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陈桂芝的手臂上一片青紫,大大小小,不计其数。
原魏勇是个表面软蛋,实则背地里打女人的人吗!
“那本官今日就替你做了这主,叫魏勇签了这和离书。明成,给本官按着他,叫他写。”
“是!”
和离有二,一为双方自愿签下。
二是通过官府,若官府要你和离,即便自己不愿,也能生效。
明成仿佛又看见了汴梁城里的谢婴。
谁都不能忤逆他的谢大人。
“真要和离啊?今日算是看着大戏了。我就说这瓦子来得对,以后我日日都要来瓦子听戏,这不比戏好听?”
“这要是和离了,那这炙猪肉铺子算给谁的?”
“这炙猪肉铺子原是陈桂芝父亲的,是陈桂芝的嫁妆。她那父亲回乡下老家种地去了,眼下这铺子......”
魏勇要将这铺子还回去吗?
“是我的。”
陈桂芝长舒一口气,“这是我阿爹的铺子。”
“陈桂芝,你还有心吗?这铺子这些年花了多少心血啊?你竟要将这铺子给还回去,我不同意!”
“本官今日在此,你不同意也得同意,签字画押。”
“我不同意!我不同意!”
明成按着魏勇的手,一笔一画地叫他写下一封和离书。
待和离书签下,魏勇还在原地揉手指。
明成几乎将他手指按断。
“雁雁,我做的好吗?”
“好。”
“雁雁还要吗?”
“再吃一点。”
魏勇怎么也不明白,自己只是来瓦子喝个酒。如何就和离了,如何铺子都不是他的了。
他只是平时喝多了,偶尔会打一下陈桂芝而已。
她都是他媳妇儿了,如何打不得了?
陈桂芝在沈丽娘搀扶下,慢慢起身。
“还有魏勇,那房也是我陈家的,你搬出去吧......”
第44章 凤凰男要不得
“怎么出门还随时带着官印?”
和离书一式两份, 按了赤色印泥,将谢婴的官印覆在上头,算是成了。
“以备不时之需。”
红豆汤的甜香味萦绕在谢婴舌尖, “眼下岂不是正好。”
“还是谢大人想得周到。”
沈雁回喝了口茶清口,两碗红豆汤下肚,一旁又摆了不少香糖果子, 便是一下午都不会饿了。
“沈小娘子, 不理应夸夸我吗?”
明成收好官印, 放回身上斜挎的布袋中,随后将布袋拎起, 捧到沈雁回面前炫耀。
“你这, 百宝袋?”
沈雁回揉了揉眉心,确保自己没有看错里头的东西。
那布袋里头叮铃当啷的, 各种各样的物件不计其数。莫说笔墨纸砚、官印文书、澡豆手油,怎么还有专门放置在一方小木匣里头的......筷子、汤匙?
“大人说,有时去沈小娘子家, 方便蹭......”
“咳。”
“嗨,就说全不全吧。”
“全。”
沈雁回帮明成扯好挎包上的抽绳,拨弄了一下与上头与她那个挎包相同的银铃铛,“今日我就赠你‘小叮当’之称号。”
魏勇躺坐在地上, 瞪着双目,不可置信地盯着手中的和离书。
“如, 如何我这房都没了?”
那和离书上除了写着炙猪肉铺子归还给陈桂芝,还写着眼下他的住处, 也是不属于他。
真就光腚子被扫地出门了。
“毕竟这房, 也是我陈家的。”
陈桂芝走到魏勇跟前,“难道你魏勇住了几年, 便忘了?”
“你胡说!”
魏勇一把抓住陈桂芝的裙摆却被明成又再度扯开,只能手里捏着“新鲜出炉”的和离书声嘶力竭,“这房难道不是我看着别人建的?是我请的泥瓦工,那家具那也是请老李头来打的,如何全就是你陈家的了。陈桂芝,你昨日还与我卿卿我我,今日就全然变了?你们女人真是虚伪......好歹毒的心肠!”
莫说这些铺子与住宅了,今日魏勇就带了几十文出门,眼下竟是一个子也不给他留?
和离不理应坐下来算算这钱财如何分割吗?他魏勇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是你请来的泥瓦匠,也是你请老李来家中打的家具......可魏勇你别忘了,这地契是我家的。若你不服,你便去将那泥瓦匠叫来将这房梁给拆了,将这砖头给砸了。若你还是不服,你便去将老李也给叫来,将这家具给劈了当柴火烧,我陈桂芝今日定是不会多说一句话!”
看陈桂芝这架势,真是铁了心要和离。
不过怎么才一晃眼的功夫,她的转变就如此之快。
围观的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陈桂芝不是事事都以丈夫魏勇为重吗?
“陈桂芝......你这个刁妇!你把这么多年来,我为铺子挣的银钱还给我!”
魏勇浑身颤抖,他苦心经营多年,到头来竟是这副模样,“你与我好好分分这身家银钱!”
“你魏勇要好好分是吗?”
陈桂芝抹了一把泪,“这么多年,你花出去的银钱,远多于炙猪肉铺子挣的钱。眼下这铺子还能开着,是因我拿着嫁妆在填补!你要分,那将花出去的钱先分了......一个月,且不算听戏,你光买酒就要花去十多两,更别说背着我去妓馆,给那些妓子们的赏钱。魏勇......你可曾给我买过些什么?”
说到这儿,她难免心酸起来,终于抑制不住,掩面哭泣。
多年夫妻,魏勇做的事,陈桂芝自己心里也知晓。
只是这是她当年自己的选择,又怪得了谁?
譬如阿爹与阿娘,搬到老家去住,全是因为当年她非要嫁给魏勇,而与她闹翻了。
“我,我不是也与你买过东西嘛.....”
魏勇方才还气势足着,说到这儿,却有些心虚,越说越小声。
“是你随手在翠微楼门前摘的花,还是成衣铺子里打了折扣的旧衣,又或说是,与狐朋狗友吃剩下的宵食,叫人胡乱包了,说是特意给我买的......”
陈桂芝这么多年的隐忍,一朝爆发,那讲起来便是滔滔不绝。
一旁围观的人听了都低声怒骂这魏勇可真不是东西,就没有见过赘来的女婿这样横行霸道的。
“若你真是想与我分,那你眼下遍将身上的衣裳,先脱下来吧。”
“陈桂芝你别欺人太甚!”
“你身上的衣物行头,哪一样不是我陈桂芝替你置办的?是你分要说与我好好分分的......”
“脱。”
谢婴饮了口茶,冷哼一声。
初冬,天冷。
魏勇脱得只剩下一件里衣与亵裤,瑟瑟发抖,好不“风光”。
今日这场戏,当真是好看。
围观的人拍了拍手心里剩余的瓜子皮。
魏勇本还想再多说些什么,但被明成狠狠一瞪,便只能攥着手中的和离书,低头自己抱着自己驱寒。
魏勇与陈桂芝这件事算是解决了,那猪肉那件事呢?
炙猪肉铺子的猪肉不翼而飞,也是真的。
待围观的人堆散去,唱戏的唱戏,喝茶的喝茶,牛大胆一拍脑袋,可算是想起这件事了。
“猪肉那件事必须得解决。谢大人您得还我小人一个清白......小人苦心经营多年,不能让这魏勇这厮信口胡说,坏了我猪肉铺子的名声。即便魏勇成今日都这样了,可瓦子是什么地方,那些人添油加醋些,谣言还是会传出去的。请大人替小人做主!”
牛大胆“砰砰”地在地上磕头,磕得可卖力了。
他还记得两个月前,他还一把抓住谢大人的衣襟,将他怒骂一顿。如今谢大人,大人不记小人过,已是恩赐。
眼下又出了这档子事关乎到他猪肉铺子的名声,他的态度自然要更加诚恳些。
“魏勇,本官再问你一句,你家炙猪肉铺子的猪肉不翼而飞,可是你信口胡诌,诓骗的牛大胆?”
“哼。”
魏勇紧紧地抱着脖颈,冷哼了一句,不再说话。
都是因为这谢大人,若不是他今日来翠微楼,他也不会落得这下场。
想知晓此事,没门!
就让牛大胆的名声臭去吧!
“我瞧你是皮痒了。”
明成一把揪住了魏勇的耳朵。
“哎唷......”
“本官瞧着也是,既然皮痒,自然有法子治。方才本官进门时,瞧见门口有一根抵门的门栓,拿在手里倒是件称手的兵器,与衙门的板子也有些想像。明成,你且去拿来给这魏勇止止痒......雁雁,这个蜜煎金橘味道好,你今日卖盖饭的时候吆喝了一个时辰,润润嗓子。”
谢婴挑了几个蜜煎金橘,放到了沈雁回面前的碗碟中。
沈雁回算是发现了,谢婴此人酷爱投喂。
自铜锣县一日游后,她几乎吃遍了青云县所有铺子里的蜜煎。
明成焯起了那根门栓,还在魏勇面前挥了挥,舞了几下。那门栓挥动得快,扫过的魏勇的脸,带来阵阵冷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