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别说是布料,各种各样的吃食都成堆成堆往家里买。
  东市的烧麦,西市的金橘蜜饯与酥酪......连山楂蜜饯全都仔细去了核。
  “买那么多东西,我如何吃得完?”
  沈丽娘望着堆在她床上与桌上的一大堆吃食,心疼地用手指点了点沈长生的额角,“沈长生,你莫不是当水寇去了,发了横财?”
  “为了娘子,别说水寇了,叫我当山大王去,我也当得。”
  沈长生将沈丽娘抱在怀里,反而用额角去蹭她的手,“眼下娘子一张嘴吃两人的,自然要多吃些。”
  “哦,你这意思莫不是说,我若是没有孩子,你就不给我买了?”
  沈丽娘嗔怪。
  “哪能啊,都给娘子买,我都给娘子买!”
  他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一对金玉兰耳坠,替沈丽娘坠上,“新给娘子买的耳坠子,娘子可喜欢?”
  金兰做得栩栩如生,上头还坠了圆润的蚌珠。
  可不便宜。
  “冤家,你真发了横财了!原先那绿松石的才买了没多久呢。”
  沈丽娘觉得沈长生挣的三瓜俩子全被他花完了。
  “原先那对,娘子咱不带了。”
  “怎么了,你也怀疑我?”
  沈丽娘的笑容戛然而止。
  “不是......娘子如何能这样想我。”
  沈长生揉了揉沈丽娘的眉心,在她的耳根处轻咬,“我是怕娘子瞧了不开心。”
  “我如何会瞧了钱不开心。”
  就算是那耳坠子即便是勾过魏勇的腰带又如何,那也是金的,绿松石的。
  还是她的生辰礼。
  “就给娘子买......”
  沈长生的吻从耳根渐渐滑入脖颈,“娘子,我都两月未归家了,你有没有想我。大夫说,可以了......”
  “没想!”
  “可,这儿在想呢。”
  “我......”
  任何反抗都淹没在无尽的吻中。
  她觉得她这辈子都要栽在沈长生这张面皮上了。
  厚,但标志。
  她少时便瞧上了。
  陈莲年轻时是个大美人。
  儿子与女儿当自然也继承了她的美貌。
  十七岁,唇红齿白的少年郎,谁瞧了不喜欢。
  当年甭说沈家村,赵家村,钱家村,说亲的媒人都能将陈莲家门槛给踏破了。
  沈丽娘不一样,她不用媒婆,她自己上。
  先是有儿时共同长大的情分在,其次,在某个下学的夜里,她将沈长生逼到墙角,按在墙上一顿猛亲。
  “我今日又瞧见赵小娘子给你送点心了.......沈长生,你又吃了!我做得点心不好吃吗?”
  气死她了。
  明明她也做了点心,明明小时候是他说喜欢吃她做的点心的。
  “我喜欢吃。”
  沈长生舔了舔被咬破了的嘴唇,“是赵小娘子她......唔。”
  “不准吃别人做的点心。”
  “好......”
  沈丽娘没想到她只是强吻了沈长生一次,第二日沈长生请的媒人便上门了。
  待红绸满挂,红烛高照,拜了天地后,她才知晓......
  那赵小娘子,分明就是他沈长生雇的!
  他自己买了点心,雇赵小娘子故意在她面前送点心,十文钱一次。
  赵小娘子:天底下还有这般容易挣钱的好事?
  她只要一瞧见沈丽娘,就开始从怀中掏点心,见一次,掏一次......后来,恨不得将沈长生拉到沈丽娘面前就开掏。
  “沈长生!你这个大骗子!”
  床檐上挂着的红绸一晃一晃,她的整张脸都被染了无尽红霞。
  “嗯,我是大骗子。”
  沈长生帮她擦了擦额角渗出的汗珠,“眼下没有办法了,娘子。”
  他一早就喜欢她了,定是比她还要早。
  沈丽娘喜欢安稳的日子,沈长生便只考了秀才,也不再往上考了。
  成了家,有了孩子,就得挣钱,家里如何还有那么多钱供他去书院读书。
  他可不想做话本子里的负心郎,十年寒窗,背后实则磋磨了娘子的岁月。
  跑船,累,但挣钱啊。谁说秀才非得日日文绉绉地说些“之乎者也”,不能干体力活?
  他自个儿在船上也能看书。如今等娘子将孩子生下来后,他便再去试试乡试。
  三年一次,也马上到了。
  无论中不中,他都无所谓。
  中了,当了举人老爷,钱都给娘子花。不中,继续跑他的船,钱都给娘子花。
  “阿娘,爹爹说他如今半月就回来一次吗?”
  沈锦书把弄着手里的干草,“爹爹他每次回来,都给凤姐儿买好吃的,爹爹能不能每日都回来啊。”
  她喜欢阿娘,也喜欢爹爹,只是爹爹就白日里陪她玩,晚上总要将她赶去祖母那睡。
  若是爹爹日日都回来,就有空陪着她与阿娘一起睡觉了。
  布料在沈丽娘熟稔的飞针走线下被缝制成被壳,再从口子处,将鹅毛灌进去,仔细缝好。
  “你爹爹跑船辛苦,回来一趟得一整日呢,哪能日日回来。凤姐儿,一会儿洗个手,帮阿娘来抖一抖鹅绒。”
  沈丽娘打好几个结,再用剪子将剩下的线头剪走,她反反覆覆仔细检查了一遍,确保缝好的鹅绒被褥没有一根多余的线头。
  上次她就就落了一根线头。
  沈锦书没事就爱抓那根线头玩,不过几日的功夫,那线头越抽越长,终于将她的小被褥给扯散了,里头的棉也随着那破了的口子往外跑。
  “我来帮舅母。”
  沈雁回喝完最后一口米粥,顺势帮沈丽娘来搭把手。
  “丽娘,你可小心点翻,不行就让我来,你眼下可有着身子。”
  陈莲将筷子放在一旁,擦了一把手便要起身帮忙。
  “娘,您坐下吧。”
  沈丽娘轻笑,“怎得将丽娘当作府里的小姐似的养着,我哪有这般金贵,身子眼下都大好了。”
  她从前多动,身子骨原本就不差,最近的这段日子仔细喝药,一顿都不曾落下。
  沈雁回给她搭过脉,也请大夫来家里瞧过,人和孩子都好着呢。
  “如何不是?丽娘是咱们沈府家的小姐,我可金贵着。”
  见沈雁回与沈丽娘配合得很好,将那鹅绒被褥抖动得蓬松又规整,她便放心继续做蛋饺。
  陈莲做的蛋饺不仅内陷味道好,还火候把握得当,外皮金灿灿如元宝。
  蛋液在锅子里头凝结着薄如蝉翼的蛋皮,用筷子擓一块肉馅,趁着边缘还残留着丝丝蛋液,将两边的蛋皮对折,轻轻按压后翻滚一圈。
  她做得又快又好,不一会儿,盘中便摆满了小巧精致的金蛋饺。
  “祖母,什么时候好啊,凤姐儿要吃十只!”
  沈锦书喂好兔子奔到泥炉跟前,热烘烘的泥炉将她小脸熏得绯红。
  她已经好久没有吃过祖母做的蛋饺了。
  “凤姐儿知晓眼下不能吃的,还要放锅里炖呢。凤姐儿想吃,只能吃蛋皮咯。”
  “蛋皮凤姐儿也想吃。”
  那蛋液里头没有任何调味,但即便是一张小小的蛋皮,也有很浓郁的蛋香味。
  陈莲擓了一大勺鸡蛋液,给沈锦书做了一张足有三个蛋饺般大小的蛋皮,叫她自个儿抓着吃。
  “呼呼呼......烫!”
  沈锦书小手抓着蛋皮,吹了三两下气便迫不及待往嘴里送,“好吃,祖母做得蛋饺和蛋皮,凤姐儿都喜欢吃!”
  祖母做的蛋饺与蛋皮,蛋香浓郁,滋味鲜美,沈锦书从记事起就爱吃,怎么都吃不厌。
  “雁雁,祖母一早煮了荸荠,你路上与凤姐儿带着吃。”
  陈莲将煮好的荸荠给二人装了一瓦罐,塞进了推车里。
  荸荠最清甜的季节是为冬日。
  陈莲出门买肉时,遇到了乌衣巷的周艳。
  她的身子渐渐好转,如今也能下地走动。虽然她的一条腿还是一瘸一拐,但她见到陈莲时,依旧笑着打招呼。
  艳艳啊。
  陈莲望着她的样貌,与从前她见到时,改变很大。
  “莲婆婆,竟恰好在这儿遇到您。”
  周艳声音温柔,轻轻唤她一声。陈莲恍然之间,又觉得她根本没有变。
  “芝兰家的荸荠新长了一茬,正好想送给沈小娘子呢。”
  周艳见过沈雁回,她来过她家好多次。
  听芝兰说,是她与谢大人一同破了案子,找到的她。
  她说母亲很爱她。
  她还给母亲挑了一颗又大又圆的蚌珠。
  她们明明没有关系,更不曾见过。
  原来世上,竟还有这样好的女子。
  “艳艳姐,我买好香糖果子了!”
  李芝兰手里提溜着油纸包,从远处飞奔而来,见一旁的陈莲,她忙气喘吁吁地打招呼,“莲婆婆,好巧啊,我正想与艳艳姐一同去拜访沈小娘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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