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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萧景姝低声道:“你总得给我弄一碗避子汤来。”
  他手中的汤匙放入碗中,叮当一声脆响。萧景姝看出他又在生气了,轻轻叹了一口气:“不是嫌恶你,是我不喜卫氏血脉,我此生都不会孕育子嗣。”
  萧不言面上恢复了一丝血色。
  不是不愿意同他孕育子嗣,是她根本没有这个打算。是这样就好,他本就无所谓有没有孩子,只是怕她独独不愿意和自己生。
  只是日后得用些旁的法子。虽说她本就是医毒上的行家,可总吃药也不好,是药三分毒。
  见他同意了,萧景姝试探着继续道:“我体质与寻常人不同,自己配药比较稳妥……”
  萧不言的脸色又重新冷了下来:“你想都不要想。”
  她估计又想借机弄出什么毒药来脱身逃走,他不会给她半分机会。
  第66章 画皮妖 “我也离不开你。”
  萧景姝的小心思被看破,一时有些讪讪:“那你记得让大夫按寻常三倍的药量来煎,不然对我用处不大。”
  那丝血色又从萧不言脸上散去了。趁他收拾完碗筷出门的空当,萧景姝在房内找了一圈,悲哀地发现自己没有感觉错——乌梢那贪生怕死的小东西早溜远了。
  她用力扯下了一片幔帐裹在身上走向卧房外,怎料刚踏出门就看到了正房里的萧不言。
  他根本没离开,正在书案旁写东西,闻声提笔凝眸看向她,平静地问:“想去哪儿?”
  萧景姝默不作声地走回了卧房,隐隐有些心烦意乱。
  她实在不喜这种束缚之感,可一想到自己确实有对不住萧不言的地方,就连反抗都觉得泄气。
  垂头丧气地在榻上载了片刻后,萧不言端着一碗浓黑的药汁进来了。他的面上有隐隐的迟疑:“……大夫说,这一碗药下去,寻常女子能下去半条命。”
  但对她而言没那么严重。萧景姝嗅了嗅汤药的味道,确信这药对自己有用,才慢吞吞道:“那也要喝呀。”
  萧不言已经开始后悔自己方才的冲动了,不知是否是恐惧作祟,他竟在苦涩的药味中闻到了一丝隐隐的血腥气……等等,血腥气?
  他放下药碗,上前拉了萧景姝一把,在看到她身后隐隐渗出的血迹后长长舒了一口气:“不喝这个了……往后都不喝这种东西。”
  真是什么乱子都赶到一起了。萧景姝轻咬了一下唇:“我房里有备好的月事带……”
  他的唇角又抿平了,看样子已经知道了陪着她的人是谁。萧景姝继续道:“这个时辰阿婴应当没睡,刚好去她那里取过来……还有我的衣物和药……和易容的用具。”
  药箱就算了,想拿也拿不进来的。
  “好。”萧不言一口应下,“先写个条子,以免她不认。”
  方才磨的墨还没用完,萧景姝提笔先道平安,让她莫要挂怀莫要同萧不言的人起争执,絮絮叨叨了一堆,才将需要的东西写在了纸张末尾。
  萧不言想起在剑南时自己让她写信,她不过写个只言片语,有所求时才舍得多费笔墨。
  真心与敷衍,其实一眼便知。
  巫婴的动作很快,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便扛了个大包袱过来,隔着门窗问了她句可还好才稍稍放下心离开。
  萧景姝从包袱里挑出月事带和两个瓷瓶,起身往洗沐的内室走,却被萧不言握住了手腕:“瓶子里是什么?”
  “易容的东西。”萧景姝对上他浅色的眼睛,在里面看到那张连自己也不太熟悉的娇媚面容,“你总不想我一直用这张脸对着你罢?”
  萧不言沉默了一瞬:“……我看着你弄。”
  萧景姝根本没打算在他面前暴露真容。此刻他已经够难缠了,她不太想知道他知晓自己是他“七妹”,还即将嫁给卫觊时是什么反应。
  她放下了那两个瓷瓶:“那便算了罢,反正对着这张脸难受的不是我。”
  手腕依旧被紧握着,想走也走不了。萧不言下颌绷得极紧,把瓷瓶塞回了她手中:“……不要耍小花招。”
  萧景姝抵住了内室的门,确保这室内没有其他供人窥伺的地方才开始动作。
  易容时,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遮遮掩掩的,像见不得人的画皮精怪。
  不过她其实很喜欢自己“画”出的这张属于乌皎的脸,一张清秀的、小家碧玉的、不那么扎眼的脸。真长这样子也很好,过分貌美在自己无权无势时只会招来麻烦。
  譬如阿娘,也譬如她自己。她心里清楚公仪仇和卫觊对自己动念的一大缘由是因为自己的的脸。
  萧景姝对着镜子看着这张用了数月的清秀面庞一会儿,才忐忑不安地踏出内室。
  在看到她时,萧不言有一瞬的愣怔,上前轻轻捧住了她的脸颊细细打量。
  他此时有些分得清如何辨认易容了。易容过后的肌肤不似她身上那般清透,虽然揉捏过后也会有红意透出来,但轻微许多,像受了一层遮挡。
  从最初见到她时,她的脸就是假的,来历也是假的,说过的话里不知有多少也是假的。他自认明察秋毫,却喜欢上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小骗子。
  可性情是真的,人是真的。即便知晓自己对着一张假面孔,他还是没办法克制住心动。
  萧不言俯身,触碰到她柔软的唇,依旧温热甜蜜,和第一次吻她没什么两样,仿佛他们从未分开。她发出一点稀碎的呜咽,轻轻舔了舔他的上唇,于是他一手按住了她毛茸茸的后脑勺,不断加深。
  结束时她颊边泛起漂亮的红晕,想来一层易容阻隔下的真容会更红。萧不言又亲了亲她的脸颊:“……长高了。”
  他冷不丁地想,大概和七娘差不多高了。
  萧景姝的心脏瑟缩了一下,目光投向一旁的圆桌。包袱里的东西被他分了两堆出来,其中一堆是匕首、几包毒针和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最上头还盘踞着一条小蛇。
  ——谢天谢地阿婴记着没把那条陨铁的灵蛇镯子拿过来,不然她此时就能一头撞死在萧不言胸口了。
  她对着乌梢伸手,示意它爬到自己腕上来,却被萧不言按下了。刚刚亲吻完,这人的态度竟没有一丝软化。萧景姝可怜巴巴道:“它离不开我。”
  萧不言静静地注视着她:“我也离不开你。”
  可你不还是能抛下我就走么?
  萧景姝读懂了他的未竟之言,勾扯着他的手指轻语:“它怕你怕得很,根本不敢咬你毒你的……不止怕你,还怕你的海东青,简直是……天敌。”
  阿索是乌梢的天敌,萧不言是她的。总是绊住她,总是让她束手无策。
  萧不言听出了她的意有所指。
  她不喜皇室,不喜纷争,好不容易过几天安分日子,自己那时却直接把她送进了太女卫里,也难怪她对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可她此时主动来汴州又是为了什么?汴州也有争斗,她本该不乐意来这儿的。
  “皎皎,你来这里做什么?”萧不言把她抱到床上,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告诉我。只要你一直待在我身边,我什么都能帮你做到。”
  先不计较喜欢不喜欢,欺骗不欺骗,先让她心甘情愿留在自己身边。慢慢来,慢慢来。
  他的目光极其专注,眼睛里只有她一人。萧景姝心中骤然生出些怜悯来,不知是对他还是对自己。
  萧景姝双手环住他的脖颈,轻声问:“你可知道我们最大的分歧是什么?”
  萧不言握住了她的腰肢,抿平唇角:“……是你不信我。”
  所以她从不向他坦白,他做出的承诺于她而言也毫无意义。直到此刻依旧如此,他们刚温存完不久,她的信任仍旧没有多一分。
  “是啊,我不信任何人,就连对阿婴我也顶多抱有九成九的信任。”萧景姝的语调很轻,轻到像在说情话,“我最不信的,是恋慕我的男子。在我还未记事起阿娘就一直教我,世上的男子都不可信,爱慕你的男子最不可信。”
  她的指尖虚虚抚过萧不言颤动的眼睫:“在剑南时,我察觉到你对我有几分兴味,所以蓄意引诱……因为你身份贵重,或许能帮到我什么,送上门来的肥肉,不吃白不吃。”
  手指继续下移,落至他高挺的鼻梁,“从知道你是萧泯时,我便后悔了。你天生淡漠,将第一次带给你这些新鲜感受的人看得太重了,可我们之间有血仇,我不该让你栽到我身上。我知道你喜欢我,可喜欢这东西本就稍纵即逝,更何况我们之间本就有母辈仇怨这条沟壑。我本就是个不信人的人,这些东西让我更不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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