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她也不介意,落一时半刻的泪水,自怨自哀一会儿,就开始驻守在客厅这一片沙发区域,也不玩手机,就开着电视,也不管里头放的是什么,反正她没心思看,总归就硬熬着,等先生下班归家。
谢琳下班得早,从不知道她最后等到了没有。
也不想多问。
现在的闵静不一样。
至少睡到日上三竿成了常态。
谢琳好几次来,会看到她睡眼惺忪,懒洋洋打着哈欠,从楼上下来的模样。
衣着不再整齐。要是不出门,常常只一身单薄的真丝睡裙就下来了,最多外罩一件同色睡袍,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有时大片的雪白肩膀和精致的锁骨都袒露在外,晃眼得很。再没了以前那种一丝不苟,任何时候都要维持体面的坚持。
园子里的花草也不费心打理了,彻底丢给了园丁老李,只偶尔采几朵开得正好的花晒干了做花茶;
在客厅沙发上的时候坐姿也不一板一眼了,躺得横七竖八怎么舒服怎么来;
有时还会主动来厨房跟她打招呼,问她今天准备什么拿手好菜,甚至兴致来了,还要主动给她看手机里收藏的菜谱,问她能不能做。
一副馋猫样。
谢琳每每回想起来,都会笑着摇头。
挺好的。
她想。
过日子就该这样松弛有度,热热闹闹的。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谢琳虽然好奇,但多年以来练就的职业操守和不爱多管闲事的本性,让她生不出探究之心。
只要今天的日子过得比昨天更好,那就是好事,不必非得寻根问底。
“小继,中午吃个鳗鱼饭好不好?奶奶给你做虾滑芝士,再来个蔬菜饼,你要是能把蔬菜饼吃完,饭后甜点就有冰激凌华夫饼。”
沈继的眉头随着谢琳的话,一会儿紧,一会儿松,半天没吭声,一副难以抉择的模样。
谢琳看了就忍不住笑:“我保证蔬菜饼里吃不出菜味儿。”
沈继这才缓缓点了下头。
谢琳笑着转身继续忙活。
临近十二点,谢琳开始装盘,不时抬头往楼梯口张望,却迟迟不见闵静下来,心里觉得有些奇怪。
“小继,去看看你妈妈起来没有。”
沈继头也不抬:“不用管她。”
“可不能这么说妈妈。”谢琳温柔地拍了拍他的小脑袋,这些日子,母子俩之间的隔阂她早有所觉,心想着应该是闵静之前不闻不问的态度伤了孩子的心,但看在闵静如今改好了的份上,她就想替她说几句话。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重要的是知错就改。”她笑眯眯地说:“妈妈毕竟是妈妈,她永远是世界上最疼小继的人。”
沈继看着眼前和善可亲的老人,心里有一股暖流划过。
却仍拒绝了她的提议:“她没事,一会儿就下来了。”
虽然说来到这里以后受这具身体影响,他自己也觉得有时候自己真的变笨变幼稚了,但他毕竟不是真正的小孩。
该懂的,不该懂的,他都懂。
就算那是他生母,这会儿也不该他上去瞧。
谢琳却不明白,还要再劝时,沈延回来了。
神色自若地跟屋里人打过招呼,视线紧跟着环视一圈,没见到闵静的身影,心中就有了数。
“我上去看看她。”
谢琳欣然同意。
……
闵静放下电话,又泡了一会儿,等到水温又下降了一度,才恋恋不舍地起身。
扶着腰,闵静走出浴室,在看到迎面而来的人时,她调节了一早上才消下去的不愤瞬间涌上心头:“禽兽!”
沈延挑了下眉。“还有力气骂人?看来宣太后果然精力旺盛。”
他忽然蹲下,将她整个人拦腰抱起。
闵静被吓一跳,赶紧搂住他的脖子:“你干嘛?”本想继续骄横,但男人昨晚越挨骂越上头,越勇猛精进的样子让她心有余悸,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她连忙放柔了语气:“谢阿姨肯定在楼下吧,继儿也醒着呢,我再不下去,脸往哪放啊?”
又娇又媚,还带了一丝楚楚可怜。
沈延瞬间觉得后世所谓的夹子音都弱爆了。
他低头亲了亲那张既能骂人拱火,又能软语哄人的小嘴,把趁人之危四个字落到了实处,动作轻柔地将人放在床上。
“翻过去。”
他大手捏住她后腰,在闵静准备撕破脸皮发火之前,说:“我给你按按。”
闵静一顿,半信半疑地转了过去,趴好。
“你会吗~”
闵静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我刚才没准备~嗯。”
沈延暂停了动作,声音听不出情绪:“我好心给你按摩解乏,你好意思勾引我?”
“姓沈的,分明是你趁人之……”
闵静把头埋进抱枕里,压紧牙关,不许自己再发出任何奇怪的声音。
好啊,这笔帐,她记下了!
且等她休养好了,到时候……
沈延嘴角一直没落下来。
五分钟后,腰部确实略有缓解。
闵静起身的时候脸色好看多了,又开始指使沈延去给她拿衣服。
等穿戴整齐,临出门前,更是把一纸袋的东西交给了沈延:“出去找个垃圾桶丢掉,悄悄的,别让谢阿姨和小继看见。”
说完闵静就下了楼,留下沈延按耐不住好奇地打开纸袋。
好眼熟的颜色……好像是,床单。
沈延面不改色地把关紧纸袋,跟在闵静身后下了楼。
……
在看到沈延那辆酷炫的跑车离开闵宅后,武梅又继续在角落里蹲守了大半天,终于等到了那姓谢的保姆也跟着离开。
她试探性地上前按响了门铃。
当代表屋内有人接听的灯光亮起时,武梅赶紧扯开一抹她自认为非常和善的笑容:“静静啊,是我……”
灯灭了。
武梅脸色一变,费了好大的劲才把眼里的凶光收回去。
再一次按响门铃。
但这一回再无人回应。
当她开始按第三次的时候,一道尖锐的警报声猛然响起,声音之大之响亮,方圆五百米之内的行人统统看了过来,武梅更是看到道路尽头,小区警卫人员的车子飞速向她驶来。
武梅吓得拔腿就跑,靠着对小区绿化带的熟悉,在穿过各种林荫小道之后,带着满身的树叶泥土和雾水,成功逃离。
公交车站,武梅面如死灰,无力地蹲坐在地上,今天家里一帮子人的传票送过来了,近十个人,贪了闵氏十几万到几百万不等,尤其沈书个臭小子,也不知道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单他一个人就吃了两千万。
证据确凿,无从抵赖。
律师说,除非在三个月内把钱凑足了补回去,否则所有人都得进去。
她当场就被亲大哥和亲大姐给扔了出来,所有人都要她去跟沈延求情,希望他能网开一面。还要挟她说,钱大家是都没有的,早花光了,非要填窟窿,就让她这个亲妈出,毕竟管不好沈延都是她的责任,如果沈延一意孤行要跟大家决裂,她也要被逐出家族。
她之前从闵静那偷走的珠宝首饰还有名牌的包包,衣服,保养品,已经都被那群强盗拿光了。
他们现在还霸占了她的家,让她有家回不得。
前后都没了路。
武梅呆坐了很久很久,她不明白自己会落到今天这种地步。
就算沈延不是她亲生的,沈延小时候她照顾的也不周到,不尽心,但这小子不还是长大了?还考上了大学。
就算学费都是他自己弄的贷款,后来的生活费是他勤工俭学,但饮水要思源,没有她把他养活,养大了,他哪来的命拥有这一切?
还有家里那群亲戚,当初是他们自己跟一群见了蜜的马蜂似的,挤上来沾光。
她才开口让沈延安排他们的。
可她没让这群畜生贪污公款只顾自肥啊!
一个个的,自己管不住贪欲胡乱伸手,现在出事了,全都怪起她来了?
我呸!
武梅的眼神渐渐坚定,她爬了起来,步履蹒跚却一往无前地朝某处走去。
《盛楚典当行》
武梅从衣服的内兜里拿出小红布包,握在手里看了半天,最终咬咬牙,走了进去。
……
“你再说一遍!”
沈延随意地看了眼放在脖子上的美工刀,若无其事地继续看文件,语气平静地把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我请假,周一带老婆孩子去玩,周五回来。我不在公司的这一周,你多费心。”
说完他还特意在心里比对了一下,很好,一字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