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林瑜偏过头,不再多说一个字。
她听见叮的一声,錾铜钩撞到了檀木床架。帐幔一层层落下,她的眼前亦黑了下去。
男人去吻那截送到眼前的秀颈,唇齿贴着薄嫩的皮肉细细厮磨。皮下喉结浮凸滚动,像捕猎归来的兽类在尽情享用自己的猎物。
只不过这是一场没有鲜血的,沉默的侵吞。
顾青川托起她的后脊,安抚似的轻轻摩挲,与上身轻缓的抚慰不同,劲腰沉下,碾出一声闷闷的哼吟。
纤白的长月退被男人揽在臂弯,时翘时摇,圆润的玉趾紧紧蜷着。
紧密相连的那刻,林瑜终究没能忍住,侧脸埋进被褥,藏起要落下的泪。
“好疼。”
被衾上沾了点点落英,顾青川动作放缓,温柔吻她面颊。
“第一遭,总要吃些苦头。”
急雨忽至,珠滚荷叶,鱼戏莲花,涟漪一圈一圈荡出来,撞散在床上摇摇错错的吱呀声中。
林瑜恍惚想起三年前,随着姚家的船只路过江南时,也有这样一场雨。
那时的她心中尚余庆幸,庆幸自己在离开京城前新学会了一门手艺,庆幸自己跟着的人是大方的妙华,庆幸自己可以跟着去国公府。
世事总是这样弄人。
雨停住时,已到了深夜。
林瑜忍着一身酸累,弯身去拿落在床尾的肚兜,下一刻,那件藕粉肚兜就被修长手指挑起,送至面前。
她看见他的手指,身子僵硬了一瞬,冷下脸:“别碰我的衣服。”
顾青川见她面靥潮红未褪,仿若一朵经了雨还停在枝头的海棠,最是馥郁袭人时候,即便生气也透着十足可爱。
心头微微发痒,他却知不能再招惹她,抬手撩开床帐,唤了外面的丫鬟进来。
她们在外等了许久,此刻有条不紊,端了铜盆,蜕巾,衣裳鱼贯而入。
许多脚步声涌入屋中,林瑜听见晃荡的水声,瞬时头皮发麻,扯过被子将自己全然盖住,窝进了床角。
顾青川见了好笑,“你不出来,她们怎么给你收拾?”
林瑜一头埋在被子里,“我不要别人帮我,你自己出去就是了。”
顾青川拿她无法,挥手让丫鬟们都退下去,随后才道:“这是她们当奴婢的本分,你早晚要习惯。”
“并非我早晚要习惯,是大爷想要我习惯。”林瑜心生不耐:“可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如您所愿。”
她扶着床架颤颤巍巍站了起来,背过身去,鼻尖忽而一阵冒酸。
今夜要在净室多洗一下,她想。
第30章 难对付
林瑜从净室出来,天色将明。
回了客间,红玉扶着她,“姑娘,大爷让备好了饭食,可要现在端上来?”
林瑜腹中空空,却提不起食欲,“不必了,我想睡会儿。”
红玉不妨瞥见她颈间吮咬留下的红痕,那一小片在雪白细腻的皮肤上尤为显眼。
红玉悄悄低了头,“婢子去给您点支安神香。”
林瑜自从在船上醒来,便一直在焦虑,还不曾安心歇息过。这回被他折腾一番,倒是沾枕就睡着了。
她这一觉睡得极沉,也不知过了多久,醒时周围仍旧是昏昏暗暗。
红玉听见动静,擎了烛台进来,稳在烛架上。
骤然涌入的亮光刺得林瑜闭了闭眼,她拨开床帐,“现在是什么时候?”
红玉福身一礼,“酉时一刻,正是用晚饭的时辰,婢子这就去告诉大爷。”
林瑜清醒了稍许,眉心微拧,“别去了,这有什么好说的呢。”
红玉迟疑着没有应下,“可是姑娘睡着的时候,大人来看过两回,还叮嘱了要及时给姑娘端药……”
林瑜看出她的为难,想了想,“你先把药端来,我过会儿去找他。”
接连喝了几日的药,林瑜的病已经好了不少。
红玉端起药碗递过去,真心实意道:“姑娘的气色比起此前红润了许多呢,这方子真是管用的很,难怪大人前些日要亲自给姑娘喂药。”
林瑜手拿着调羹一顿,有点儿膈应,“他给我喂过药?”
红玉连连点头:“姑娘刚上船那两日烧得厉害,大人常常过来看姑娘,药都是大人亲自喂的。”
就连现在这碗药,也是大人今日新拿的方子。
红玉还记得前几夜那位大人拂袖而出,她自十二岁就留在这艘官船上,此种情形几乎司空见惯。
只不过在以往,照顾了人反而被气着,被气着了又还要惦记的,常常是女子。这样反过来的实是少见。
红玉道:“从来都是女子痴情,良人难遇。可依着婢子来看,姑娘遇上了一个。”
林瑜只觉她这话冒了十分的傻气,“可是红玉,有哪个权势皆在,仆婢众多的良人会带上一个病不清醒的女子上船赶路?”
红玉怔了怔。
林瑜端起药碗仰头喝尽,放回了桌上,“不要再这样劝人了。”
不知为何,这位姑娘明明未曾落泪,未曾皱眉。可红玉悄悄看过去,仍是觉得,她一定伤心极了。
“是,姑娘。”
林瑜换了条浅碧的褶裙,鹅黄圆领罗衫,墨发松松绾就,别了一只银簪。无多缀饰,已然美如新画。
杨瀚墨守在隔间门口,见了她,匆匆低头,“姑娘。”
他原想说一句稍等,自己先进去通传,可转念一想,大爷这几日为雀儿姑娘少了多少规矩,如今她亲自过来,大爷又岂会讲究这些?
杨瀚墨收回脚步,抬手往里示意了一个方向,小声道:“进了右间隔扇,里面有副山水围屏,大爷就在那儿。”
林瑜缓步进去,绕过屏风,看见顾青川正在书案前临摹字帖。
字贴上的字以秃毫枯锋,信笔而行,一眼望去酣畅淋漓。这样的字拆开来,她一个也认不出,放在一起却能识得是草书名篇《信宝塔碑》,她以前也练过。
书法老师曾经开玩笑,说像她这样只会一笔一画写字的人,临摹狂草才是磨练耐性。
林瑜的父母都是急脾气,偏偏养出了她一个好性子,便有小时候常常上书法课的原因。
哪怕是自己不喜欢也看不懂的一笔一画,倘或需要,她也可以去认真临摹书写,一遍又一遍。
“怎么自己过来了?”顾青川才看见是她站在角落,烛火映出的身影单薄纤弱,当即搁了青玉管狼毫。
林瑜扶着屏风,打算隔着距离把话说完,却不想他走了过来。
顾青川拿了一件大氅披在她肩头,语气隐隐不快,“你房里的丫鬟惫懒成性,出来一件衣裳都不知给主子添,该让杨瀚墨去示诫一番,叫她们长长记性。省得你又受凉了。”
林瑜听了很不舒服,只觉得这人小题大做。
“是我自己要过来的,大爷想罚就罚,何必指桑骂槐。再者,我只出来一小会儿,哪里就会受凉?”
后半句让顾青川怔了怔,他压住唇角,笑意仍止不住,“是我说错,你睡了一日,可用过饭?”
林瑜抿起唇角,她才不是来和她吃饭的,正要开口,听到了门外许裘的声音。
他们要谈的都是公事,林瑜犹豫了瞬,正要出去,却被带住手腕。
她难得主动找自己一次,不管原因为何,没有轻易放走的道理。
顾青川带着林瑜到了书案边坐下,手掌落在她肩上,“先坐会儿。”
林瑜起不来,点了点头。
顾青川这才对外唤了声:“进来回话。”
许裘匆匆进门,停在距屏风三步以外的地方,“爷,您等的消息到了。”
许裘顿了顿,未等到回应,便开口道:“赌坊那边已经照您吩咐,砍了二爷的右手。”
林瑜几乎以为自己听错,屏住呼吸,只盯着桌面顾青川写的字。
许裘在外继续:“老太太已遣人带了书信来找您,人已经在水上了,说是要找您还个公道。”
“我还了他们公道,那些无辜之人的公道去找谁还。”顾青川语气冷淡,仿若说起的是没有干系的陌生人。
他看见林瑜的身子轻轻发抖,抬手替她将大氅拢紧,“他们父子倒会请人,只是要让祖母伤心一阵了。”
许裘听懂了此话,应了声是,“属下这就遣人照大爷事先吩咐的去办。”
自是不能让这伙人去到南京的,不管应或是不应,都影响大爷的声誉,只能在水上先解决此事。
许裘出去后,林瑜仍怔怔坐在书案前。
难怪这船行了五日也未至南京,原来他走一步算百步,竟将自己的家人都料理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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