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那匕首上沾了你的血,滴落在巾帕上留下了浓浓的血迹,是以在完全凝固之后将匕首尖端的印记留在了巾帕纸上,我方才已经在工匠房中与找到的那把匕首对比过,形状深度都刚好能完美匹配。而这才真正能证明,你才是刺伤你自己真正的凶手!正是因为你在将自己刺伤后无法将凶器处理掉,才会选择在我们到来之前将它藏进花瓶里。
  且按照你的说法,凶手是从朝向山庄外的那扇窗户翻进来行凶,但直到方才,我看到你屋内地面上凌乱不堪的脚印才恍然大悟,凶手若真真是从外面进来,脚踩在你房中地面上,就必定留下印记,但当时你房中地面一尘不染,没有留下任何泥土或者水渍,只能证明从始至终房内只有你一人,你在说谎!”
  她越说越激动,越过南星继续朝商怀墨走近,强大的气场让他不自觉瘫倒在贵妃椅上,脸上一片慌乱,不敢看她。
  于是她干脆乘胜追击,接着指认他道,“所以你才会在企图用匕首割断吊桥的时候,因为每一次用力必引起腹部伤口剧痛而被迫放弃,改用火来将吊桥绳索烧断,然后你只要趁人不备将药房里的牵机散拿到手,便可以随时在与三郎君相遇或者相处的时候下毒于无形。甚至到最后,你企图杀害商雪诗,因为怕她会反抗,所以你才会提前在她屋子里点了迷香,好在确认她昏迷之后才进到屋子里将她杀害。”
  说完这些,少女直起腰身,嘴角勾起一个讥讽的笑。
  “也许是天也要帮你罢,没想到仆人阿豹会在此时起了贪念,从暗道进到我房中企图偷走四方锁,顺带将管家和二夫人的奸情一并说出,你刚好趁机将他们指认成了凶手。可若他们二人被关了起来,那么你就没有办法将商雪诗的死嫁祸到他们头上。所以你又趁凌晨天色尚暗之时偷偷来到后院柴房,从外面将锁砸开将他们放出来,二人知道自己天一亮就会被你扔下悬崖,这时候见门锁不知道被砸开,哪里还顾得上是谁,只会赶紧避开众人逃走,你便开始了最后一步的计划:杀死商雪诗。
  至于你为何会选择用手掐死她而不是顺道去工匠房中再取一把匕首来,恐怕是因为你那时候从暗道到了工匠房内,才发现商陆待在里面。可此时不杀,等天亮之后她再醒来发现自己中了迷香,此计只怕再难实施第二次,所以你只好出此下策,打算直接去到她房中将她掐死。
  可惜你千算万算,没算到我和商陆会提前发现柴房里的人不见了,接着推论出山庄中还会有事情发生。你在自己房中伪造了自己与凶手打斗后自己逃出山庄的假象,折返从暗道刚进到商雪诗的房间,商陆就到了房门口开始砸门,你没有办法只好将商雪诗带走。如果我没猜错,当我和南星进到你房间中找你的时候听到从你衣柜里发出的声响,便刚好是你扛着昏迷的商雪诗回到你房间罢。”
  她和南星忙着救他们二人时,他却带着杀意,将自己的最后一个目标扛在肩头,站在暗道内静静地等待二人离去。
  想想真是太可怕了。
  听完这番推论,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再看向商怀墨的眼神已经变得复杂。
  所有的推论虽然有理有据,但还缺乏最重要的一环,商怀墨咽了咽口水仍是几不服气,稍稍坐起身来道:“这些不过是主观臆断,全凭你一张嘴说来,全是污蔑我的话!你根本没有证据!”
  “当然有。”少女嘴角勾起一个讽刺的讥笑,“当我意识到你可能在遇刺一案中说了谎,便开始对你诸多留意。那时虽然你打算给三郎君下毒,但是以你们的关系,如果他到时候起了警惕,非要与你一同饮茶,那你势必不能将毒下在茶水之中。我回想起他毒发身亡之时,你第一时间不是留在现场,而是去到了外头洗手,加上那牵机散洒在草丛中将草叶完全染成了紫色,我便猜测你是将毒药放在指甲里,趁给三郎君端茶的时候将毒下在里面。”
  她低头,示意众人看向商怀墨的手指,“方才趁你昏迷的时候我已经看过,你左手小拇指的指甲已经剪短,但边缘仍然残留着些许紫色,这便是你在指甲里□□的最好证明。如果这样你都还不承认,那还有最后一样。”
  她转身朝自己方才坐下的位置走去。这时候众人才发现,她方才坐过的椅子上放了一件衣服。那衣裳无论款式还是大小,都不像是她自己穿的。
  眼尖的丫鬟和二夫人立刻认出,那是商怀墨的衣服。
  “这是三郎君被杀那日你穿的衣裳,袖口因为藏匿用剩下的牵机散瓶子不小心洒出来的粉末沾上衣袖,便在你衣服上留下来了紫色渍迹。如若被仆人发现,你难逃干系,但这几日大家都聚在一起,你也没能找到机会将这件衣裳处理掉,是以一直放在衣柜最里面。当我开始对你产生怀疑时,再想要从你身上找出破绽,可就太容易了。
  现在回想起来,不管是这些,还有那日南星偷溜进你房间企图将带有夏季提示的物件带走时,你发现他的第一反应是直接喊出‘小偷’二字时,也很奇怪。一个被凶手入室袭击过的人,面对陌生人的闯入第一反应应该是将他看作凶手,而非小偷才对。”
  一桩一件,铁证如山。
  二夫人见商怀墨没了声音,伸长双臂就朝他脖子掐了过来。
  “你为什么要杀砚儿和雪诗?为什么!?”
  换做往日,他早已经将她推开,可此时他身上伤痕累累,被情绪激动的二夫人掐住脖子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脸涨得紫青,“咳咳……我不杀他们,就只能像大哥那样等着被他们杀死……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动手……”
  二夫人大声地哭喊着,掐着他的脖子前后摇晃,直到商怀墨开始翻白眼,南星和商陆才走上前来将她拉开。
  “你大哥不也是被你所杀?季小娘子方才一番话你根本辩无可辩,到现在你还不承认是吗?!我要替我儿杀了你!”
  她挥动双臂,继续朝商怀墨张牙舞爪地抓过去,后者咳嗽不停,却捏着嗓子坚持道:“大哥不是我杀的!我没有!”
  商陆在身后拼命抓着二夫人,怜悯的眼神看着面前神色颓落的商怀墨,“二哥,事已至此,再争辩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却突然好像被激怒了,抱着脑袋开始朝众人吼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就是看到大哥被人杀死之后,才决定要先下手为强的!”
  接着他突然朝季窈她们冲过去,被南星拦住以后用手指着他们所有人,在空中乱比划,
  “我才不是罪人,我只是为了自保而已!真正企图将我们商家人全部杀光以后独吞家产的人现在还站在这里!是谁,究竟是谁?!”
  商陆看他的反应的确不像是演出来的,便抱着二夫人朝季窈说道:“掌柜,我记得方才你确实说过,大哥被杀那时二哥整夜都在仆人的注视之下留在灵堂守灵,不可能是杀死大哥的凶手,那为何此刻又说他才是真正的凶手?”
  少女单眉挑,转身将手里商怀墨的衣裳随手扔在椅子上,站到众人面前正色道:“我的确在不同的案子里将不同的人排除掉嫌疑,但我可没说,这些时日发生的所有案件都是同一人所为。”
  此言一出,不光是二夫人噤声,就连商怀墨都停止嘶吼,睁大猩红的双眼看着季窈。商陆只觉眼前迷雾未散,心里、身上好像有一千只蚂蚁在爬似的,忙放开呆愣住的二夫人站到少女面前,急切道:“那是谁?挑起这一切祸端,几乎害得整个商家家破人亡的人,究竟是谁?”
  季窈面露不忍,缓缓抬起手臂指向二夫人的方向道,“她。”
  “我?”二夫人完全呆愣住。
  众人仔细分辨,却发现少女的指尖略向左偏移,越过二夫人的肩头指向了躺在贵妃椅上,昏迷不醒的商雪诗。
  从前在迷望山庄时,除了商老爷,只有雪诗曾偶尔与他作伴。商陆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相信,立刻将少女伸出去的手按下道:“你说雪诗杀了大哥?不可能。她根本没有要杀大哥的理由。”
  少女垂目,将眼中的叹息掩盖,从怀里掏出一捆细绳来。
  “这是从她房中找到的。据之前二夫人所言,这是他们用来打穗子的细绳,按道理来说只会出现在他们几人的房中才是。可这上面有一段沾上了朱红色的印记,我让南星找山庄里平日做洒扫的丫鬟问过,她们都认出这上面沾着的是朱砂。这个东西,整个迷望山庄只有工匠房中放朱砂细绳的地方有,所以我估计是商雪诗在杀完人、制造完密室之后来不及将朱砂细绳放回工匠房,于是先将之带回房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将朱砂沾到了这些白色的绳子上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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