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因为饿还有利用价值,所以不用担心金十三娘会见死不救吗?
多么悲哀的现实。
杜仲眼神从季窈脸上扫过,看上去像是有意岔开话题道,“如何,金十三娘让你出了多少钱?”
“三百两。”
比起钱银,季窈心里仍惦记着那些动物,低声嘀咕道,“今日辛苦你,明日我就去钱庄把银子兑出来,让人给他们送去。还好之前马……唔……”
“还是我去罢,”商陆捂住季窈的嘴,眼神疯狂朝身后柜台里正算账的楚绪看去,主动道,“掌柜冒冒失失,万一让他们知道咱们的住处倒不好。我到时候稍稍乔装,带着银子走远些再叫人送去。”
季窈这才知道自己差点说漏嘴。
一桩事了,南星送完迟子意回来,南风馆也打了烊。行至后舍,季窈房间的窗户还亮着烛光,他推门进来,看见季窈还坐在炉火旁看书,身后珍哥儿站在架子上已经睡着。
“送完那小子回来了?”
“嗯,”少年关上门,紧靠季窈坐下,觉得手脚一下子就回暖,“窈儿在看什么?”
凑近看来,她手里卷册封皮上“苗疆风俗记要”六个略显斑驳的大字,季窈随手翻来,兴致尚佳。
“想着自己可能是苗疆人,就想知道那边的人都如何生活。”
晚些时候她洗漱沐浴完,原本只是打算随便找个话本子看看,打发时间,顺便等一等还没回来的南星,却不想从赫连尘那一堆蒙尘的书里瞧见这本简要记录苗疆人的书,坐下随便翻来就到了现在这个时辰。
“你看这里,”季窈指着书里某一行小拇指大小的字迹说道,“原来苗疆与神域五十年前曾为争夺边境十五座城池大战一场。神域人虽擅蛊擅毒,苗疆护卫也算身强体壮,兵器上却落后神域皇帝的军队一大截。直到传说中被苗疆人世代奉为神明的委蛇出现在苗疆与神域的边界,带领苗疆人一路遇人杀人,遇鬼杀鬼,畅通无来到龙都城附近,才最终被当时神域的皇帝以身祭剑,重伤委蛇及其部下,才将苗疆人赶出神域,夺回包括龙都城在内的十二座城池。”
“我知道,”南星接过书册,绕过少女肩膀将她圈在怀里,再把书翻开,缓缓道,“从前偶尔得到机会进入皇宫时,我曾听宫里掌事公公私下说起,当时的皇族赫连氏是唯一拥有斩蛇能力的部。几百年来,神域与苗疆斗争多年,一直都没有结果,赫连家族带领精英部队将苗疆人赶出神域,夺回城池,天下百姓便拥护他们之中最年轻有为者做了皇帝。”
赫连?
少女在炉火的映照下转头,带着疑惑看向南星,“可现在神域的皇帝不是姓南宫吗?”
炭火在炉子里噼啪作响,南星拿铁钎子挑了挑,将炉火挑得更旺,“五十年前那一战,耗尽了当时皇帝心头血,他虽侥幸存活,却也没能支撑几年。宫中不少人伺机而动,一步步将赫连皇族的实力逐渐瓦解。后来赫连家族中突然传出通敌叛国、对家族中人使用蛊毒等等丑闻,害得皇族在百姓中的威望在那几年急速下降。那位以身祭剑的皇帝薨逝后,南宫氏部族作为赫连家一脉同胞的氏族便宣布接管神域,入驻皇宫,正式将这天下变成了南宫氏的天下。”
季窈分神的片刻,见南星低头不语,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拍他肩膀,爽朗笑道,“想也知道,你师父那个废物跟前朝皇帝半点子边都沾不上的哈哈。倒是你,怎么会有机会进到皇宫里去?”
他无意之中说出自己的事,后知后觉脑子有些混乱,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嗯,”他小心翼翼看向面前少女,心怀期待道,“我之前同窈儿讲过的吧?家父在京城经商,生意还算过得去,倒也和宫里各宫主子做过些许买卖。”
“这么厉害?都是宫里娘娘、公主们平日也会穿戴的首饰、衣裳吗?”
“窈儿见过?”
“没有,”季窈嘻嘻笑来,倒在南星怀里出神,“我听往日来馆里唱戏的那些人说起过。她们说娘娘、公主们身上穿戴的金玉一件不下万金,一件衣裳就要二十个绣娘连夜赶工两个月之久,竟不知道华丽成什么样子。”
少年将她抱在胸口,面颊轻蹭,唇瓣擦挂着她俏丽的鼻尖,“窈儿若是想穿,开春就随我回京城一趟,可好?”
他想带季窈回封家一趟。不为其他,只是向爹娘告知一声,无论他们同意与否,他都没有动摇的意思。
他越抱越近,身子也逐渐发烫,季窈赶紧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一张小脸通红,“再说吧,我还等着收到苗疆的信之后先回苗疆一趟呢。”
他的眼神已经起了变化,半眯缝着眼睛凑过来,“都好,我都会陪着窈儿一起的……”
“哎呀别……”她努力推开那张凑过来的嘴,小声道,“我尚在月信中呢……”
他闻言也并未说什么,眼里仍是柔情,“那我抱你早些上床睡觉。”
季窈把他从位置上拉起来,“你回你屋子去,我自己会睡。”
“我的屋子不是早就挪到你这里来了吗?”
“胡说,”季窈把他推到门外,赶紧关上门,“那床太小,我要自己睡。”
“那我明日再买张大床让人搬进来。”
“知羞不羞啊你!”
第66章 云意 他手里攥着一条女人的腰带。……
自从迷望山回来之后,季窈每月的月信就有点不准。
大夫看过后告诉她,迷望山上寒气太重,她又因为被商怀墨在药汤里加入迷药的关系长时间虚弱陷入昏睡,以至于不能及时将体内寒气排出,导致月信紊乱。
这时候就能凸显小狗的重要性了,她这几天赖在床上,连屋门都没有出。热汤是一日三餐都有的,暖炉是每隔两个时辰就来加一次炭的,汤婆子是睡前半个时辰就会送来的。
季窈甚至让珍哥儿学会了传话,有什么事就让它去找南星。可到了南星跟前,一人一鸟又喜欢吵架,一来二去,南星几乎所有的外袍的肩头都被珍哥儿抓破,耳朵也被它叨出不少印记。
冬日荷塘一片枯败,毫无生气,京墨早早让人将池塘里枯萎的荷叶荷花清理掉,只剩几只没来得及摘下的枯莲蓬留在其中,像一幅残秋的水墨画。季窈趴在窗户边,一眼望去没什么意趣,时间一长,不知不觉睡着。
前馆这边则是人声鼎沸,生意兴隆。
龙都城中人口密集,接连房屋宅院五千不止,商户店铺三千有余。虽没到今年冬的第一场雪还没下,气温早冷下来。往日游湖泛舟、登高望远之人没了去处,自然喜欢往茶坊、酒楼里面跑。
纷乱但有序的大堂里,诸多女客华裳霓彩,穿行其间,与俊美男倌们把酒言欢。
就在大堂即将客满之际,商陆瞧见一名长相斯文的小娘子在门口张望,便主动走出来询问道:“小娘子来找人吗?”
她看见商陆,像是下了决心一般,迈步进来,目光四处打量着整座南风馆,“还有雅舍吗?”
平日里小娘子们都是结伴而来,即便一个人来,通常也是像楚绪那样稍显活泼的性子,商陆看着她,心想是位腼腆怕生的娘子。
“二楼还有最后一间‘云升’,位置有些靠边,小娘子介意吗?”
她从钱袋子里拿出一碇银子放到商陆手中,目光随即转向大堂内男倌们身上,“可以再选一名郎君陪我喝酒吗?”
“自然可以。”商陆接下银锭子在手中掂量,吩咐三七带人先将酒水送上二楼雅舍,“不知小娘子看上哪位郎君?”
“要出挑的……”她自言自语着,手中随意晃悠钱袋子,目光在蝉衣和京墨之间游移。
“这个好像太精明老练了……”蝉衣刚弹完古琴走下台,立刻被几个女客围住,非要往他怀里塞银子,她瞧见蝉衣绯红的耳垂,手脚也有些僵硬,不禁笑起来。
“就他罢,台子边上那位弹古琴的黑衣郎君。”
蝉衣收拾好古琴准备到柜台喝口茶坐下休息时,商陆走过来指了指二楼“云升”的房间,“有位小娘子单独来的,请你上去喝一杯。”
印象中似乎都没人会单独要他。
蝉衣语塞,当然本来也说不了话,执笔在纸上默默写字。商陆凑近看,“‘你没告诉那位女客,我不会说话吗’?无妨的,她看上去斯文的很,应该也不是爱说话的主,独自一人来着想必只是想找个人倾诉苦衷罢,你且先去着,有什么事我让三七没事多往二楼跑几趟。”
黑衣少年想了想,仍是执笔,写下“我可以不去吗”几个字。
换作往日,商陆也就答应了,可今日他看了看蝉衣手边放着的账本,又为难地挠头,开口道,“平日里你不想去自然就不去了,不过掌柜这几日刚花出去三百两,你也知道,这不是一笔小数目。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