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看来,不打板子,你确实不会说实话了。”
  张伟冷哼一声,“带回衙门去。”
  “我,我,我......大人!小的说,小的说!小的走的时候,胡峰根本没死啊!”
  胡田的谎言全被侯三说破,而面前的张大人就如冷面阎王般,这叫胡田如何敢再撒谎。
  “你是用东西,打了胡峰的后脑,对吗?”
  沈雁回在一旁淡淡开口。
  “你你你!你怎知!”
  胡田瞪大双眼,惊恐地注视着面前的女子。他敢确信,当时除了他与胡峰,根本无人在场!
  胡田一直是个泼皮无赖,且好赌。
  胡峰的双亲去得早,他早早就接管了鸡舍。
  胡家的其他人似乎都沿袭了胡老太爷的性格,个个都能干得很,大多都当了客商,或者远去汴梁做生意,离开了穷困的铜锣县。
  胡田这个旁支却不知怎么回事,从小就是个油嘴滑舌的,长大了更是能混则混,一天都不愿意出去做工,全靠胡峰这个大侄儿接济。
  一开始胡峰倒是给得多,但等到胡峰成了亲,钱越给越少。
  俗话说升斗恩米斗仇。你愿意帮他时,他并不记挂,反而觉得理所当然。但若是不帮了,或远不如从前了,他的心里便开始嫉恨你。
  尤其是胡峰将鸡舍打理得越来越好,还娶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媳妇儿。
  不平衡,胡田的心里极度不平衡。
  一个毛头小子,如何能娶这么漂亮的媳妇儿?还赚了不少钱。
  胡田开始总是来胡峰家打秋风。
  别说是要些银钱了,便是逢年过节时,胡峰家里晒些腊肉咸鸡,统统都要拎一些走。
  更过分的是,他赌钱借钱,报的是胡峰的名号。
  胡峰心善,想着能帮衬着就帮衬些。但越帮衬,胡田的胃口就越大,赌债也越欠越多。
  真正让叔侄二人矛盾彻底爆发的,并不是钱财,而是赵如意。
  一日,胡田趁胡峰不在,偷偷潜进他家,抱着赵如意就要行苟且之事。
  可那日侯三在家,拉开了扒了裤子的胡田,而赵如意又一脚踹得他差点断子绝孙,最后胡峰知晓后,更是拿着柴刀要劈了他。
  自此,叔侄俩的关系,彻底断了。
  可胡田要赌啊,越没钱越要赌,借钱也要赌。本来身上就摸不出几个子,用不了几天,就越欠越多。追债的陈哥说了,要是再还不上钱,就真让胡田断子绝孙。
  胡田已经没有钱再去赌了,更没有人愿意借钱给他赌,根本还不了债。为了他的子孙后代,他只好拉下脸来,去胡峰家借钱。
  二人才弄僵关系,胡峰如何愿意再将银钱借给他。
  即便是胡田痛哭流涕,跪倒在胡峰面前,胡峰也不给他半个铜板。
  不给。
  那就抢!
  走投无路的胡田怒从心来,伸手就去夺胡峰腰间挂着的荷包。
  那荷包是赵如意亲手缝制,胡峰偏爱妻子,自然要好好护着妻子为他绣的荷包,推搡间二人扭打起来。
  眼见胡峰比他年轻,胡田扭打不过,被欲/望蒙蔽了双眼的胡田抓起桌上的碗,就猛朝胡峰的脑袋砸去。
  胡峰应身而倒,碗也碎了一地。
  胡田大亥,探了探胡峰的鼻息,还是有气,只是晕了过去。
  惊慌未定的他抓起胡峰腰间的荷包,拔腿就跑。
  “大人,小人当时害怕,但小人确定,那时胡峰根本就没有死啊!”
  胡田匍匐着爬到张伟的脚边,“大人,小的后来也向仙鸡楼的小二打听了,胡峰前日午时还给仙鸡楼送鸡,那时都还活着,如何就是小人杀的他,小人冤枉啊!”
  “你是何时去找的胡峰?”
  张伟厌恶地看了胡田一眼。
  世上竟有如何将好心当成驴肝肺的人,竟还对自己的亲侄儿痛下毒手,实在是可恨。
  “前日巳初时分,是巳初。小人离开胡峰家也不过巳时三刻,小人不可能杀他,不可能杀他!自前日起,小人一直呆在赌坊子里,有许多人可以为小人作证,小人真的没有杀他啊!”
  恐惧不断涌上了胡田的心头,杀人的罪名要是被做实,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撒谎,你在撒谎!”
  侯三一把掐住胡田的脖子,“师傅他待人那么好,来吵架都不曾与他人吵过,除了你,你这个畜生!你这个杀人凶手!”
  “我......我没有。”
  胡田面色涨红,脖颈上的青筋被侯三掐得爆起,只要再用几分力,便会被掐断喉咙。
  “拉开他们。”
  张伟朝着衙役们摆了摆手,“是否如你所说,本官自会派人去证实。眼下,不管胡峰是不是你所杀,本宫都要将你扣留在衙门......带走。”
  “大人!小人是被冤枉的!大人!小人真的是被冤枉的!大人!大人呐......”
  两名衙役扣住了胡田,将他送去衙门。
  秋风中,胡田的“冤枉”声越传越远。
  “大人,小人的师傅一定是胡田杀的,大人莫要被胡田骗了!”
  待胡田一走,侯三依旧跪倒在地,不断向张伟诉说着胡田才是凶手。
  “本官会不会被骗,本官自会查清,倒是你......”
  张伟睥睨着他,“前日未时,你身在何处啊?”
  “小人,小人......”
  侯三支支吾吾,并未回答。
  “嗯?”
  张伟的语气又加重了几分。
  “小人,小人与师娘在一起。”
  侯三的脖颈登时红了。
  “所以传言你与赵如意有私情,是真的?”
  “不,不是这样的!”
  侯三连忙抬头,任凭方才磕破的额角上的血淌进眼睛里,“师娘与小人是清白的!师傅与师娘情比金坚,又对小人恩重如山,小人又怎么会做出这等事来!”
  他将手伸到自己的耳畔,竖起三根手指,“若小人与师娘有私情,就叫小人不得好死!”
  “小人下辈子做猪、做狗,都无法报答师傅与师娘的恩情,小人绝对不会做对不起师傅的事,若不是师傅,小人,小人早就已经饿死街头......”
  说起胡峰与赵如意,侯三又淌下泪来,对着张伟不断磕头,“求大人找出杀害小人师傅的凶手,他们都说咱们铜锣县的张大人是好官,是鼎鼎好的好人,求大人,找出凶手......”
  “起来吧。”
  张伟叹了口气,背过身去,擦了一把眼角,“本官会的,但是眼下你可愿意回衙门去。”
  “小人愿意。”
  侯三所作之表现,不像是演的,而方才胡田的说辞,又不像在撒谎。
  那胡峰到底是被谁杀的?
  又或是,他们都在撒谎。
  “侯三,鸡舍附近,谁家种了扁豆花吗?”
  在一旁沉默的沈雁回忽然开口。
  “不是谁家种的。”
  侯三回头,见是个姑娘问她,有些吃惊,但他依旧道,“鸡舍向东走三里,有一个扁豆花藤架,是师傅给黄皮子们搭的。”
  “给黄鼠狼搭藤架?”
  沈雁回神色吃惊,“胡峰养黄鼠狼?”
  “嗯。师傅说,给它们弄个大点的窝,弄点扁豆花好看。”
  侯三低头,任凭衙役们将他架走,“是一家黄鼠狼,也不曾偷过鸡,吃的都是鸡舍里品种不好的鸡,那黄鼠狼还会赶来偷鸡的黄鼠狼,多神乎。师傅说,说不定是他太爷爷救的黄鼠狼的后代呢。”
  扁豆花,黄鼠狼。
  “怎么扯来扯去,又回到这黄大仙身上了。”
  张伟一改方才,走到沈雁回身边时,目光温柔。
  “按侯三所说,胡峰并不是掏了黄鼠狼的窝,而是给它们搭了个更好的窝,还给弄了花藤......黄大仙可不会恩将仇报。”
  沈雁回皱着眉头思考。
  总觉得真相呼之欲出,却又觉得哪里怪怪的,到底是哪里怪呢。
  “不过方才张大人一声呵斥,吓得那胡田什么都招了,确实厉害!”
  张大人,谢大人,无论二人性格有多大的参差。
  但是一遇到要断案的时候,还都挺那么回事,有异曲同工之妙。
  沈雁回忍不住在夸张伟的时候,又带上了谢婴。
  “真的吗?”
  张伟蹿到沈雁回跟前,神色激动,面颊逐渐绯红,“所以,方才易达就想问,沈姑娘有没有心......”
  手心愈发的热。
  “雁雁。”
  第39章 雁雁,想回去了
  雁雁......
  沈雁回心中漾起了一丝微妙的涟漪, 秋风中的甜柿子香气变得格外浓郁。
  谢婴原先也这样唤过她的。
  做戏的时候。
  可这句呢。
  他的指节处有一层薄茧,正不安分地摩挲过沈雁回的手背。
  似有若无。
  “我,我们去扁豆花藤那儿去瞧瞧。”
  沈雁回第一次口齿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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