后门追出来。
  入冬的龙都城草木枯萎,树叶落尽,一片枯败颓废之色,一旦入夜更显凄凉。两人从后门走出来一个人影也没瞧见,目之所及只有空荡的街巷和头顶厚重的浓云。
  “怎么办,往哪边追?”
  京墨带着稳婆跟上来,沉声道,“我找他们要到了云意的住处,不过……”
  不过这种情况下,追到云意家中去无疑于找死。先不论真假,云意的爹娘若是得知自己女儿陷入这样的事情之中,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子。
  “管不了这么多了,也辛苦稳婆跟我们走一趟罢。”
  根据衙门里给的地址,季窈等人来到云意家住址所在胡同,刚到门口就瞧见大门打开,里头门厅虽亮着油灯,却空无一人。
  “人呢?”
  众人举目四望,瞧见胡同另一头隐隐可见闪烁的微光,像是有人提着灯笼走过,追出来一瞧,是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妇人看着不到四十模样,神情焦急。
  还没等季窈开口发问,那妇人先一步抓住季窈,泪水在眼眶打转,“小娘子可有瞧见一个十七八岁,模样斯斯文文的姑娘?”
  十七八岁,斯斯文文……可不就是在说云意?难道……
  “婶婶这是在找谁?”
  下巴上长着胡渣的老汉走过来,表情同样愁眉不展,“我们在找我们的闺女云意。”
  还真是她!
  季窈感觉自己手里不停出汗,开口时语气有些不稳,“你们、你们女儿现在都还没回呢?”
  “是啊,”妇人急得直掉眼泪,“下午出门只说去去就回,谁知道现在了还不见人影,左邻右舍,连她往日常去的姑姑、姑父家都问过了,都没瞧见她……这可让我还能去哪儿找她好呢?”
  人既然不在,多的她一个字也不敢再提。佯装路人走远后,季窈越想越不对劲。
  “怎么会这样?她会去哪儿?”
  一想到蝉衣还关在牢里,能救他出来的人此刻又没了踪影,她没能忍住,也跟着掉泪。这其中到底藏着多少阴谋,京墨自然也嗅到一二,“此事远比我们看到的复杂,云意多半被人带走了。”
  夜深人静,再晚回去,馆里头的人又该担心了。
  京墨在原地站定,沉声道,“明日一早等李捕头回来,我会让他去找云意的父母,想办法出动全部的人去寻她。好在蝉衣今夜待在牢里暂时安全。我送稳婆回去,掌柜就跟南星先回去罢。”
  事已至此,今晚注定没有什么进展,也无法将蝉衣捞出来。季窈跟着南星回到南风馆,见馆中所有人都还点灯坐在大堂里,鼻子又是一酸。
  大家都这样好,她一定不能辜负。
  众人交换完信息,又是一阵叹息。季窈虽然还没有缓过来,却也知道自己作为掌柜,不能让他们看见自己这副样子。带着商陆把大家都送走后,转过头问他。
  “蝉衣最近有没有得罪谁,你可知道?”
  少年郎摇头,愁云满布,“他那样的性子,又开不了口,每日表演完最多再和女客们喝上一杯便匆匆回房待着了,不曾与人结怨。”
  那云意便是冲着南风馆来的?
  待商陆也离开后,季窈一个人默默往后舍走。
  刚走上回廊的间隙,两个黑影从房顶跃下,少女灵活闪避后退两步,瞧见是杜仲和京墨。
  “这是做甚?”
  杜仲一脸淡漠,京墨则是拍拍衣袍上的灰尘,开口道,“大门上锁了。”
  她有些恍惚,竟忘了这两个人还没回来。“对了杜仲,可有打听到什么?”
  目光落在蝉衣漆黑的房间,杜仲只顾迈步往里走,“明日才会有消息,早些睡吧。”
  这样子叫她如何睡得着?
  “商陆说,蝉衣最近并没有得罪谁,那会不会是云意找错了人?只是一场误会?”
  郎君不曾低头,只眼神扫过季窈泪痕未干的小脸,语气冷淡,“他没有得罪谁,嫂嫂呢?”
  她?
  “我?我当然没有……”
  话说到一半,她目光与杜仲撞上,脑子里闪过那张金雕面具。
  “你是说……”
  南星端着煮好的面条走过木桥时,看到季窈还坐在门口发呆。
  “怎么坐在外头?也不怕着凉。”他放下碗,赶紧将少女拉进房间,蹲下身将她冰冷小手握在掌中不住地呵气。
  烛光将少女面容照亮,南星才瞧见她眼中还擒着泪水。
  “别担心,京墨既然都打好招呼,蝉衣在牢里呆不了几日就能平安出来。”
  泪珠滚落衣襟,季窈双手攥紧衣袍,艰难开口,“你说,会不会是金十三娘找人做的?如果真是这样,就是我害了蝉衣……”
  她伤心愧疚的模样将南星的心都揪起来,赶紧从怀中掏出手帕与她拭泪,温声道,“怎么会?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事,别多想。”
  “可是……”
  “是谁如此怀疑你了吗?”
  季窈往他身后,杜仲房间的方向看一眼,他立刻反应过来,“杜仲说的?”
  见她不否认,南星气不打一处来,起身就准备冲出去,被季窈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做甚?”
  “去问问他!这时候不帮着自己人想办法,还在这里添油加醋,安的什么心?”
  “快坐下!他什么也没说,是我自己想来,最近得罪的人,只有那位蹀马戏班的班主,再无旁人。”
  季窈拉扯再三,他才乖乖坐回来,搅动两下面条,喂到少女嘴边。
  “不会的,别多想。如果真的是她,咱们等救出蝉衣,就一把火把那些帐篷全烧了,动物也全部放掉,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来招惹。”
  但愿不是吧,她如此想着。
  **
  一夜未眠,季窈没能等来好消息。
  云意的爹娘到官府报案,说自己女儿彻夜未归,怀疑被坏人掳去。捕快听完却递给他们一份状供纸,将云意所说,自己被蝉衣侮辱一事写得清清楚楚。季窈一行人还没来得及踏出南风馆往衙门去,夫妻俩已经堵上门,扯着商陆和京墨哭得死去活来。
  李捕头旬假归来晚了一步,带着捕快全城搜寻云意影踪,季窈放心不下,也带着云意的画像走上大街,挨个询问过往的百姓,希望能找到见过云意的人。
  大家白天忙着出来找人,晚上又要回到馆里做生意,三、四日下来,众人看上去都有些憔悴。
  受云意事件影响,店里生意惨淡,倒也说不上坏,其他给了大家休息的时间。季窈站在柜台里发呆,看京墨回来,连忙问来。
  “李捕头如何说?”
  第69章 跳河 该死的畜生。
  前两日去到牢里探望,蝉衣喝了解毒的汤药已经好些,只是明白过来事情原委后有些萎靡不振。他看着季窈掉眼泪,甚至还宽慰的笑笑,乖巧模样令季窈心疼不已。
  “云意没找到,案件审理暂缓。但是因为物证和口供还在,现场目睹两人衣衫不整模样的女客甚众,就算最后没能找到云意,蝉衣的案子也会继续审理。想让他无罪释放,只有云意翻供,抑或是我们找出真正对云意施暴的人并提交证据,这两种可能。”
  第二种可能几乎不可能。
  “那……官府会如何判?”
  在神域,强奸罪形同谋杀,都是极其严重的罪名,若官府真的判蝉衣强奸罪名,恐怕难逃一死。
  劫狱?自然没问题,可这就意味着蝉衣此生再无光明可见,他们辛苦经营快一年之久的南风馆也将拱手让人。
  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
  京墨看季窈脸色难看,赶紧转移话题道,“先不说这个,李捕头那里送来云意爹娘的口供,掌柜看看。”
  逐字看来,他们口中的云意向来都是乖巧懂事的,到年纪以后在媒婆那里相看过几个家世还算殷实的郎君,却都以云意家中贫寒为由,逐渐疏远联系,没了下文。她也不曾抱怨,只是性子较从前变得更加沉静,几乎不与人来往。
  后来在胭脂铺跟师傅学做脂粉的时候认识了典史的女儿,见人家穿戴上颇为讲究,又一味追求起吃穿来,好在她在胭脂铺做得还不错,结来的钱也够她平日里买些首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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