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你们男人懂个屁!”
  闵静暴起,随之而来的是一个贴着沈延头皮飞过的玻璃杯,砸中他身后的墙体,碎得四分五裂。
  包厢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闵静的嘲讽:“遮风挡雨?说得好听,你们知道自己命长的时候是对女人有多好啊?你们就这么自信,乖乖在女人面前寿终正寝,我们就会痛得活不下去了?狂妄,愚蠢!”
  沈延静静地看着气场全开的闵静,浑身气势随之一散,叹息道:“倘若形势严峻,男人必须以身入局呢?用时日无多的残躯,给妻儿换场至少十年的安稳与荣华,不好吗?”
  闵静目光一闪,口气稍软,却寸步不让地反问:“那至少应该坦白,应该坦诚。好歹夫妻一场,近十年的朝夕相对,多少悲欢相同,值不得一场好聚好散吗?”
  周围人默默看着俩人交涉,颇有些一头雾水。
  这时一道弱弱的吐槽声响起——
  “就是嘛,做了那么多年的夫妻,谈了那么多年的恋爱,多少心力都付出了,临死前给人说都是骗局,亲自打碎人家多年的甜蜜回忆,你管这叫好心?别笑死人了。遇到你个早死鬼已经够倒霉的了,已经支付出去的青春还要被打上被骗财骗色的烙印,硬生生从美好回忆变成羞于启齿的过去。什么蠢人才做得出这种事来。”
  关芷盈在角落里边吃水果一边嘟嘟囔囔:“女人遇上这种事,比吃了只苍蝇还恶心,偏偏你还命不久矣,我还不好意思跟你个将死之人一般见识,好像一只死苍蝇被人强迫扔进嘴里,又恶心又不能吐,这更恶心了。”
  袁嘉宝和闵静的脸色同时一变。
  沈延额角一滴冷汗滑落。
  “那个……”
  “你出去。”
  沈延还想再挽救一下,可刚开口,就被袁嘉宝不客气地驳回。
  “我……”
  “你出去!”
  另一道比袁嘉宝更强硬,更不容质疑的声音响起。
  是闵静。
  如死水一般波澜不惊的眼神让沈延意识到,她现在不是在跟他商量,他也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沈延无奈地转身。
  刚走到门口,身后又传来袁嘉宝的声音:“刚才伺候的四个帅哥呢,都给我回来!他路宇不是要离婚吗,不是要我离了他照样活得下去吗,我现在就让他知道,我袁嘉宝离了他,能活得多好!”
  沈延:……
  “对了,这位妹妹你叫什么?”
  “我?关芷盈。”
  “芷盈妹妹,你是个好姑娘,从今天起,你就是我袁嘉宝异父异母的亲妹妹了,来,给我小妹上个你们这里最极品的!”
  随着袁嘉宝的一声令下,刚才被沈延赶出去的四个男人又笑着走了回来,路过时还看了他一眼,笑得意味深长。
  沈延登时黑了脸,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里头传来关芷盈的惊呼声:“不必不必,姐姐们,小妹还没结婚呢,再说我这么有料,玩他们还给钱,那我不是亏大发了?不行不行,这赔本买卖我不做。”
  这下不止袁嘉宝,闵静都笑弯了腰,误会解开之后,真是越看这小丫头越觉得有趣。
  “能有多有料?让姐姐看看。”
  “啊——”
  里头玩闹成一团,沈延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至于路宇。
  沈延只能在心里为他哀叹一声。
  ……
  清晨。
  斜斜照下的一缕晨曦将路宇从沉思状态惊醒,抬头望着已经大亮的天空,他丢掉之间早已熄灭的烟头,正想转身,却发现双脚不止何时已经麻痹,他只能狠狠心,用力地剁了剁脚,沙尘飞舞,将一地的烟蒂都给掩盖了。
  随后,路宇上了车,回到了“竹海”酒店。
  依旧是昨晚未退的房间。
  路宇飞快地洗了个战斗澡,将自己收拾了一通,清理了胡渣,换上新衣新裤,还在发上抹了点发油。
  看着镜中重新变得整洁干净的人,路宇试着扯了个微笑,长长舒了口气,这才踏出房间。
  ——他才拔掉房卡关上房间,一个转身的功夫,左右便分别出现了一个穿着黑西装的硬朗大汉,各自钳住了他的一只胳膊。
  “路宇先生,是吧?”
  “是,你们?”
  “袁先生让我们来的,你对我们家小姐做出这样的事,我们给你点教训,很公平的,对吧?”
  路宇深吸口气:“是。”
  “那就走吧。”
  俩人一左一右稍一用力,路宇就像一只小鸡崽子那般,被直接架走。
  ……
  被蒙上脑袋的路宇静静地等候着属于他的报复。
  他不想求饶,也不想求救,就这样吧,一切是他咎由自取。
  尤其是当俩人开始扒他衣裳的时候,路宇更是竭尽全力让自己忍耐下去,不要反抗。
  ——可随之而来的不是羞辱,却是另一套衣裤?
  紧接着又有人把一条长形物件绕上他的脖子。
  这是要勒死他?
  喉咙处传来轻微的紧绷感,他忍着不适没有出声。
  还是那句话,不管岳父想要怎么报复他,都是可以理解的,毕竟——
  俩人又把他架了起来,走了很长一段路。
  双脚落地的同时,被蒙在头上的布袋也终于被除去。
  路宇眯起眼,等了好一会儿,眼睛终于能够适应光线时,才缓缓睁开。
  登时被眼前景象看得愣住。
  袁嘉宝一袭白色婚纱,美得不似凡尘中人,手捧鲜花,正站在不远处,冷冷地看着他。
  身边是同样作伴娘装扮的王希月、李扶婷、闵静,甚至还有幸喆和蔚念。
  另一边还有赵同、文青山、陈华、沈延。
  甚至还有……
  路宇瞪大眼睛。
  关芷盈?!
  她怎么也在?
  路宇再看自己。
  他自己也被换上了一袭黑色燕尾服,原来刚才让他差点窒息的不是绳子,而是领结。
  还有这场地,这场地……
  是他们当初结婚的地方。
  路宇心中顿时涨满了酸涩。
  “本来,我是想直接去民政局的。”
  袁嘉宝开口,向他缓缓走来:“让你求仁得仁。听说肝癌晚期会死得很痛苦,既然你这么不想我和安安为你担惊受怕,就让你一个人在角落里默默等死好了。”
  “反正我有我爸,我能把安安抚养长大,我也会再嫁,找个比你帅一百倍,一千倍的男人。”
  “我人都走到民政局门口了,可想想还是不甘心。”
  “我不甘心跟你的这八年婚姻就这样走到尽头,我不想跟你的最后一面是一场轰轰烈烈的对骂,我不想最后留下关于你的记忆,是这么的可笑,好像我袁嘉宝是个看男人看走眼的大白痴一样。”
  “路宇,就算这八年是在做戏,我麻烦你把戏演完。”
  “给我这八年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免得我留下心理阴影,以后对男人彻底过敏了怎么办?”
  路宇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对不起,嘉宝,对不起。”
  袁嘉宝眼中也是一片湿润,只是强撑着,高高抬起下巴:“别只知道说对不起,我要你用行动来证明。”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到底是为什么跟我结婚?”
  “当年在这里说的誓词,你是真心,还是做戏?”
  “真心。”
  路宇擦掉眼泪,一脸认真。
  “我不信,除非你再说一遍。”
  袁嘉宝咬着唇说。
  路宇沉默片刻,艰难开口:“我在上帝面前郑重发誓,接受你袁嘉宝成为我的妻子,从今日起,无论贫穷与富有,不论祸福,贵贱……”
  他停顿了很久很久。
  直到袁嘉宝气得踩了他一脚,他才流着泪开口:“疾病还是健康,都爱你,珍视你,直至死亡。”
  袁嘉宝毫不犹豫地接茬道:“还要对我百依百顺,事事以我为主,把我看得比你命都重要,知道吗?”
  路宇哭笑不得:“知道了。”
  袁嘉宝看了他很久,随后猛地扑到他怀中,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捶路宇,嘴里还骂着:“你个大白痴,你再这样玩我试试看呢,你知不知道昨天我被你气成什么样。不就是癌症吗,不就是晚期吗,我凭什么不能陪着你,你在看不起谁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路宇一个劲地道着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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