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暖锅底下是烧得正旺的炭火,暖锅里的涮肉正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即便是窗外飘起了雪,也一点儿都不冷。
“看样子,昨夜康平是在演戏。”
“那他演技可真好。”
沈雁回伸手拨了拨从窗外飘洒在沈锦书发间的雪花。
“毕竟是戏班子出生。”
谢婴轻呡了一口热酒,“若是演技不好,有的是戏班子取代他们。”
“大人!我来了,我来了!”
明成从门口快步走到三人跟前,拍了拍身上的雪,“哎唷背着我吃这么好,唯有我一人瑟瑟发抖,饥肠辘辘,是这样吗?”
“高手明叔叔,来,凤姐儿给你暖暖。”
沈锦书将自己双手伸过去。
“还是凤姐儿对我好,我家凤姐儿......冰冰冰冰冰!”
“哎呀忘记了,凤姐儿的手心里还有小雪花。”
“......”
“不是让你去看着戏班子的人吗,怎么来这了。”
谢婴给明成倒了一碗热黄酒,递过去。
“这不发现东西了嘛,小的就马不停蹄地过来了。”
明成将一碗热黄酒饮得一干二净,才觉得身子温热了不少,“今日翠微楼要开门了,就得将门前的山棚给拆了。兄弟们正瞧着他们拆的,就在那台子底下发现了东西......沈小娘子,我给带来了,你快些瞧瞧。”
话毕,明成从拎着的食盒中掏出一碗乳糖圆子。
四色的乳糖圆子,只不过汤水浑浊,隐隐有结冰之象。
“有毒。”
沈雁回拿出银针验了验,眉头一皱,“应是与康禄所中之毒为同一种。”
“哇!真有毒啊!”
明成赶紧将乳糖圆子放在了桌上,掸了掸手,“也不知是谁藏戏台子底下了,叫我们没有搜到。拆戏台子的时候,才发现。那康禄,不会就吃了这碗乳糖圆子后,原地暴毙吧。”
“也许。”
这是一碗多出来的乳糖圆子,且其中下了毒,是不是就能证明,毒真出在乳糖圆子身上。
“大人,芍药那里,牛捕头已经验证过了,当时她确实与牛俊在一起,应是没有时间下毒的。”
明成用筷子夹了几片烫好的羊肉卷,吃得滋滋有味,哈着热气,“如,如今戏班子那帮人都有兄弟们看着呢,牡丹也回来了,大人,眼下是不是就去逮他们?”
“谁都有可能递上那碗乳糖圆子,甚至有可能是康禄亲自去端的,我们只能证明毒在乳糖圆子中,如何判断出是谁下的毒?”
沈雁回贴心地给明成盛了一碗汤,夹了几块走油肉。
是做乳糖圆子的黄秋香,还是演技精湛的康平,又或是台上离康禄最近的大鬼二鬼、判官,更有甚者是戏班子中能接触到康禄的所有人。
“所以咱们查了一圈,又回来了是吗?”
明成嚼着沈锦书给他剥的鲜虾,喝了一口沈雁回盛的热汤,“连个买毒的铺子也查不到,哎唷这康禄,不让人好好过年。”
他这跑来跑去的,都跑瘦了!
“高手明叔叔不气,凤姐儿给你剥虾虾。”
沈锦书又从暖锅里捞出几个煮熟的虾,吹着热气,一边吹一边给明成剥上几只。
“凤姐儿,日后明叔叔日日抱你去上学堂。”
明成感动地揉了揉知音的脑袋。
“雁雁吃饱了吗?”
“嗯。”
“去见老朋友?”
“当然。”
“不准拿这个木瓜。”
手中的木瓜被瞬间甩飞。木瓜轱辘绕着桌沿滚了一圈,最终滚到了明成跟前。
“啥果子,怎么从来没见过。”
卡嚓。
“怎么这么涩!坠,坠麻了......”
“给高手明叔叔喝凤姐儿的羊乳。”
落雪还在下,只是片刻,就在枝丫与屋檐上积了不少雪。
到处白茫茫的一片。
冬日的最后一场雪。
二人将明成和沈锦书留在了客来楼解决那一桌的吃食。明成半吐着舌头打包票,定会将沈锦书安全送回桃枝巷。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
谢婴撑着青伞,一柄伞几乎倾斜在沈雁回处,雪落在了他半个肩上。
“我已经投了雁雁以琼琚,雁雁什么时候报我以木瓜?”
“我都没见过这样的木瓜,要不换些别的,林檎行不行?吃起来脆甜,对身体还好。”
她就知道。
方才谢婴托着那木瓜,眼神恨不得将木瓜给剐成果盘。
“那不要木瓜,雁雁给我别的吧。”
二人已经走到县衙的门口,不远处就是牢狱。
桂花树的叶子并不衰败,油亮亮的,积满了落雪。
谢婴右手执伞,左手环住沈雁回的腰,转个身,便将她圈到桂花树下。
青伞挡住了二人的身影,有不少落雪抖落到青伞上。
“别的可以吗?”
谢婴的脸近在咫尺,温热的呼吸扫过沈雁回的眼睫,似雪花轻吻。
“昨日不是才......”
“昨日是昨日,今日你收了别人的木瓜。”
谢婴的吻从眉心处一点一点落到唇瓣,在她的唇瓣处打磨,“乖雁雁,把嘴张开。”
他的声音带着丝丝蛊惑,温柔又浸满湿意。沈雁回只觉能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亲昵的吻贴着唇瓣,转而轻咬,将那颗果实咬得成熟红肿。
“谢婴......”
这一声显然被谢婴抓住了突破口。他呼吸浓重,撬开贝齿,将舌尖探入,缠住果心钩吻,舔/弄,掠夺最后一点新鲜的空气。
距离早已贴得最近,隐隐察觉到灼热。
“谢婴,你是色中恶鬼吗?”
几乎要被吻得缺氧,沈雁回才被放开,整个面颊都浸透了糜艳的粉色。她大口地喘着气,“自你说喜欢我后的每一日,每一日呐!我要是有阳气,早被你吸干了!”
她的唇还泛着潋潋水色,似熟透了的林檎。
“可是雁雁好像也很喜欢。”
谢婴满意地舔了舔唇,笑意更浓,“我都是得到雁雁允许,才这样的,对吗?”
谢婴此人最喜欢将问题抛给对手,从不陷入自证陷阱。
惯用伎俩——好不好,对不对,是这样吗?我做的好吗?
“我不知道,我要去探监了。”
沈雁回瞥过脸,不去看谢婴那双染满笑意的眼。她推开青伞,伞上的雪簌簌落下。
“你......跟不跟我去......谢婴!”
本欲去牵谢婴的手,指尖却轻扫过腰间,察觉到浅浅异样。沈雁回瞪大了眼,不可置信道,“我,我决定三日都不见你。”
“这真怪不得我。”
谢婴理了理衣摆,摊了摊手,“你送我的那本靓汤秘籍,被母亲翻出来了。她日日研究着煮宵夜,叫我与明成喝,他也喝的。”
“我......”
沈雁回哑口无言。
真是自作孽。
待她开了小饭馆,也卖个靓汤吧。
老太喝了能扛大米,谢婴喝了......
能不要脸。
“大人,您怎么来了。哟呵,沈仵作也来啦,今日来看谁?”
牢狱还是那副老样子,不过为了迎合过年的氛围,许多柱子上都贴了不少倒着的“福”字,就是有些歪歪扭扭。
手笔牛大志,美其名曰对犯人们的人文关怀。
就连牢饭都多了两块肉,还吃上了酸菜饺子。
狱吏正大口地啃着一只酱烧蹄膀,一旁摆炙兔肉一盘、旋切羊白肠一碟,更有下酒的炒黄豆、辣芥瓜。
虽然当狱吏比不得那些捕快们假多,但不用风吹日晒地在外头跑。寒风呼啸,啃一口蹄膀,吃一口热酒,也能自得其乐。
见来人,他不好意思地拿抹巾擦了擦手。
“王麻子那间牢门的钥匙给本官就行,你继续吃吧,过年也辛苦你上值了。”
谢婴摆了摆手,顺道给狱吏扔了个红包。
“得勒!小的,小的谢大人!”
狱吏美滋滋地递上了钥匙,将红包收入怀中。
自从吴大人走了,青云县谢大人当家,他的日子真是越来越快活,竟还有红包拿!
他愿意干一辈子狱吏。
“你,你,你果然爬上了......”
二人路过周兰那间,周兰眼尖,一眼就瞧见了紧握的手。
她紧紧地抓着牢门,伸手便要去够沈雁回。
“嗯?本官倒是想。”
谢婴挑了挑眉,“这儿还是要多谢你吉言,希望这个梦想,本官早日可以实现。县衙的饺子味道如何?”
“啊啊啊?还,还成吧。”
谢婴冲她一笑,她讪讪地缩了回去。
“娘,今日饺子还有吗?成儿还想吃!酸菜味的,味道好极了!”
“吃你个头!”
王麻子是与尤茅柄关在一块的。
二人同为师兄弟,关在一起,有个“照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