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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也就是说,琅琊那边确实把赵麟送到了赵淮徽身边。
  周稚宁记得赵淮徽向来不提自己这个庶弟,可见与他没什么感情,现在被缠上,也不知道有多憋火。
  她仔细想了想,还是上前一步去赵府那边扣门。
  只是她才扣了一下,门立即就开了。
  周稚宁看过去,只见对方一身大氅,眉眼俊美冰冷,唇瓣紧紧抿成一条直线,极黑的眼瞳里跳跃着以往从来都看不见的火光。
  “赵兄,你这是?”周稚宁疑惑。
  见到周稚宁,赵淮徽的眼睛便一眨不眨的盯着她:“我正要去寻你。”
  “可是有什么——”
  “国珠他去世了。”
  周稚宁一句话没说完,赵淮徽就声音压抑地说道。
  “是赵兄今天提到的那位朋友?”周稚宁道。
  赵淮徽扣住门板的手攥紧了,手背青筋毕露,许久才咬着牙慢慢点头:“他去世之前,还求着小柳氏给我带一句话。他说他对不起我,一辈子都对不起我。他还记着……可是……”
  月光下,赵淮徽难得流露出破碎又后悔至极的神情:“我当年为何不能早些懂得他的难处?为什么一定要求每个人都有傲风傲骨?我当初为何不听他一句解释?我……何曾是他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他。”
  说话间,赵淮徽似乎向伸手攥住周稚宁的手,可他向来身体孱弱,只是往前一探,就险些栽倒下来。
  周稚宁连忙上前将人一把抱住,稳住身形,道:“赵兄,你先不要难过,这事儿说不定是个讹传。是谁告诉你的?若是那位赵夫人,你别信。”
  “是赵麟。”赵淮徽紧紧咬着牙。
  赵麟生来就缺根筋,在这种事情上不会说谎,更不会隐瞒。所以今天赵麟被送来之后,赵淮徽不过是想试着从赵麟嘴里套套话,没想到就得知了国珠去世的消息。
  向来也许小柳氏也没想到,她本来是想让赵麟黏着赵淮徽拿推荐信,却没想到赵麟这孩子偷听了她和国珠的谈话,反而透了底掉。
  周稚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拍拍赵淮徽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后道:“人死不可复生,赵兄,节哀顺变吧。”
  可是赵淮徽没有说话,他看向不知名的远方,眼瞳深处跳动着极浓烈的火焰,手紧紧地攥着木门,用力过度到甚至手都渗出了血。
  “简斋,你让我如何节哀?”赵淮徽一字一句道。
  周稚宁看见赵淮徽这幅样子,才意识到他印象里那个冷淡自持的赵淮徽还有这样一面。以前总有人说赵淮徽年少轻狂,从来不给人面子,极为狂妄,她还不能接受,觉得无法将如今的赵淮徽与人们口口相传的那个他比在一起。
  但是如今,她似乎从面前人的身上,隐隐约约看见了他往日里的样子。
  “你想干什么?”周稚宁看着赵淮徽。
  赵淮徽嗓音极其寒冷:“一切的起因都是小柳氏,我要与她算这笔账。”
  “不可以。”周稚宁一把按住赵淮徽的手,“陛下总说百善孝为先,整个明朝也极为提倡孝道。就算赵夫人再有过错,在名义上她也是你的母亲,你不能对她动手。”
  当年小柳氏急急忙忙嫁入赵府,又不足月就生下赵麟,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都在背后讥笑小柳氏,可怜赵淮徽。
  可是真当赵淮徽捍卫他逝去母亲的颜面,对着小柳氏和赵麟冷眼相向的时候,流言袭扰,却骂的是赵淮徽悖逆狂妄,自负自傲。
  可见在古代,“孝”之一字压死人。
  “就算你心里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我们也要从长计议。”周稚宁硬生生扣住赵淮徽的手,将人拉进庭院里。
  这时,程普接到消息,也感觉赶了过来,用担忧的眼神望着赵淮徽。而在程普身后,还跟着一个身量矮小的少年郎,模样生的俊秀,哪怕眼神过于天真而多了几分痴傻气,可但凭这与赵淮徽有几分相像的眉眼,就足以让人对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周大人。”程普喊了一句,“我家大人他这是……”
  周稚宁对他摇摇头:“你别管了,先好好照顾赵兄的弟弟,赵兄这边有我看着。”
  程普信任周稚宁,便点了点头。
  赵麟反而疑惑道:“哥哥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哭?哥哥以前说过,你最恨的就是国珠哥哥。现在他死了,哥哥难道不高兴嘛?既然是不高兴,当初又为什么要说最恨国珠哥哥?”
  “二公子!别说了。”程普怕赵淮徽再受刺激,连忙拉住赵麟往后走,“大公子曾说要让您今天背完《论语》七则,现在才背了四则,先回去继续背书吧。”
  一边说着,程普一边推着赵麟走。
  可是赵麟还作势想要去拉赵淮徽,程普费了好大的力气,才重新把人给劝回去了。
  赵淮徽站在原地,轻声道:“你瞧见了吗?赵麟虽然天生心智未开,但他看问题却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要敏锐。以至于他的每一句话,都像刀子一样锋利。”
  “赵兄,若你心中实在为你的好友悲痛,那就冷静下来。”周稚宁拍拍赵淮徽的肩膀,“找到证据当年赵夫人陷害你的证据,还国珠兄弟一个清白,这才是你现在最应该做的。”
  赵淮徽回过头盯着赵麟被程普带走的方向,轻轻地点头:“我会的。”
  第82章 问政京城 贪官多多,该杀
  第二日,问政正式开始,除却新疆之类太远的地区,官员实在无法按时感到的,其余已经到了的官员已经准备就绪了。
  天还没亮,周稚宁就准备好东西出门了,赵淮徽和她连户,干脆就等着她一块儿去。
  “官印和总结都带齐了么?”赵淮徽问。
  周稚宁点点头。
  “好,上车吧。”赵淮徽为周稚宁掀开了马车帘。
  这时候,赵麟不知怎的从赵府内追了出来。他应该追的很急,连外裳都没来得及穿好。披头散发的,脚下险些跑丢了一只鞋子。
  赵淮徽冷冰冰的,也不看他一眼,冷声道:“程普,走。”
  可是赵麟还是追在后头喊:“哥哥!哥哥!我有东西要给你!”
  冬天的清晨可冷的很,赵麟只不过出来了一会儿,就连打了三个喷嚏,但还是捂着手里的物件不肯放手。
  被拨来服侍赵麟的丫鬟为难地跟在赵麟身边劝:“二公子!二公子你先把衣服穿上。”
  赵麟却不管她,噔噔地跑到马车旁边,扒拉住了马车的车缘。
  “程普,还不走?”赵淮徽眉头皱的更深。
  程普担心自己就这么驾车走了,会伤到赵麟,犹豫地说:“大公子,二公子拉着车不肯放手。”
  周稚宁想了想,劝赵淮徽道:“赵兄,不如就看看他要送你什么吧?若是小物件,收下就是,也免得耽误了进宫的时辰。”
  赵淮徽抿着唇没说话。
  周稚宁看他也不像是十分抗拒的样子,于是就主动拉开车帘,对着外头的赵麟轻轻一笑:“二公子,敢问你拿的是什么?”
  赵麟的眼睛和赵淮徽很像,都是极黑的,只是赵淮徽显出几分深沉,赵麟却多出几分天真。
  此时,赵麟紧紧看了周稚宁一会儿,又探着头往马车里看,似乎不是很想把手里的东西交给周稚宁,而是想亲手交给赵淮徽。但无奈的是,赵淮徽根本不想理他。任凭他望眼欲穿,那道帘子始终被拉的紧紧的。
  赵麟这才有所放弃,然后像拿宝贝一样从怀里掏出一只很是精巧漂亮的南瓜手炉,双手碰着递给周稚宁,认真地说:“哥哥怕冷,把这个手炉给他,他抱着会更暖和。”
  “好,我会代二公子转交给你哥哥的。”周稚宁接过赵麟手里的暖炉,笑容和煦,“二公子,外头冷,还是叫跟着你的下人带你回去吧。要不然伤风了,回头还要请大夫来煎药吃,那药可苦了。”
  赵麟抿着唇点点头,往后退了两步。他身后的丫鬟连忙给周稚宁投来一个感激的眼神,然后给赵麟盖上了披风,将人带回了赵府。
  只是赵麟自己却还仿佛是依依不舍般,走两步就回一下头,走两步就一回头,似乎是想看赵淮徽会不会探出头来看看他。但是令他失望的是,从始至终赵淮徽都不曾看过他一眼。
  周稚宁将手炉收了回到马车里,赵淮徽还是那副冷冰冰的神情。
  “何苦来哉?”周稚宁摇摇头,“赵兄,我瞧你弟弟倒不是个心眼儿多的,和那位赵夫人截然不同。”
  赵淮徽眉眼动了动,垂下眼眸道:“我知道,我以前那样讥讽过他,可当年我被逐出赵府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为我求了情,流了眼泪。多讽刺。”赵淮徽扯了扯唇角,“偏偏是我仇人的儿子愿意同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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