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有蜻蜓从小轩窗外飞来,停于二人面前的紫藤花上。
“你还是尽早说罢,拖得越久,越叫人难过。”
“嗯。”
方才还快活的气氛忽然一下到了冰点,事情总要解决。
“本官爱的,是大雍?”
沈雁回给二人添了一道切好的蜜瓜,“谢大人真会说话呢。”
谢婴一怔,登时抬眸,见沈雁回望着他,梨涡浅浅。
可既是听见了这句。
那方才的话呢?
第79章 谁要招他稀罕!
“今日是有什么喜事, 怎得人人都有红鸭蛋吃?”
初夏暖阳,河畔莲花开得好,有不少孩童在河边举着跟棍子, 将河中的莲蓬勾过来摘。
蜻蜓纷飞,又几只胆子大的还落到孩童的鬓发间,与他们一块吵闹。
摘好莲蓬的, 卧在河畔旁, 直接剥生莲子尝。
如意小馆的小推车上, 放了好几只竹篮,里头装满了染了胭脂色的鸭蛋, 个个圆润饱满。无论是进如意小馆用饭, 还是路过如意小馆的门口,阿福都会笑着招手, 往他们手中塞两枚红鸭蛋。
牛大胆才进如意小馆,手里亦被塞了两红鸭蛋。他走到桌前坐下,将红鸭蛋敲了敲桌面, 又滚上一圈,轻松地将壳剥下,美滋滋地咬了一口。
“牛大胆,你不知晓吗?长生他媳妇儿生了。”
其他桌的食客互相攀谈着, 哈哈大笑,“这一生, 长生可是连跑船都不去了,日日都在家里守着他媳妇儿......听说, 还准备参加今年的秋闱呢。”
他们一直知晓沈长生是个有本事的。秀才他们见过, 可中了秀才还去跑船挣钱的,整个青云县, 就只有沈长生一人。
“这么快啊。”
一枚红鸭蛋下去,肚里也不见饱。牛大胆吆喝着点了几道菜,嚼了几颗兰花豆,“原先雁雁成亲,我瞧着他媳妇儿精神不错,还未生,眼下我们一家回了趟老家,竟都生好了。生的是男娃还是女娃?”
“是妹妹!”
沈锦书左手捏着好些莲蓬,右手的木桶里放了不少莲花,一手泥泞地跑进如意小馆。
“阿爹给妹妹取得‘月栖’二字,好听吧,我的妹妹最最最可爱了。”
说起沈月栖时,沈锦书洋洋得意。她将木桶中的莲花仔细地插进柜台上的瓷瓶中,又去洗了一把手,乖巧地坐在小椅上剥莲蓬。
眼下她不仅要护着雁雁,还有一个妹妹要护。
“田假一放,牛叔就又可以在如意小馆瞧见凤姐儿了。嗯,凤姐儿长高了。”
牛大胆很是喜欢沈锦书,大半个月不见,笑着与她打招呼,顺道给她塞了一把特地从家里顺的饴糖。
“谢谢牛叔,牛叔也愈发健朗了!”
沈锦书笑眯眯地夸了牛大胆一句,继续低头剥莲蓬。
“倒是可惜没有凑成一个‘好’字。”
一食客扒了一口饭,盯着沈锦书,“这么一瞧沈家女多男少啊,日后老人,有个儿子,总有所依靠的。女娃娃,总归是要嫁出去的嘛。”
“胡说!”
听了食客这样的话,沈锦书剥着莲蓬的手一滞,登时不乐意了,“雁雁不还在桃枝巷,雁雁最孝顺祖母了。日后我长大了,也会孝顺祖母与阿爹阿娘的,妹妹也是......人是否能靠得住,与个人的品性有关,于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关系?”
她剥起莲蓬来很快,一颗接着一颗地丢进菜篮中。有一两颗在她力道的撞击下弹出菜篮,引得软绵绵伸着爪子去拨弄。
只是方才还笑盈盈的小脸如今眉头微皱。
“凤姐儿生气了?我就随便讲讲。”
那食客瞧着沈锦书这副瘪嘴的模样,也不生气,反而哈哈大笑,“陈叔叔与你赔不是了,女娃娃也好,也好......就像我们凤姐儿,将我说的一愣一愣的,书读得就比我们家那小子好。”
见沈锦书依旧不理他,他也只当是小孩子的脾性,转身就与牛大胆攀谈,“牛大胆,你喜欢男娃娃还是女娃娃?”
李龙的伤势基本恢复好了,与沈雁回两只铁锅下,如意小馆的菜出得极快。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牛大胆面前便摆好了清炒藕尖、酱烧黄鱼与一道油豆腐嵌肉。
牛大胆夹了一筷子清炒藕尖,六月初的藕尖极为脆嫩,在嘴里爆开汁水,嚼起来咯吱作响。
这样清爽的味道让他心情亦是不错,他笑着开口,“生男生女哪是我能决定的嘛,只要是他们小两口生的,我都喜欢。我眼下愈瞧凤姐儿心中愈欢喜,要是能有凤姐儿这样的孙女,我做梦亦是要笑醒的。”
这才几岁,口才便这般好,他都能预见沈锦书日后的样子了。
这沈家个个都是传奇。
“说得也对......眼下的青云县,是男是女,都不安全,这叫个什么事嘛。”
食客将勉强的黄鱼剔得极干净,不放过上头的任何一丝肉。可怜的黄鱼空长了一身小刺,在会吃鱼的人面前,只能变成一副空落落的鱼骨。
“也不知那采花......哦不,采草大盗抓到了没。”
“啥啥啥,啥采草大盗?”
牛大胆眉头一扬,来了兴致。他咬了一口油豆腐嵌肉,端着饭碗往那食客旁一坐,好奇道,“这咋我回个老家,这么多事呢,快与我讲讲,啥是采草大盗?”
他牛大胆只听过采花大盗,尽是些淫/贼,那这采草大盗是?
“你是不知晓啊牛大胆。”
说起这事,也不由得这位食客来讲,其他的食客纷纷侧目,“咱们青云县最近怪呐,来了一名采草大盗,专挑那些未成亲的男子下手,已是得手两个了。街口卖玉器的张掌柜家的小儿子,还有赵大夫家的舅舅,夜里都叫那采草大盗浑身上下摸了个遍!也不知......唉,咱们也不知晓啊。”
青云县这几日来出个了采草大盗,不喜欢女子,却是钟爱男风。若是看上哪家的男子,会率先送上一封信,挑个夜里便会到访。
此盗贼并不偷窃财物,只是喜欢男子的身体。若是有男子走在街上,怀里被塞了一封信,其上写了——我要偷走你的心。
那可就遭了他的惦记了,每日夜里定是要担惊受怕的。
“这么变态啊。”
牛大胆张着嘴巴目瞪口呆,饭几乎要从嘴里掉落出来,“我知晓咱们大雍是有人好男风,但竟这样光天化日之下出来作案,这不挑战咱们谢大人,不把谢大人放在眼里嘛。”
什么叫做“我要偷走你的心”,无论采花还是采草,这不还是纯纯一个淫/贼吗?
“可不是嘛,咱们就盼着谢大人早日抓到这采草大盗了。据说此贼实在是淫/荡,上至五六十岁花甲,下至十多岁少年郎,都不放过,你说这像话吗,这也忒不是人了......”
这事本就在风口浪尖上,经人一带头,如意小馆霎时间炸开了锅,人人都要说上一嘴。
或是怀疑外来的人作案,毕竟青云县原先从未发生过。或是怀疑本地熟人,毕竟他看似特别熟悉那些受害者。
“雁雁,凤姐儿将莲蓬剥好了,一会儿给雁雁煮糖水喝。莲心也被凤姐儿挑走了,一点儿都不苦哦。”
几支莲蓬被沈锦书剥了个干净,她拾起地上的竹篮,伸手在沈雁回的眼前晃了晃,“雁雁这两日怎么总是发呆,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地方啊?”
譬如今早,她就将甜圆子煮成了咸圆子。
“没有不开心。”
沈雁回在沈锦书脸上亲了一口,一扫面上的雾霾,“见到凤姐儿,雁雁哪会不开心。一会儿我们在糖水中加些凤姐儿喜欢吃的百合好不好?”
“嗯!”
沈锦书将眼睛眯成了月牙。
“真是岂有此理!”
宋序气恼地踏进如意小馆。他已是熟悉店内的成设,一进门就往吧台那边坐,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狠狠地饮了一口。
“他简直不把本官放在眼里!真是岂有此理!”
他怒拍了一下吧台,将碟子中的兰花豆都激得抖了三抖。
沈雁回站在一旁,忙歪着头瞧钉子,恐他一气之下把她的吧台给拍裂了。
“他都不认识你,如何将你放在眼里,子游你且先消消气。”
谢婴也在一旁歪头瞧吧台,若是宋序将他家的吧台给拍裂了,他定是要找他算账。
“不过,谁叫你还留在青云县。大半个月了,你还不回去?你若再不回去,你爹可能要找来这儿把我撕了,或是在圣上面前再参我这个可怜的八品县令一本,将我砍了。”
宋序呆在青云县已有十多日,除了将如意小馆的菜色吃了个遍,其余的客来楼等比较出名的食肆,都有他的踪迹。
这么多天了,就是没有回去的意思。
“我爹还有本事砍你?莫要说笑了......消气消气,我如何能消气?”
宋序咬牙切齿,眼下连他爱吃的菜摆在他面前,都不愿意动筷,“怀风,我留在青云县,是为了帮你抓那什么采草大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