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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一阵哗啦啦的水声过后,就是男人大步踩在地板上的声音:“谁在外头?”
  周稚宁一阵心慌,赶紧往外跑了两步。
  但是人在慌乱的时候会腿软这句话是真的,周稚宁跑了两步,眼看着就可以躲进屏风后头了,却忽然左脚绊右脚直接摔倒在地。
  伴随着她砸在地上的“咚”一声响,身后也传来了赵淮徽极为惊诧的声音:“简斋?!”
  周稚宁默默把脸朝下捂好,半晌才嗯了一声:“是我。”过了会儿,又补充了一句,“赵兄,你先把衣服穿好吧,我不看。”
  谁料赵淮徽忍不住笑了笑,直接走上前来将她拉了起来:“都是男人,说什么看不看的,难道我有的你没有吗?”
  离得近了,周稚宁便闻到赵淮徽身上浓郁的药味,不像是吃药染上的,再加上赵淮徽身上浓郁的水汽,以及被弄湿的头发,都可以证明程普口中的“在服药”,其实是在泡药浴。
  周稚宁还是不肯抬头,只将脸对准地板,对着赵淮徽摆手说:“君子襟口不能乱,我只是守礼而已。”
  赵淮徽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告了声抱歉,将襟口整理好了。
  只是再看向周稚宁时,周稚宁依旧低着头不做声,整个人显得异常拘谨,甚至连耳尖都红红的。
  这样的反应实在超乎赵淮徽的意料,他难得有些困惑,问:“简斋,可是暖阁里太热了,你的脸怎么——”他说着,伸出手背去触碰周稚宁的脸,“那么烫。”
  赵淮徽的手是凉的,贴在周稚宁脸上的时候就好似一块上好的白玉,任凭周稚宁皮肤的温度将之捂热。
  周稚宁更是心中一跳,慌乱不已,可不知为什么,她并没有躲开,而是站在原地磕磕绊绊的回答:“着实是太热了。”
  一个人的哪里都可以说谎,可唯独眼睛说不了谎。
  赵淮徽慢慢地低头,看着周稚宁的双眼,说:“简斋,我以前从未有过知己,所以我不太清楚。”他的手垂下来,拢入宽大的袖摆中,声音又轻又认真,“是天下所有的知己都会像我们这样吗?”
  周稚宁被他的声音牵引,忍不住抬头看他:“什么样?”
  “会这么在乎对方的安全。”赵淮徽说,漆黑的瞳孔中清晰地倒映出周稚宁的影子,“你明明知道如果你出事,我会帮你,可你宁愿瞒着我,就因为我的寒症。”
  周稚宁知道赵淮徽想说什么,其实她一早也意识到了,但是他们两个除了是知己,还能是什么呢?
  “当然了。”周稚宁听到了自己肯定的答复,“天底下的知己都是这样做的,关心对方,爱护对方。知己就如同手足,担心自己手足的安全太正常不过了。”
  赵淮徽微蹙眉心。
  “所以——”周稚宁狼狈躲开赵淮徽的视线,“你就不要多想了。”
  赵淮徽沉默了一会儿,道:“你既然这样说,我必然会信你。”说完,赵淮徽停顿了一下,想起赵麟对他说的那些话,又开口道,“所以作为一个知己,你的手足,我希望你能够平安。也请你不要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现在我们开诚布公,对彼此倾吐自己的秘密。简斋,你告诉我,你可还有事情瞒着我?”
  自从二人成为至交好友以来,周稚宁就再没有事情瞒过赵淮徽,除却她女扮男装的事情以外。难道赵淮徽看出什么来了?
  但若是赵淮徽已然看出,应该不会故意试探性地来问她,所以赵淮徽应该还不知道。
  这件事情,多一个人知道,便是多一个人欺瞒圣上,赵淮徽何必来蹚这浑水?
  于是周稚宁摇摇头:“没有。”
  赵淮徽抿了抿唇。
  周稚宁本来以为赵淮徽要继续追问,谁料赵淮徽竟然淡淡地点了点头,说:“好,既然你说没有,那我就信你,我不再问了。”
  说完,赵淮徽就若无其事地走进里间取了外袍裹在身上,一面低头系衣带,一面将今日朝堂上皇帝对于周允能的处置告诉周稚宁。
  周稚宁有点不相信赵淮徽能这么轻易的就揭过这场对话,但事实证明,在接下来的谈话中赵淮徽确实一直在谈论其他。
  “陛下并没有牵连周允能的家人,所以周明承的官位应该不曾动摇。只是他曾经投靠四皇子,现在四皇子失势,周明承前途如何还有待商榷。”赵淮徽道。
  周稚宁思考了一下,道:“以周允能的罪行,最后会被判死刑吧?”
  赵淮徽点头:“构陷朝廷命官本就是大罪,且陛下说他挑唆皇子,更是罪无可恕。”
  周稚宁蹙眉:“但周允能毕竟是周明承的父亲。”
  若是周允能背负着罪臣的名义死去,这对于周明承来说其实也是一种官途上的打击。更何况当初她夜探刑部的时候,是周明承帮了她。算起来,若周允能被判斩首,周明承也是害他的人之一。
  “你若是还念着与周明承的一点情谊,我愿意与你一同去太子哪儿说情,应该能保住周允能一条命,最多便是流放宁古塔。”赵淮徽道。
  宁古塔?
  苦寒偏僻之地,即使能保住一条命,也是父子永不能团聚的结局了。
  但周稚宁道:“总比没命要好。”
  她还是预备着跟太子求情,只是现在周允能的案子刚刚结束,她也不好往太子府里跑,便打算过几日再去。
  正好皇帝任命她为江浙知州的旨意下来,两三日之内,她也要预备着启程了。
  “另外,家姐的案子一了,以后他们也不必再回青州了。我父母年事已高,家姐是长女,此时正好承欢膝下。”周稚宁道,“只是我既然被任命为江浙知州,便无法在京城久留。只能劳烦赵兄暂时替我看顾看顾了。”
  赵淮徽微微一笑:“我会将他们当作自己的家人一般精心对待。”
  “只是家姐和姐夫如今一个高热未退,一个遍体鳞伤,还不太适宜归家。待到他们伤愈,再请赵兄装作他们刚从青州来,送他们回家过年。”周稚宁说着,又想起什么,“还有,这个赵兄你收着。”
  周稚宁将一块盖上印章的铁牌子递给赵淮徽。
  “这是?”
  “领月银的章子。”周稚宁认真道,“赵兄代我照顾家人是好心,我却不能理所应当。以后每个月朝廷下发我的月例银子,其中除却我的生活所需,其余的都留给赵兄做养家之用。”
  赵淮徽看着手里的铁牌子不由失笑:“我与你还用计较这些?”
  “总是我的一番心意。”周稚宁微笑,“赵兄可别是嫌少。”
  赵淮徽眉眼舒展。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拿着这牌子,总有种他与周稚宁一块赚钱糊口养家的感觉,比起以往以好友之名照顾,更加名正言顺一些。
  也亏得古代没有“家庭主夫”这个名词,不然赵淮徽就能理解这感觉从何而来了。
  现在他笑着将牌子收起来:“既是如此,我便不与你客气。你也放心,我可不会乱花你的银子。若有的省,我便替你省着。若没得省,你可也不能怪我贪了你的。”
  周稚宁哈哈大笑。
  二人往后又聊了一会儿,周稚宁这才告辞离开,并去拜访了一趟指派去辽东县任下一任县官的程大人,用心嘱咐了很多,请他一定要多多看顾百姓,并且稍稍照顾一下当时承办百姓棉衣制作的左家。
  毕竟当时左家看在她的面子上买了许多县债,只当是为了不叫左家亏本,她也应该对他家多加照顾。
  周稚宁风头正盛,她的话程大人自然一口应承下来。
  如此,周稚宁对辽东县便再没什么放心不下的地方了,便开始认真琢磨怎么帮皇帝追回国库银子。
  只是她才准备回府草拟一下大纲,茗烟和魏熊两个却跑到她面前来打官司。
  细问之下才知道原来两个人是因为逐星的去留吵了起来。
  魏熊道:“大人,老夫人叫我问您,逐星是否真是周明承大人送来的?大人以后又预备把她怎么样?”
  杨氏还不知道她身份已然暴露的事情,周稚宁也没打算跟她说,就算说了也只不过是给杨氏徒添烦恼。
  周稚宁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是周大人送来的,就留她在我身边伺候吧。”
  话音落下,茗烟和魏熊都一愣。
  茗烟着急,他自个儿就是周明承送来的,哪儿能不知道逐星的底细?她分明就是第二个细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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