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阿豹挠头嘿嘿一笑。还没走到商怀书房门口,季窈已经兴致勃勃冲了出来,抓着南星的胳膊大声道:“密室我解开了!”
商陆听管家说她忙活了整天,此刻听她如此说也难掩兴奋之色,“真的?掌柜好生厉害!那你知道凶手是谁了吗?”
“还不能,但是我可以向大家证明,密室是人做的,所以你大哥一定是被人杀死,而非自杀。”她朝商陆挥手,示意他往灵堂去,“你去帮我通知所有人到这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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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日戌时二刻由商家所有亲眷一同在商老爷灵前念诵悼亡经,是雷打不动的仪式。众人跪膝念完已经有些倦怠,此刻跟在商陆身后往西厢房而去,一路上呵欠连天,抱怨不停。
好不容易在商怀书房门口站定,见季窈站在门口面含笑意,商怀砚不悦开口道:“不是听老李说你那些朋友破密室失败了吗?还把我们叫来做甚?”
少女把玩着手中的金条和细绳,目光横了商怀砚一眼,“失败也是白天的事了,我现在就将凶手如何从门外制造密室的手法演示给大家看。”
漆黑的夜色下,众人只有借助屋檐下纸扎灯笼惨白的微光和房间内幽微的烛火,看着季窈先进到屋里,当着众人的面将窗户关上并上锁,接着她埋头在门拴上不知做了些什么,将细绳的一头从窗户的缝隙里伸出来,随后自己猫腰从房门钻出来,将两扇门关上。南星眼尖地发现伸出窗户的绳头变成了两根。
“呵,这不是还是你白日里用的办法,不是早就证明行不通了吗?”
对于商怀砚的嘲讽,季窈一笑置之,镇定自若走到窗户边,开始抽动细绳。
随着细绳的不断抽出,房门内传来木头擦挂门板的声音,接着“咔哒”一声,横木完全穿过第二扇门的门口。商怀砚上前用手推门,确认门以及高从里面上锁。
“我倒要看你如何把绳子从门拴上面解下来。”
她仍笑而不答,手上继续着抽绳的动作,眼看着绳子抽出的部分越来越多,房中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动,像是什么东西掉落在地。接着,绳子竟真的从里面抽了出来,上面打着死结的圈还在众人面前随风摇晃。
商怀砚心有不甘,大喊道:“不可能,门上肯定留东西了!”
说罢他立刻如同今晨撞门那样带着仆人把门撞开,然后转到门口去看门栓。
“不可能……”
若商怀书真的是别人所杀,那他们整栋山庄的人都难逃干系。
二夫人眼里此刻也盛满疑惑,上前问道:“小娘子是怎么做到的?”
季窈弯腰,众人才看清原本在她手上的金条此刻掉落在地,想必就是刚才在房中发出清脆声响之物。
“用金条和两根细绳就可以。”
这一次,众人由屋外转到屋内,看着季窈将金条绑上细绳,再将它连绳子一起帮在横木上。
打了死结的绳子带动金条和横木一起往门扣内移动,缓缓上锁。接着季窈拉动单独帮着金条的绳子,将表面光滑的金条从绳结内单独抽出,到窗户边将之解开,金条应声落地,最后她再将已经松开一个小口子的细绳连带绳结整个抽出来,便完成了从外部上锁不留痕迹的手法。
“所以凶手才会让那些金条随意散落在地上,为的就是掩盖那一块单独用来制造密室的金条,藏叶于林。”
看完这一切,众人已经被惊呆,愣在原地迟迟没有开口。
在一旁沉默许久的商怀墨眼中终于有了些许聚焦,他沉声问来,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
“你如何断定凶手是使用了这个方法,而非大哥自杀?”
季窈将手中绳子和金条举到众人面前。
“这是商老爷工匠房中的朱砂细绳,我问过管家李叔,一般这是商老爷做木匠活的时候,用来弹在木材上做记号之用,是以柔韧度极佳,不易崩断。方才我也问过李叔,这绳子是和刺死商怀书的那把匕首一同不见的,且独这一块金条内刻有神域天朝年号的凹陷部分残留些许红色朱砂印记,确实能够证明一定是有人先到工匠房内将朱砂细绳和匕首都偷走,有预谋、有准备的地将商怀书杀害。”
此言一出,众人再辩无可辩。
二夫人都到近前,眼里闪着泪花。
“那会是谁杀了他?”
季窈掌心缓缓收拢,语气沉下去。
“如此精密的布局与准备,想必杀他的人一定恨毒了他罢。”
可这山庄里就这么些人,此刻若是相互猜忌起来,怕是不好收场。
商怀砚最先从震惊中回过神,伸出手指颤悠悠指着商怀墨道:“二哥,一定是二哥!杀了大哥,你便是这商家一家之主,家产也好,生意也好,就都是你囊中之物!”
商怀墨冷眼扫过面前气势汹汹的毛头少年,冷笑道:“这十几年来你在别院住得不舒心,回来又被大哥针对,阖府上下皆知,犯不着这时候把脏水泼到我身上。”
说完还不忘把目光落在哭哭啼啼的二夫人脸上,语气恶毒。
“再说你的娘亲,当初带着你被我娘赶出去的时候,不也心怀怨怼?如今若是你们先杀了大哥再除掉我,这商家便是你们这些庶子庶母的天下了。真是好打算。”
他冷言冷语,像是从屋檐下取下的冰锥刺进心里,惹得二夫人哭意更重。商陆不忍大家继续这样剑拔弩张地吵下去,刚要站出来制止,被商怀砚一巴掌拍掉胳膊,嫌恶道:“当初二哥你才学兼备,却被大哥无意换药喝成了如今这个虚弱不堪的样子,大家谁不知道你才是最恨大哥的人?如今还说这话,便是根本没把我们当作亲人。要我说,这个姓宁的外戚恐怕才是觊觎商家家产第一人,怀疑我们不如怀疑他!”
“怎么又说到我这里来了,我十几年未归……”
二夫人见矛头终于调转,只好随大流附和道:“虽是多年未归,这宅子你幼时也居住多年,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十分了解……”
她泪湿衣襟,看上去弱风拂柳般摇摇欲坠。季窈没想到,自己解开密室反而给了他们互相猜忌的机会,此刻与南星站在这一群人中间有些无措。
眼看着天色渐暗,山庄之中寒意四起,忽的一阵疾风扑面而来,将屋内书卷纸页吹得飒飒作响,管家见状赶忙去档,一片慌乱间,季窈看见了他裸露的脖子上似乎隐隐泛红。
“你脖子上是什么?”
原本还在收拾书桌上散乱书籍的管家闻言立刻用手挡住脖子,被南星一个箭步站到他身边,双手随即被反扣在腰后,整个人被按倒在书桌上。
众人凑近,赫然瞧见他脖子上是四个醒目的指印。
“谁掐的你?是不是商怀书?”
管家被按在桌上,嘴角擦挂露着血痕,含糊不清道:“没谁……山里蚊子多,我自己挠的……”
又是“?”的一声,南星将他的头重重的压在桌子上,警告道:“你当我们是傻子,掐痕和抓痕都分不清?快说!”
反扣住的双手此时也被南星用力捏住,疼痛难忍,管家实在没法,一边“哎哎哎哎”吼叫着一边开了口。
“是……是大郎君掐的。”
果然。
见他说了实话,南星将他松开。众人注视之下,他只要将自己脖子上的掐痕与手臂上的挫伤一并展示出来。
“昨夜大郎君喝醉了,到老奴房中掐着我的脖子逼问谜底是什么,我哪里会知道?他不依,非说我一向最懂老爷的心思,要我把谜底和藏家产的地方告诉他。”
微弱的烛火映照下,他身上的伤确实十分显眼,难怪白日里要多穿一层来遮掩。
“所以你就杀了他。”
“没有!我没有!”管家矢口否认道,“我说我不知道,他便对着我又掐又摔,可我是真的毫不知情,哪怕任他打死了又能说出什么来呢?所以他骂骂咧咧离开之后,我便没再理会,想来他应该是回自己房间了罢。”
如此说来,他也许是最后一个见过商怀书的人。季窈走近一步,目光锐利。
“他何时从你房中离开?”
“亥时刚到。”
这么晚?难怪他在自己房里死的无声无息。
房中一时无话,大家都有各自的考量。二夫人显然最想息事宁人,见管家露了破绽,赶紧站出来道:“他既然伤了你,你狠下心来将他杀死也合情合理,要我看,老李现在嫌疑最大。”
她说得心虚,眼神闪躲不敢看向众人。商怀墨冷笑一声,也不拆穿,转头吩咐下人一切照旧,随即立刻转身就走。
“现在谁都别想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都老实点呆着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