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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这只是个开胃菜,他心道,真想快些看到后头的戏码。
  白素锦哭了片刻,擦干眼泪道:“先生,劳烦你让我私下里带着卫直见一见新安郡王罢。我已经拖了十年之久,再拖下去,怕是终身都得不到答案了。”
  公仪仇微微一笑:“如你所愿,侧妃。”
  ……
  行军途中,苍鹰盘旋。
  “真是奇怪,我不记得琅琊那边有安排什么人传消息啊。”田柒解下信鹰腿上的信筒,看了眼上面的地名后嘀咕了两句,“算了,先拿给君侯看。”
  萧不言也没想到会在此时收到派往琅琊的暗卫传来的消息。按理说暗卫是没半月递一次消息,这次却只隔了七八日,想来是查到了什么有用的东西。
  在此之前,暗卫一直没查到什么可疑的地方。所有的迹象都表明,萧家的七娘子过往的十六年就是老老实实在别院里休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活得像个清心寡欲的菩萨。
  田柒见萧不言并未因琅琊传来消息感到诧异,便知晓他是早有安排,忍不住在一旁透过他的神色来推测密报里到底写了什么。
  可仔细一打量,心里却打起了鼓——君侯这个眉头紧蹙脸色苍白的模样,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几个月前接到从剑南传来的乌小娘子的“死讯”时,他就是这副神情罢?
  神天菩萨!该不会是小娘子又出什么事了罢!田柒颇为紧张地问:“君侯,出什么事了?”
  耳朵里是模糊的嗡鸣声,萧不言没有听清楚田柒在说什么,只一遍又一遍看着那封从琅琊传来的密报。
  在数次探查无果后,暗卫决定离开琅琊回来复命。临行前,他最后一次在那座别院里彻底搜寻了一番,终于发现了某些不同寻常。
  别院里小佛堂的佛像后联通着暗道,暗道尽头的密室中,供奉着当年潼关一役中战死的陆氏兵将,供奉者是陆瑾。
  只有独属于陆瑾的那个灵位与众不同,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名字。
  公仪仇。
  依照灵位上镌刻的字迹来看,公仪仇应当便是陆瑾无疑。
  不久前,萧不言刚在汴州听过这个名字。彼时卫直道:“公仪先生本名不叫这个,只是他的家人尽数死在了当年的叛乱中,自己也断了腿,不能忘却深仇大恨才改名为仇。也是为了报仇,他才投奔父亲做了幕僚。”
  是,确实是为了报仇,只不过报复的对象是武德太子本人。
  萧不言并未因知晓自己还有一位母族亲人存活于世而感到喜悦。他生性淡漠,在亲人离世几年后才后知后觉生出痛苦之感,可那痛苦里也没有多少因陆瑾而生。
  相较于母亲与外祖而言,他与陆瑾并不算亲近。且当年,陆瑾是“死”在向刘忠嗣求援无果返回潼关的路上,这个人在他生命中消失的时间比其他人还要早,他为数不多的情绪很难分给他。
  此时此刻萧不言想的是,别院里既然有这么一处地方,那便意味着陆瑾极有可能长时间住在那里。倘若七娘只是萧氏的七娘子,陆瑾没有理由和她共住在一个屋檐下。
  一直以来的猜测终于隐约落到了实处。
  七娘就是皎皎,陆瑾就是那个她提过的关押她、打过她的人。
  只有这样一切才说得过去。为何皎皎一直对陆氏心怀愧疚,为何皎皎在得知他的身份后有那么大的反应,为何在自己说出要杀了打她的那个人时她让自己不要管这些事。
  怪不得她一直不敢信他。她在陆瑾那里吃过苦头,不信他才正常。毕竟在她、在世人的眼中,血缘的联结比什么都重要,有血缘关系的人天生就站在相同的立场上。
  剑南、汴州,这些地方的事都有陆瑾的参与。或许更早的时候,武德太子的死便是他一手促成。
  萧不言清楚地记得那就是智能方丈圆寂不久前,他还是个打杂的小兵,抽空从军营出来与方丈在不远的城郊收敛无着的尸骨,超度不甘的亡魂。在听闻武德太子战死的消息后,他开口道:“这不对。”
  智能方丈不比在军营长大的萧不言熟悉排兵布阵,用目光询问他哪里不对。
  “虽不在一处,但这些时日太子那边的布防我看在眼里,按理来说不该如此轻易被攻破,且突厥的奇兵来得太快太反常了。”萧不言笃定道,“军中有内鬼。”
  智能方丈长叹一声,手握佛珠念起佛号。方丈圆寂后,他因带人躲过地动在军中崭露头角,之后更是活捉了杀死武德太子的突厥将领,拷问过后得知当年武德太子军中果然有内鬼。
  只是那内鬼的狐狸尾巴藏得极好,让人根本摸不清他的真实身份。
  萧不言心道,陆瑾就是那个内鬼。
  他的心中生出一股薄怒——纵然有仇怨,也不该用叛国的手段来完成复仇。母亲和外祖倘若泉下有知,定然也不会赞成这种手段。
  或许他这个小舅心里也清楚这手段遭人唾弃,所以才舍旧姓、换旧名,权当陆瑾已经死了。
  眼下这些不是最要紧的,萧不言闭了闭眼睛,克制住奔涌的心绪——要紧的是赶快回到汴州。
  白素锦母子和皎皎都在汴州,自己也刚离开汴州城,这种一看就容易出事的关头,他不信陆瑾不在。
  大军离开汴州城也不过一日,他轻骑快马赶回去,几个时辰也足够了。
  还好,还好。还好这封密报来得不算晚。
  萧不言对田柒道:“将刘昂和周武叫来。”
  一炷香的时辰后,同行的宣武节度使看到田柒和一个面生的侍卫急匆匆离开了大军的队伍,返回了汴州城的方向。
  他狐疑地看了眼不远处的命大军结束修正,继续行路的“萧不言”,问刚从萧不言那边走过来的刘昂:“定安侯怎地又突然派人回汴州?”
  刘昂笑眯眯道:“哦,是辛节帅那边给君侯来了封军务上的密信,君侯寻思正好借此机会为小郎君拉拢一番剑南,便派人回汴州讨一封小郎君的亲笔信外加身份凭证。”
  宣武节度使打消了疑虑,不再搭理刘昂这个“身份低微”的副将了。
  刘昂并没有在意宣武节度使的轻视,而是一脸荡漾地搓了搓手指,回味着给和萧不言身形相似的暗卫戴面具时指尖的触感——真的和人皮一模一样啊!
  自己的伪装之术,在这以假乱真的面具面前算个屁!还有,田柒那小子竟说这人皮面具只是那乌小娘子——不,他们侯夫人的小手段,那更高明的得是什么样?
  真是心痒难耐啊,刘昂揉了揉心口,也不知道他见了侯夫人后对她三叩九拜认她当师父,她会不会收自己这个徒弟?
  “把你脸上那表情收一收,像思春一样。”靠近的周武骂了他一句,随后压低声音,“君侯可是把宋州的事全权交给咱俩了,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急什么,这事儿又不难,明天再议也不迟。”刘昂打听道,“听说侯夫人那个如今在太女卫任职、不是亲姐胜似亲姐的阿姐也会易容?我感觉君侯定然不乐意看到我追着侯夫人学艺,你说那个巫婴娘子有收下我当徒弟的可能么?”
  周武深深吸了一口气:“你能不能学学秦老三,把心思都放在带兵打仗上?不然岂不是白浪费了天资?”
  刘昂奇道:“我不把心思全放在打仗上都能和秦老三不相上下,干嘛不用这份精力多学点别的?更何况若把易容术学好了,也算多了条挑拨离间兵不血刃的路子,和精进兵法也没差别。”
  你们这些脑子好的人实在是太招恨了。周武摸了摸胸口的荷包,心绪平复了下来。
  脑子好不还是日常追着他问怎么找媳妇,哼,人都是各有所长,他忍了。
  ……
  汴州城。
  官吏下衙,日暮西垂之时,萧景姝和巫婴跟着侍女来到了卫登的书房。
  卫登正打算处理完手头的一点公务去用晚膳,见到萧景姝时颇感意外,瞥了一眼给她带路的侍女才问道:“乌娘子此时过来,是有什么要紧事?”
  借卫登走出书房迎萧景姝的这一瞬,早就藏身在附近的李顺从窗户溜进了书房。五感敏锐的巫婴听见书房内传来两声轻微的敲击,换了只手提手中的药箱。
  “哦,也不算什么要紧事。”萧景姝笑眯眯地指了指巫婴手中的药箱,“就是做了点小玩意儿,想着晚膳之前给使君送过来。不然您用过晚膳后再听我说这些东西的效用可能会吐。”
  卫登的面皮抽动了几下。
  既如此,你挑在晚膳前说,我岂不是会直接失去用膳的兴致?!
  这酷爱戏耍人的妖女!
  可他又不能将人敷衍过去,不然谁知道她又会弄出什么乱子。卫登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心累地邀萧景姝进书房:“娘子请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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