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随后,乌雅连识转过身开始和周稚宁打商量。
“不行。”周稚宁一口否决,“本官要的是御马术,你们却给本官驯马师,定是在糊弄本官。”
“何来糊弄?这只会叫我们大家都好。”摸鱼儿抢出来道:“大人也知道御马术对我们部族的重要性,强行夺走只会叫我们心生怨恨,来日就算一起通商恐怕也不能团结合作,何必呢?”
周稚宁眉心一动,似乎被说动了。
摸鱼儿晓之以理,乌雅连识便动之以情。
乌雅连识道:“两族通商,其实对你们辽东县好处更大。本王是在你们辽东县待过一段日子的,知道你们这里荒的很,从下到上都没什么。百姓吃的苦,你这个当官的也没好到哪儿去。吃穿住行,样样不如意。本王算能体谅你们的苦处,但凡换一个部落王,他未必能做到如本王。周大人,若是逼走了我们,坏处可比好处多啊。”
话音落下,周稚宁沉默了一段时间,像是在沉思。
半晌,她才仿佛被打动了一样,道:“好吧,是本官想岔了。既是如此,只将驯马师送来便可。我们会以自己老师的方式,恭恭敬敬地对待他们。”
见周稚宁松了口,乌雅连识两人也觉得自己达到了目的,微微点了点头。
但从乌雅连识这边出发,他心里对周稚宁还是略有不满。
其中有他高傲并不愿意轻易让人威胁的原因,也有觉得驯马师同样珍贵,不肯轻易给出去的缘故。
这时,周稚宁笑道:“瞧本官这记性,差点忘了这盒酥饼是特别来送给王上的。”
“特意送本王?”乌雅连识长眉微挑,瞥了一眼盒内那仅剩四个饼的盘子,“就四个饼?”
“王上是草原人,不知道我们汉人有句话叫做‘物以稀为贵’。”周稚宁说话的时候面不改色,“东西越少,就证明这东西越珍贵。”
乌雅连识微微难看的脸色才好转了一些:“既是如此,本王尝尝。”
他坐下来,拿了一块酥饼吃。
周稚宁试过,自然知道这酥饼美味,便期待着看乌雅连识的表情。
果然,吃下一块酥饼之后,乌雅连识眼睛微微一亮。
“酥脆可口,甜而不腻,水面油盐平衡。”周稚宁微微一笑,“王上以为如何?”
“倒是不错。”乌雅连识瞥了周稚宁一眼,“只是你为何要与本王说这些?”
“因为本官打算将制作这类酥饼的秘方送给王上。”
乌雅连识一愣:“你当真要把这秘方给本王?”
“是,而且还会另派厨娘前往乌雅部落,教汉人的厨艺。”周稚宁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贸易通道一旦构建,就不止几千旦粮食、蔬菜了。做饭手法不同,免不了会叫族人们错失美味,以为自己亏损了,届时对王上的声誉也不太好。干脆本官不藏私,让两族都能分享同一种烹饪技术,享受美食。”
乌雅连识不由眼神颤动,心里那丝怨气一下子没了,反而有些感动:“周稚宁,你这个人真是……”
“毕竟是本官先开口要了御马术,是本官的不是。”周稚宁道。
乌雅连识认真道:“本王认真记你这个情。”
“多谢王上。”
*
从乌雅连识的居所出来,周稚宁就去寻了茗烟,嘱咐他赶紧拨一笔银子去修建能供乌雅部落驯马师居住的房子。
茗烟因为在乌雅部落住过一段时间,知道驯马师对于这个部落的重要性。闻言,不由惊讶道:“大人,乌雅族怎么会派驯马师过来?”
“当你要捅破窗户的时候,人人都不肯。但你要拆掉房子的时候,他们就允许你捅窗户了。”周稚宁微微一笑。
从一开始周稚宁就想着要驯马师,说要御马术以及另寻部落通商都是吓唬,好在乌雅族现在确实空虚,乌雅连识底气不足,能够勉强被她唬住。后面她再给秘方作为补偿,便能如自己所愿了。
至于这些驯马师来了以后怎样才能偷师……
“茗烟,再去找几个聪明机灵,但又能吃苦耐劳的好儿郎过来,让他们过来拜师。”周稚宁说。
“拜那些驯马师当师傅?”茗烟惊讶。
“对!”周稚宁眯着眼睛,“中原人拜老师的礼通通给我做一遍,三牲礼,举香,赐名,全都不能少。再告诉他们,把‘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架势拿出来,一定要从心底里尊重这些驯马师们,就是以后驯马师们回了乌雅族,也得三不五时的去看望。”
这样的待遇堪比中原的恩遇座师了!
茗烟听的都惊呆了。
“去照本官说的做吧,毕竟咱们汉人哪怕抛开一切不谈,在用‘尊师重道’感动人这一块也能做到极致。”
人都是情感动物,一旦被感动,其余的都好说了。
第71章 抢种 可怜这些小麦
商老板叫商会连银子带米一块儿送了来,其他老板也陆陆续续地送来了承诺的蔬菜、水果。
辽东县的基建工程也又一次启动,在一块选址还不错的地方开始打地基盖马厩,重中之重是建好驯马师们居住的房子。务必要宽敞漂亮,给予师傅们最高级的待遇。
当魏熊在周稚宁当初画下的巨幅建模图上,如约定般画下一道道红圈时,周稚宁笑道:“好啊,屋子房子都建起来了,今年大家也不愁过冬了,好啊,咳咳。”
茗烟在她身后站着,适时将手上带着的银狐裘披风披到她肩膀上:“主子小心些,天气一日日转凉了,眼看就要过冬。您的风寒还没好全,依旧咳嗽着,可要担心身子呀。”
身上的银狐裘披风几乎是触体生温,周稚宁垂首摸了一下,心想赵淮徽倒是真的为她好,总是留些好东西给她,哪一日她总得有个回报才是。
随后,她才抬起头来笑着对茗烟道:“我的身子没什么大不了的,赵兄给我留了好几贴药,你去熬了给我端过来吧。”
“哪儿还需要您吩咐,药早就备上了。”茗烟说,“张婉儿姑娘知道您风寒还未好,一早就过来给您煎药。现下里,那药估计还在火炉子上温着呢。”
周稚宁有些头疼:“怎么她又来了?”
“人家张姑娘一片痴心,奴才们怎么好拦?再说了,她好歹也是张班头的表妹。”茗烟说。
要是对张婉儿太过无礼,岂不是打了张班头的脸?人家现在可还在养伤呢。
周稚宁想一想,道:“罢了,药且先放一放,你与我再叫上魏熊,一同去乡下菜地里瞧一瞧吧。”
茗烟知道周稚宁是想躲着张婉儿,立即应下就去办了。不过茗烟还是记挂着周稚宁的身子,不敢真不让周稚宁吃药,所以他叫魏熊悄摸儿地拿帖药出来,他再自个儿煎给周稚宁喝。
还好辽东县附近的几个村儿没有不认识周稚宁的,一听说大人病了药煎药喝,都争先恐后地要献自家的药罐子。
最后茗烟挑了个新的,蹲在田埂上给周稚宁熬药,周稚宁就和魏熊下田。
周稚宁走在田垄处,眯着眼睛往左右两边望一望,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一片仓皇,不见绿色。她便看向跟随在身边的老农,问:“老伯,现下农田里都种什么粮食?是小麦么?”
老伯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人极瘦,皮肤被太阳晒的很黑,脖子后天一抹晒伤的赤红,脸上的沟壑条条道道,眼珠浑浊而沧桑。
闻言,他道:“回大人的话,是种小麦。但小麦也分春秋,早在九、十月份我们就该播秋麦子了,但是咱们穷,手上没钱买麦种。现在好不容易盼来了大人,咱们农民手上也有了点富余,可眼看着就要十一月了,播秋麦子的气节就要过了。与其种了小麦又叫它们冻死,我们干脆就不种了。”
但是农民是一年的收成管一年的饭,现在不种秋麦子,到了来年种春小麦的时候又要等。商老板他们的羊毛已经被周稚宁一薅再薅了,现在没有个更大的理由,是再薅不到银子了。可没了银子做保障,来年辽东县说不定又有一大批人饿肚子。
周稚宁皱起眉头,她看着脚下的泥土,然后蹲下来抓了一把。
感受着泥土的湿润与肥沃,周稚宁惋惜道:“这么好的土,要是能种点东西,来年肯定能有好收成。”
魏熊点点头,觉得可惜:“北方本来就以小麦种植为主,现在可惜了。”
“诶,要是我们叫上足够的人来一起种。”周稚宁抬头问:“那是不是可以抢在十一月之前下种呢?”
魏熊迟疑道:“可行是可行,但辽东县的农田那么多,就是再来几千上万人,也不可能在短时间之内把小麦全部播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